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枯燥無聊的工作。
也許是因為楊不凡上次認了慫，或者某些把楊不凡當成眼中釘肉中刺的領導暫時沒找到什麼漏洞，今天風平浪靜了許多。
就連今天趕上張開金當班，竟然也沒爆發什麼沖突，這倒是讓大家很是意外。
連楊不凡都有點意外了。
下了班也一樣安安靜靜，大家簡單吃了一口後，武元璋就回了自己房間倒頭就睡，呼嚕聲都傳到隔壁來了。
潘霄拿出小黑本寫了一會，然後就開始玩游戲。
楊不凡則打開電腦，繼續弄技術手冊，順便再刷一波三倍經驗。
過了幾個小時，楊不凡感到一陣悶熱，心里一橫，直接拿出手機點開網上商城，對著一個空調就下了單。
想了想，楊不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買了一台六十英寸的電視機，一台輕薄的筆記本電腦，一台三開門的冰箱，還有一個小型洗衣機。
一邊把這些東西加入購物車，楊不凡還一邊搖頭晃腦︰“現在的電子產品真是便宜啊，這麼多東西才一萬多塊錢。”
正在上鋪無聊刷游戲的潘霄耳朵很長，听到這話不禁往下看了看楊不凡︰“師傅，什麼一萬多塊錢？還便宜？”
楊不凡隨口說道︰“買了點電子產品和家用電器，一共才一萬多吧。”
“臥槽，都買什麼了？”
“電腦，電視，空調，冰箱，洗衣機……還準備買些裝修材料，貼貼牆紙，搞點家具什麼的。”
潘霄听了這話，已經一腦袋汗了。
這不就是暴發戶嘛，中了二十萬之後這錢都不知道怎麼禍害了？
怎麼改變一個廠狗卑微的命運？
趕緊去買房子啊，買一堆到手就貶值的電器有屁用？
這些天潘霄一直覺得楊不凡頭腦清晰，工作能力特別強，現在才發現，自己這師傅的理財能力是真的渣渣。
有了二十萬，不考慮怎麼用錢去生錢，也不想著怎麼保值，想的卻是盲目消費。
真當二十萬很多嗎？
潘霄忍了好一會，終于忍不住了，決定好好勸勸對方。
“師傅，你這二十萬這麼花，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沒了啊。我建議你付個首付買個房子，或者投資點什麼，不能這麼只出不進。”
“買房子？不買！”
“師傅，別管現在房價多少，你是剛需，剛需買房子只有一個原則，早點買！”
“房子不是用來住的嗎？我住在廠子里，我買什麼房子？”
楊不凡疑惑地看著潘霄，覺得自己這個徒弟腦袋可能秀逗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潘霄也震驚地看著楊不凡，覺得自己這個師傅的腦袋絕對被驢踢過。
“師傅，我就問問你，你能一輩子住在廠里嗎？”
“不管能不能，我想一直住在廠里。”
“師傅，那你跟網上說的那些廠狗，有什麼區別？只是重復的工作，沒有其他社會閱歷，沒有任何其他社會關系和人脈……”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啊，我就喜歡住在廠里，具體原因你也不會懂。如果未來十年我都住在廠子里，那我買一套房子又有什麼用。出租？我算過一筆賬，壹城現在的房價大概是一萬二千塊一平米，如果我買一套一百平米的房子，那就是一百二十萬，如果我現在湊三十萬貸款買了房，那需要貸款九十萬。”
潘霄點了點頭︰“然後呢？”
“然後？你知道貸款九十萬，三十年，我一共要還多少錢嗎？我一共要還差不多一百八十萬，加上我的首付三十萬，這套一百平米的房子實際上我花了兩百二十萬啊！”
“然後呢？”
“如果我自己不住，我出租，一百平米的房子以壹城的出租市場和狀態，也就是二千元左右一個月，一年才二萬四千元。我就算三萬元一年，不，未來房租還會漲一些的，就以未來三十年平均五萬元一年的租金來計算，我收回成本就需要四十四年！這能算一筆合理的投資嗎？我好像根本沒賺到錢啊！”
潘霄︰“……”
他是真被這套計算方式弄的大腦當時宕機了，這特麼什麼歪理邪說啊。
要都這麼算，那大家都不用買房了，都租房子去吧。
“師傅！問題是，最後你還剩一套房子啊，這套房子的價值在這呢。”
“可這套房子我用不到啊，我又不住。”
“你能一直住在工廠嗎？”
“我能。”
問題又回來了，形成了一個死循環。
潘霄冥思苦想了一會，終于又找到了一個突破點。
“那你以後不結婚不生子？以後老婆孩子能跟你住這個狗窩嗎？”
“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全家都住在工廠里。”
潘霄听到這話徹底無語了，要麼就是自己瘋了，要麼自己這個師傅已經腦殘無藥可醫了。
“師傅，你昨晚喝的酒還沒醒呢吧？這個世界上，你能找到一個甘心情願跟你住工廠的女人？啊又𣏹恁@郟俊 br />
“我覺得，也許有可能。”
“住這個狗窩？”
“小潘！我請你尊重廠狗這個神聖的職業，沒有全世界千千萬萬廠狗每天賣力工作，你吃啥，你穿啥，你吃穿都沒有了，你還臭美啥？你玩的游戲機，你拿的手機，你帶的電腦，哪一個不是廠狗加班加點生產出來的？”
楊不凡今天心情好，不禁開始使勁抬起杠來，他感覺自己抬的杠，每根都得按噸稱重。
潘霄听了這話差點背過氣去，怎麼說來說去，全都是歪理呢。
“師傅，我沒想和你爭論，我只是覺得你現在把錢花在這個宿舍上，十分不理智。”
“我很理智。我住的舒服了，爽了，心情好了。”
“這麼說吧，工廠的工作極其不穩定，如果你轉不了正呢？如果你工作的一直這麼不爽呢，或者有另外一個薪資更高的工作機會呢？這些錢到時候都打水漂了！”
楊不凡听了這話，心里一陣抽搐。
心說勞資當然知道這些了，問題是勞資被綁定了啊，被綁定在這個破地方了啊！
你以為勞資就這麼願意給這個垃圾工廠賣命啊……啊……啊……
但是表面上，楊不凡還得把這個話接下去，于是話題就變成了這樣。
“徒弟，既然決定在這里工作了，我就要努力愛上這里。我要努力改變這個工廠，從我做起，改變這里落後的現狀。如果退縮了，還算什麼男人！”
潘霄听了這話，翻了翻白眼，徹底不去管這個師傅的胡言亂語了。
但他心里的觸動，還是有的。
哪怕自己是未來騰飛集團的繼承人，看到騰飛壹城分廠的現狀，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壹城分廠賣掉，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沒有想到，楊不凡一個普通員工，竟然都這麼有韌性，不改變現狀就不會罷休！
如果真的放棄了壹城分廠，表面上是壯士斷腕及時止損，但好像真的是在逃避啊。
如果退縮了，還算什麼男人！
壹城分廠管理混亂，我直接賣掉了可以，那以後別的工廠遇到其他問題，難道也全都賣掉嗎？
崽賣爺田就不心疼了？
這一刻，潘霄竟然陷入了沉思，之前收集資料勸說自己老爹放棄壹城分廠的計劃，第一次在他心中動搖了。
看到潘霄被自己一通洗腦已經徹底陷入了自我懷疑，楊不凡心里終于松了一口氣。
昨晚喝多了之後，潘霄這小子竟然說了夢話，一直在吵吵賣掉壹城分廠。
你個敗家子呀！要是把廠子賣了，豈不是要坑死你師傅啊，孽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