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職頗為驚異,沒想到秦開這番話居然出自秦無衣之口,雖然早已經听過秦無衣智計無雙的大名,但今日親眼所見,感受又有不同。
“你們的意思是若子之真的逼父親禪讓王位,齊國有可能干預?”齊國,大國也,強國也,小小的燕國對于強齊來說,還是過于弱小了。
“這也只是我們的猜測。不過觀如今太子的情形,十有八九是有恃無恐,而他的這個恃的底氣便來自于強大的齊國。”
公子職的臉色立刻變得嚴峻起來,說實話,對于太子這樣連接外敵的行為,公子職打心底里是頗為不齒的。
“引狼入室,並不是什麼善舉!”
秦朗也點點頭,說道︰“表兄說的極是,齊國已經貪我燕國許久了,若真的將齊國請進來,恐怕從此便再無燕國了。”其實對于齊國對燕國的威脅,燕國朝堂早有清議,也有著比較深入的認識。畢竟燕國周邊諸國,趙國聲名未顯,北境胡人控弦牧馬,並無深入南下的心思。唯有齊國,對燕國的土地那是虎視眈眈,從沒有一刻放松過警惕。
秦開說道︰“可是更擔心一件事?”
“什麼事?”公子職問,他對于秦開是愈發的好奇了。
秦開說道︰“我擔心齊國只是想利用太子這枚棋子,爭取更大的利益。”
秦朗也反應過來,說道︰“三弟是說齊國恐怕不會立刻出兵,而是想等到太子和子之兩敗俱傷之際,再出手?”
秦開點點頭。
太子一系實力雖然已經被相國一派超越,但畢竟在國內仍然有將軍市被的支持,在燕國軍隊中也有相當大的影響力,恐怕到時候少不了一個兩敗俱傷。
“不錯。”三人忽然听見樓梯上傳來一聲清亮的聲音,猶如樹梢上的黃鶯兒,煞是動听。
卻正是秦無衣的聲音。
秦無衣走上二樓,手里拿著一卷竹簡,漫步走了過來。
“無衣妹妹怎麼過來了,珞瓔呢?”公子職看了秦無衣一眼,然後問道。
秦無衣走過來,秦開和秦朗都站起來,讓秦無衣也坐下。
秦無衣將那卷竹簡放在案幾上,說道︰“珞瓔自然是去尋找意中人了,我不便跟著,恰好薊都又送情報過來,便給你們拿過來了。”
公子職的臉色立即黑了起來,說道︰“無衣妹妹,你怎麼由著她性子,什麼意中人,她堂堂一個燕國公主,豈能如此不守禮數。一個小小的邊軍校尉,也有著攀天的想法,該殺。”珞瓔公主和公子職雖然不是一母所生,但珞瓔公主自幼由自己的母妃撫養長大,公子職對待這個妹妹自有不同。
對于他的婚事,也頗為上心。
秦無衣嘴角抽了抽,說道︰“表哥,你這話我就不愛听了。南宮校尉也是我北地的英雄男兒,戰功無數,表哥失于家室之見了吧。”
公子職冷哼一聲,說道︰“那也不行,你就讓她一個人去了?”
秦無衣笑道︰“有你這麼一個霸道兄長,難怪珞瓔常嘀咕。放心吧,我讓人保護珞瓔了,不會出什麼事的。”
公子職冷哼一聲,“都是你這個鬼丫頭,若不是那一次保護,她也不會看上你們那個南宮燁。本公子對南宮燁的才能很認可,不過這個人心機太深,雖然現在表現的並不明顯,但終究有一天會露餡的。”公子職對自己看人的本領可是充滿自信的,畢竟,這整個藏書樓的書裝在他的肚子里,也不是白裝的。
秦無衣倒是認真考慮了一番公子職的話,良久說道︰“我會勸珞瓔的。”
公子職這才點點頭,說道︰“無衣妹妹,今日秦開說了一番話,說是和你兩個人商量出來的,可有此事?”
秦無衣看了一眼秦開,秦開穿著淡灰色的袍子,但俊美的五官和那股子怎麼都藏不住的勃勃英氣讓他和另外兩人相比,別有一番味道。
秦無衣看著起秦開,說道︰“是我和三哥哥分析的,目前局勢微妙無比,職哥哥此次入薊都,必須盡快離開,否則再遲可就走不了了。”
公子職皺了皺眉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秦無衣相比秦開說話就更為大膽隨意了,畢竟她也是秦府寵溺的對象,包括公子職在內,都很喜歡秦無衣。
“職哥哥,我可以實話告訴你,你留在薊都沒有任何勝算,就算將我們北地的兩萬兵馬全部調過去,結果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公子職臉色微微一紅,他不是聖人,雖說他冠冕堂皇的說了一番為國為家的大道理,但不可否認,也有私心在里頭。畢竟,距離燕王越近,也就離權力中樞越近,他已經低調隱藏了這麼多年,不想什麼都得不到。
“昔日齊桓公在外而入齊,終成霸主;晉文公重耳在外而存,終成霸業。有時候,適當的退讓並不是怯懦,而是為了更好地再進一步。現在薊都這個是非之地,若被定在那里,可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秦無衣了解公子職的性格,所以她知道如何去勸慰他。
“可是?”公子職還是有些不甘心。
秦無衣道︰“職哥哥你看看薊都傳來的信。三天前,客卿鹿毛壽和甦代再次上書王上,請求王上仿古之賢君,行禪讓之事。昨天夜里,王上又密招兩人入宮,談了一夜,沒有人知道他們談了什麼,只知道第二天王上就下令,將朝中三百石以上的官員印信全部收回,交于相國子之,並讓相國重新委任管理。”
“這•••這•••”公子職鐵青著臉,然後氣的說不出話來。
秦朗也嚇了一跳,將案幾上的竹簡拿起來,然後仔細看了一眼,最後也忍不住口里罵了一句。
“鹿毛壽這個人到底給王上灌了什麼迷魂湯?讓王上這般輕信于他,實在可惡。”
公子職這才下定決心,說道︰“可我一個王子,又能到哪里去?”
秦無衣抬起頭說道︰“你若想離開燕國,目前還不是難事。再說了,若職哥哥真離開,無論太子還是相國都會很樂意的。”
秦無衣的眼楮彎成了月牙狀,像極了一只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