先有羅老實的指正，接著又被搜出了銀票和沒有燒光的衣服。
羅豪知道自己今天很難善了了。
但是，這人啊，總是有僥幸心理。
“狄縣令，這衣服是我點火的時候不小心沾到了火苗，手忙腳亂之下搞得完全沒有辦法再穿了。一氣之下，我就把它給扔到了灶台里頭了。”
羅豪這話，讓狄仁杰充分的見識了什麼叫做不見棺材不掉淚。
“敬酒不吃吃罰酒，今天天黑前你要是沒有招供出來，我這個藍田縣縣令的位置，讓給你來坐！”
眼下整個茅崗村的村民基本上都圍在了羅豪家的外面，狄仁杰也不準備把這個家伙帶回縣衙審問了。
當著這麼多百姓的面前，他要把這個案子審理成鐵案。
所以他干脆也不解釋自己是憑什麼斷定殺人凶手就是他了。
這個年代，任何推理都沒有犯人自己招供來的有說服力。
哪怕是屈打成招的供詞，很多時候都比推理管用。
“你們兩個把這個門板拆下來，然後把羅豪綁在門板上！”
狄仁杰都已經那樣發話了，李元芳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很顯然，這個時候采用狄仁杰曾經用過的窒息法，是最為快捷和方便的。
既不會讓百姓們覺得羅豪是屈打成招的，也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問出話來。
李元芳就不相信羅豪這麼一個明顯是虧空了身子的二混子，意志力能夠比齊王府那幫人還要堅定。
很快的，羅豪就被綁在了門板上面，被擺在了自家院子里。
門板下面放了兩張木凳，簡直就像是村子里殺豬的架勢一樣。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你們這樣子亂抓人，到時候御史會彈劾你們的，御史一定會彈劾你們的！”
“你們要干什麼？你們想干什麼？”
李元芳完全沒有管羅豪的嚎叫，按部就班的拿起了一塊棉布，在臉盆里浸濕，然後直接放在了羅豪的臉上。
其中一個不良人很是自覺的過來扶住了木板，生怕羅豪使勁掙扎的時候，把木板給掀翻了。
不過，當棉布蒙在了羅豪的臉上的時候，他只不過反抗了不到十幾秒鐘，就開始說出話來了。
反倒是綁在木板上的四肢，開始用力的掙扎。
大概過了一分多鐘，李元昌拿開了羅豪臉上的棉布，然後什麼話也沒有說，繼續把棉布放回臉盆。
而羅豪這個時候也沒有精力去大喊大叫了。
此時的他，正在大口的呼吸。
他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會覺得能夠呼吸是一件最幸福的事情。
“你……你……”
當看到李元芳再次過來的時候，羅豪本來想再罵幾句，但是生怕等會他直接推遲揭開棉布的時間，到時候自己就要受更長時間的苦了。
李元芳面無表情的做著這些動作，仿佛就像是做最普通的事情一樣。
這殘酷的一幕，把四周的村民們都給鎮住了。
估計茅崗村以後幾年都可以不用擔心會有小偷，會有人去違法犯罪了。
“我……我招，我招了！你不用再給我蒙棉布了！”
羅豪只堅持了三次，不等李元芳問話，他就趕緊搶著回答了。
自己今天是躲不過這一劫了，與其受盡折磨而死，倒不如死的痛痛快快。
想清楚了這一點之後，羅豪就徹底的放棄了抵抗。
很快的，他就一五一十的招供了自己殺人行凶的經過。
“羅豪！你怎麼可以這樣，為了一百貫錢就去殺人放火，你阿耶泉下有知，氣都要被你給氣死了。”
村正听了羅豪的話，心中那個氣啊。
原本他還以為今天中午的事情，只不過是走一個過場。
往年也不是一起大案子都沒有發生過，只是大多數時候，茅崗村也只是配合著官府做點動作就算是完事了，也從來沒有涉及到案子當中。
現在好了，茅崗村出了一個殺人犯，那還了得？
本來就沒有什麼地位的茅崗村村民，以後的日子肯定要更加的難過了。
也難怪村正會這麼生氣。
“羅豪啊，你還有什麼沒有告訴狄縣令的，趕緊都說了吧，指不定到時候還能戴罪立功呢，否者的話，到時候你連個全尸都保不住呢。”
羅老三這個時候也出動了。
“元芳，你怎麼看？”
按理來說，羅豪承認商人是他殺的，這個案子就算是圓滿的結束了。
不管是給朝廷還是給百姓，狄仁杰都算是有了一個交代。
但是狄仁杰對自己的要求顯然是不止這麼一點。
“狄縣令，這個羅豪說他是前幾天得到一個人的指使，讓他殺一名客商的。當時對方也沒有說是要殺誰，只是直接說了一個時間段和地點，就讓他自己準備動手了。
現在看來，這個殺人案，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呢。我有一種感覺，似乎有一張大網正在朝著藍田縣而來，想要把您給罩在里面呢。”
李元芳這話，倒不是危言聳听。
而是他自己真的是這麼理解。
這一次來藍田縣，可能不會那麼順利，要不然楚王殿下也不會讓自己擔任狄仁杰的衛隊隊長。
“殺人案是可以先結案了，但是幕後的指使卻是沒有那麼好找出來啊！”
狄仁杰隱隱覺得這個幕後主使，很可能是沖著自己而來的。
要不然也實在是太巧了。
自己的師父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巧合。
“羅豪見到的人，肯定只是幕後主使身邊的一個人手而已，再加上他也沒有看清楚對方的臉，估計沒有那麼容易找出來。”
“先不想那麼多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是那個客商倒霉了，要是能夠有機會確認到他的身份，記得送一封信給他的家人。”
狄仁杰還年輕，心中的惻隱之心還是比較濃厚的。
這一次比較順利的解決了一個殺人案，也不是什麼收獲都沒有。
至少縣衙里頭就有一些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了變化，里面多了一絲的敬畏。
……
“什麼？這麼快就破案了？”
長孫府中，長孫無忌一下值就听到了這個不好的消息。
藍田縣雖然離長安城還有點距離，但是有水泥道路經過，快馬加鞭的情況下，也就是三個小時的時間而已。
自從安排了人出手，長孫家就有人專門盯著藍田縣的動靜。
作為雍州府治下的縣衙，不管是貧窮還是富裕，長孫家在這些縣城都是有產業的。
安排幾個人盯著，倒也不至于讓人感覺有什麼不一樣。
“阿耶，案子是前天發生的，昨天有人報官之後，那個狄仁杰就去現場查勘了一番，但是並沒有多說什麼。結果今天上午，他就把一幫人叫到了茅崗村的村口，茅崗村就是凶殺案爆發的那個村子，這些村民被要求帶著鐮刀去集合，也不知道那個狄仁杰到底用了什麼辦法，突然就指著一把鐮刀說這把刀的主人就是凶手……”
長孫沖知道自己阿耶肯定想知道狄仁杰到底是怎麼破案的。
事實上他自己也很是好奇，所以打听的比較詳細。
這麼細細的解釋了一頓之後，長孫無忌算是徹底明白了。
看來讓人去隨便收買一個二混子，還是太草率了。
應該找一個游俠，這樣在藍田縣作案之後，立馬就無影無蹤了，狄仁杰哪怕是腦子再好，也不可能短時間就破案。
不過，真要是找了游俠，長孫無忌又擔心這些人不好控制，到時候鬧出了首尾，反而不好辦。
反倒是不如找這種二混子，哪怕是狄仁杰破案了，也很難查到自己頭上。
畢竟當初自己安排的人，蒙著臉直接給人家銀票，然後讓人去辦事。
這些沒什麼選擇的二混子，為了過上好日子，立馬就凶性畢露。
“之前安排的另外一名二混子，他是準備什麼時候動手？”
長孫無忌在心中衡量著，是不是要更改計劃。
“阿耶，之前說的是讓對方今天行動，想來已經動手了。不過阿耶你放心，這一次的場面亂哄哄的，只要那家伙嘴硬不承認，狄仁杰不大可能搞清楚情況。法不責眾嘛，最終肯定是不了了之。到時候，我們就可以那這個事情說事，在藍田縣散播一些謠言。”
狄仁杰是李寬的得意門生，長孫沖自然對他沒有什麼好印象。
再說了，如今長孫家已經開始跟楚王府全方位的對立起來，但凡是楚王府那個陣營的人，都是自己的敵人。
長孫家要想成為大唐最大的勛貴，就必須斬斷楚王府向朝堂發展的爪牙。
“狄仁杰也是聰明人，接二連三的發生凶殺案的話，很容易讓他找到把柄，到時候人家要是運氣好，還是有可能可以查到這事跟我長孫家有關系。接下來，如果他還是能夠順利的繼續破案，那我們就要換一個方法來惡心他了。”
長孫無忌對付李寬的時候，信心不是非常充足。
但是對付狄仁杰這個新手，他還是非常有自信的。
“確實有必要換一換方法，要不然接二連三的發生命案的話，到時候不用狄仁杰說什麼，刑部和大理寺就會主動的站出來介入其中，到時候要是讓百騎司也聞到了什麼味的話，就不美了。”
長孫家如今雖然權勢滔天，但是李世民的威望也算是達到了歷史巔峰。
這個時候，自然不是不敢把事情做得太出格了。
“關中乃是人杰地靈之處，那藍田縣以前的風評也不錯，如果狄仁杰過去之後，那里的民風就開始變壞的話，到時候給狄仁杰帶來的傷害，不見得比命案未破要差到哪里去。”
名聲這個東西，在大唐是非常重要的。
要是再往前倒推幾個朝代，很多人甚至就是靠著好名聲得以進入到官場之中。
這種情況下，如果你的名聲很差，那麼基本上就不要指望著在仕途上能夠有什麼大的發展了。
當然，來俊臣那種專門給當權者做走狗的不同，只是下場都不會好。
“阿耶，要說民風怎麼樣，無非就是路不拾遺、尊老愛幼之類的。我前幾天在五合居吃飯的時候，那說書人講的一個故事里頭的方法，如果用在藍田縣的話，估計可以起到很不錯的效果。到時候，這種讓人惡心、反感的事情如果從藍田縣蔓延出來，陛下肯定也會有所耳聞。那個時候我們再在背後散播一些謠言，狄仁杰的名聲恐怕就再也干淨不起來了。”
長孫沖大的本事沒有，惡心人的小聰明還是有一些的。
反正是被人怎麼不爽怎麼來，這些年他不爽的時候太多了，現在也時候讓別人也不爽一把了。
“哦，具體是什麼情況，你給為父好好說一說！我們這次采用的方法，一定要讓人看不出背後的推手，讓人感覺這就是藍田縣百姓們自己搞出來的事情。”
長孫無忌覺得這幾天自己對付狄仁杰的手段，有點用力過猛了。
雖然他不擔心最後查到長孫家頭上，但是終究不夠完美。
“是這樣的……”
長孫沖看到自家阿耶很感興趣的樣子，立馬就將自己的計劃詳細的介紹了一下。
然後父子兩人不斷的將這個計劃完善，準備推出！
……
藍田縣縣衙後院。
狄仁杰尚未成親，所以後院里頭除了幾個伺候的丫鬟，並沒有女眷。
李元芳也自然而然的住在後院之中，方便護衛和溝通。
今天這麼順利的破了一個殺人案，狄仁杰自然要叫上相關人員，簡單的慶祝一下。
沒辦法，慶功這種事情，不管是什麼年代，都是不能少的，要不然會影響士氣的。
“狄縣令，今天這案子破的實在是讓人佩服不已，我原本還以為這種完全沒有頭緒的案子，要成為藍田縣的懸案了呢。”
“對啊對啊，我沒想到居然還能利用蒼蠅幫忙破案的，說出去別人估計都不敢相信，簡直就是神仙手段呢。”
“藍田縣有狄縣令這樣的青天縣令，估計那些匪徒竊賊都要躲著走了，這是我們全縣百姓的幸事啊。”
今天參與了破案的胥吏和不良人，各種馬屁完全像是不要錢的一樣，一個接一個。
就連李元芳也忍不住隨波逐流的說了幾句好听的話。
好在狄仁杰的頭腦還算清醒，並沒有因為大家的好話就迷失了自我。
“藍田縣的發展速度，跟長安城還是有比較大的差異。這破案是我的本職工作，破了案子也不會讓百姓們的生活過得更好。從明天開始，我們還是要想辦法，看看怎麼能讓藍田縣的百姓也跟長安城的百姓一樣，生活水平往上走一個台階。
當然，這也不是說治安不重要。用楚王殿下的話來說，一個州縣要發展，穩定壓倒一切；藍田縣要發展，治安的好壞自然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後面本官會結合長安縣警察署的設置，將藍田縣的不良人和一些胥吏重新安排，組建藍田縣警察署，讓藍田縣成為雍州府治安最好的一個縣城。”
狄仁杰這話剛剛說完，四周的胥吏立馬準備開始新一輪的馬屁攻勢。
不過，這個時候外面卻是跑進來一個胥吏，慌慌張張的說道︰“狄縣令，城內又發生命案了！”
原本好好的氣氛，立馬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