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孩好眼熟。
她看著白馬筱,笑嘻嘻的,眼神中倒是露出一絲的討喜。
她是在叫我嗎?
走到她面前時,她示意他進來。白馬筱憂郁了一下,推開門,他看到了女孩完整的身體,依舊是綠白相間的和服,像是白雪茫茫中的一抹生機,仿佛象征著希望。
白馬筱可沒這樣的情操,他只覺得這衣服看起來很漂亮——他只能找出這個詞了。
這是昨天在隔壁陽台笑他的女孩。
“你找我嗎?”
女孩好像對他很感興趣,笑容里透著滿滿的好奇,“我叫木村秋雪。”
“我叫白馬筱”從秋雪的口音中,白馬筱听出來細微的生硬,從名字上可以看出這是個日本姑娘,普通話說成這樣可見是來中國有些年頭了。
“麻小?我听你們中國人說,青梅竹馬叫做發小。麻小是指什麼?”女孩恬靜的臉蛋微微一歪,讓人不自覺地想和她搭話。
“麻辣小龍蝦吧。不過我不叫麻小,我姓白馬,筱是我的名。這個字在漢語里指竹子。”
“這個‘小’是指竹子?小竹子?哈哈,好可愛的名字。”
是挺可愛的,白馬筱從沒想過自己的名字可以這樣解釋。
“你是第一次來無錫嗎?”女孩上下打量著他,語氣里倒是透露出一股子本地人的氣息。
“第二次。不過這間旅館是第一次來。你好像住在這兒好多年了吧?”
秋雪眼神里閃過一次惋惜,但很快轉成了自豪,“是的,我和父親來這里五年了,我很喜歡這里。”
那一瞬的惋惜被白馬筱確確實實捕捉到了,雖然一開始並不在意,但與她之後的言語表情起了沖突,這讓他好奇起來,“你是不是覺得這里有美中不足的地方?”
被看穿心思的人往往都會不自禁地對他傾訴,秋雪也不例外,“我想看一場秋天的雪”
秋天?秋天本就不容易下雪,更別說在這南方城市,根本就不可能的。“這好像太難了,畢竟除了寒帶地區,秋天下雪是很難見到的吧?”
秋雪的目光立刻黯了下去,不難看出她的失落和不甘,“還有四天我好想看場雪”
“還有四天怎麼樣?”
“啊?嗯我是說,我還有四天我就要離開了,在此之前看不到無錫的雪,好不甘心啊”
她強顏歡笑的表情讓白馬筱汗顏,想不到看不到無錫的雪景會讓她這麼失望。
“那還不簡單?再等兩三個月,入了冬,很可能就會下雪了。要是等不了,你可以那時候再回來嘛,現在交通這麼發達”
“是啊”
這時,秋雪好像听到了什麼,“啊,我父親來了。他讓我今天好好休息,我忍不住才出來和你聊幾句的,被他看見又該不高興了。”
“是嘛,你生病了?那你快回去休息吧,我告辭了。”說完白馬筱慌張地關上了房門,一轉頭,樓梯口果然上來一個中年男人,正是旅館老板。
老板見白馬筱站在那兒,便上前說道,“這位先生,這里住著生病的小女,還請您不要打擾了她。”
想不到那個秋雪是老板的女兒,“哦,我只是路過,並沒有出什麼聲。”
老板向他歉意地鞠了一躬,走進了那間房,看樣子是看女兒去了。
希望她能早點康復。
回到房里,駱勇的包不見了,看起來他們已經出發。空蕩蕩的房間,讓白馬筱不禁覺得一絲寂寥,如果陸彤這時候在就好了。
受傷的那幾天,他和單封在一個病房里竟沒絲毫尷尬,就好像兩人是朋友一樣。
心這麼寬的人,真少見。
說是來游玩,但不能隨便亂跑,要等待部署,實在無聊。
他拿出了電視機櫃里的紙筆,開了電視,一邊听著喜歡的電視劇,一邊在紙上練習畫符。
符劍聲說過,一張符要用通靈血,正確地畫出來才會有用,至于怎樣才算正確,等他畫出來後自然會知道。
不過他沒成功過一次,只能用筆多畫畫,熟練了再用血,否則有多少血都不夠他畫的。
一個上午過去了,紙簍里堆滿了畫地亂七八糟的紙,無論怎麼畫都是一堆廢紙,白馬筱把筆一摔,使勁搓著頭發。
這麼復雜的圖形,簡直要瘋了。
他翻出了那本茅山道鑒,他記得里面有一章記載了很多茅山的符 術,他絕不信沒有比這簡單的符。
結果現實響亮地給了他一耳光,這些符有的密密麻麻,有的歪七扭八,甚至有的像個迷宮似的爬滿了一整頁!
也不知道這符的創造者是怎樣的一個人,可以造出這麼多稀奇古怪但功能各異甚至逆天的符。
其中有一張符,白馬筱注意到了,那是一張叫“引雪”的符,其他還有“招風”,“喚雨”什麼的,沒想到畫符還能改變天氣。
如果能畫出這樣的符來,那秋天的雪不就可以
他突然想到隔壁就是那個木村秋雪的房間。
他們只隔了一堵牆。
不知道她的病好點沒有,不知不覺身子靠在那堵牆上,附耳听著,仿佛這樣這樣可以听到她的聲響,確定她還安好。
突然,他好像真的听到了少女清脆的笑聲。他驚奇地看了看牆,心想這隔音效果真這麼差嗎?
“咚咚”,他神經質地敲了兩下,幾秒後,對面也“咚咚”兩聲,好像在回應著他。
“咚咚咚”
“咚咚咚”
白馬筱不禁笑了,他們竟然用這樣的方式溝通著,早知道不如當初跟她要了qq號,用手機聊不是正常點麼?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在只有他一個人的房間里被拍肩膀是多麼恐怖的一件事。
白馬筱嚇得跳了起來,幾乎是在空中完成的轉身動作,落地時身體已是轉了一百八十度。
雪白如花,點點星綠,是她,木村秋雪。
“你你你,你怎麼進來的?”
秋雪歪著頭,捂嘴笑著,好像被他剛剛的樣子惹笑了。“我看你房門沒關,就進來了。”
“”就在他還沒想好自己該是什麼表情的時候,她已經湊到身前,萌萌的小臉貼了上來,觀察著他。
“什麼啊,看到我是這麼木訥的表情?”
白馬筱還沒想好該說什麼,只能先象征性的打個招呼,“听老板說你生病了,好些了嗎?”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傷感,“有些病,不是那麼容易好的。哪怕只是好一點”
“難道你得的是癌?”
“別說這個了,整天待在家里悶死了,你有什麼好主意?”
他能怎麼樣?第一天進組時符劍聲就說了,要絕對服從安排,為大局著想。雖然讓他留守在這畫符不知對大局有什麼用,但他可不想第一天就背上個不守規矩的罪名。
離開醫務室的那天,他就答應過陸彤,連他的份一起加油,成為真正的靈者。
明星從不輕易讓粉絲失望,白馬筱也不例外。
“我得完成繪畫作業,在此之前不能離開這里”
“畫畫?”秋雪激動地笑了,“我最喜歡了,不如我教你?”
“你可能不會感興趣吧”
當她看到這奇葩的符時,依舊興趣不減。
她說,臨摹一張畫的時候,不能一味地復制,要想象畫圖人的繪畫場景,他的意境,神態,以及他的筆畫順序。
一張畫就像一個字,筆畫順序很重要,因為不是所有的線條都是故意而為,有很多是不輕易間的連筆。
接著,秋雪幫他分析了一下這“定鬼符”的筆畫順序,白馬筱照她說的畫出一張像模像樣的符來。
的確,有些難以復制的筆畫其實是在連筆中一氣呵成的。
“畫的很好嘛。”
“嗯,我試試看。”他拿出一把精致的彈簧刀,這是符劍聲給他的,據說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用它割出的傷口愈合地比較快。
劃破右手的食指,在一張紙上龍飛鳳舞地畫了起來,果然連筆畫比一筆一畫地模仿要順暢地多。
突然,他畫完最後一筆時,他覺得自己身體里什麼東西被抽走了,頓時一股疲勞感涌了上來,就像一口氣爬了十幾樓,停下來不再喘氣後所剩下的倦意。
這就是符劍聲所說的“畫出正確的符時你自然會知道”。
原來畫好一張符後會感到疲累,好像這張符吸收了他的精氣神一樣。
他很久沒覺得這麼累,一下子躺倒在榻榻米上,沒了精神。
秋雪驚奇地看著他,“怎麼?完成作業後會這麼累嗎?”
白馬筱搪塞道,“嗯啊,我昨晚熬夜畫這個,很累了。”
“那我幫你按摩吧?”
沒等白馬筱反應,他已覺得自己的太陽穴被她按住,輕柔地揉動。她的手指輕飄飄的,涼涼的,讓他覺得很是舒服。
“舒服”
秋雪輕輕一笑。
這樣的感覺很溫暖,對他而言,這就是家的溫馨。家就應該像這樣,有人關心,有人疼愛。
可惜這樣的感情,除了堂兄,再也沒有。于是缺乏母愛的他第一次有了這樣的體會。
“小竹子?”
“嗯?”
“我很無聊,你和我說說話吧?”
“你想听什麼?”
“說說你的初戀?”
有人說過,一個人的初戀不一定是他的第一個戀人,應該是提起這個詞時腦中閃過的第一個人。
“我的初戀可能不是什麼淒美的故事。我第一次住進叔叔家時,我父親剛去世,但我並不是很傷心,因為我還不是很懂。那時她在隔壁家門前,一臉害羞靦腆的樣子,我就問她”
人在身體放松的狀態下,總會連精神都一起放松,這時候談話聊天是最愜意的,難怪有很多商人選擇在桑拿房談生意。
白馬筱在這樣的環境中抒發著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當他再醒來時,房間里已是十分的昏暗,好像已經到了晚上,視角中隱約出現一個人影。那人影注意到他醒來,問道,“吵醒你啦?你真夠可以的,在這都能睡這麼久。”
白馬筱揉了揉眼楮,才看清寧靜。秋雪已經不在了,估計是回去了,只是頭下多了個枕頭,身上蓋著被子,應該是她拿來的。當時給他按摩的時候,他的頭好像是枕在她的腿上的,現在想來,不禁臉上有些發燙。
寧靜推了他一下,“發什麼愣啊?臉還這麼紅,做春夢啦?!”
白馬筱下意識地看著她,思緒卻還沒回來。寧靜被他看地笑意全無,“你不會是真的吧?”
白馬筱反應過來,轉過臉沒理她,臉愈發地紅了。
寧靜不知好歹地勾著他脖子,八卦地問:“說說,你夢到誰啦?”
他一把推開,不耐煩地說,“邊兒去!女孩子家家怎麼那麼是非!”
“不說拉倒!”看他一臉害羞的樣子,寧靜滿足地收了手,“我們在隔壁開會,你來不來?”
白馬筱不屑道,“有我沒我都一樣吧?你們就告訴我要干什麼就好。”
“你呀,就好好在這畫符”說著她用眼神指了指桌上地一堆廢紙,視角中出現一個值得注意的東西。
她從那堆紙中拿出一張來,看了看,“這張符是你畫的?很好啊。不過邊緣怎麼有點焦黃呢?”
白馬筱接過來,這就是他在秋雪的指導下用血畫的那張符,但左下角的確有一塊焦黃色的污漬,像是用火烤過一樣。
“這符的顏色你是用血畫的嗎?”沒等他回答,寧靜又搶了回去,往空中一拋,伸手在下面接著,在離手還有二十多厘米的時候竟然停住了。
看起來就像寧靜用超能力讓紙浮起來一樣,不過白馬筱已經不覺得驚訝了,這就是符劍聲所說的“靈力”,白馬筱理解為超能力。
“哇!你成功了!這張符是有靈力的,我第一次見到可以自己畫符的人!”
不知道寧靜的力氣究竟有多大,反正白馬筱被拖著的時候根本無力反抗,一眨眼就被她拖到了對面房間去了。
聶澗楓正和駱勇商量著什麼,卻突然被寧靜打斷。
“澗楓學長!你看這個!”
聶澗楓也看看那張符,說了句,“看來,我們是找到印鈔機了。”
此時,駱勇卻先注意到那片污漬,他拿過符,放在桌上,用左手做了個想將它拿起來的姿勢,剛踫到符,整個動作戛然而止。
聶澗楓也看出了,駱勇的左手與紙接觸的位置,就是那片焦黃污漬的位置,看起來就像某個人手上沾了東西後去拿這張紙時留下的,而且用的是左手。
“是鬼。有鬼想拿起來這張符,結果被燙傷,留下這被燒過的痕跡。”
駱勇的推斷是合理的,靈體只有被靈力攻擊時才會有痛覺,而這種痛覺多半是產生高溫時的痛。對鬼來說,一個充斥著靈力的符就像一個滾燙的燈泡,自然是踫不得的。
白馬筱雖然不知道他們什麼意思,但大致是說,他房間里進了鬼?
“今天是不是有外人進過你房間?”聶澗楓試探性地問道。
“有是有,是老板的女兒,木村秋雪。”
三個人同時露出一個釋然的表情,弄得白馬筱莫名其妙。
寧靜補充道,“老板的女兒就是個左撇子。”
聶澗楓點點頭,“果然,看來目標找到了。”
白馬筱忙攔住他們,“你們說什麼呢?”
寧靜看著白馬筱,一字一句的說︰“木村秋雪,她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