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蠻兒將亂成一團的腦子理了理,淡淡的說道︰“豪泰,退下。”
豪泰忙收起刀,站到了甲十一的身後。
燕蠻兒說道︰“希望你的主子別讓我太失望。”
中年文士心中一凜,只覺得一股濃烈的殺氣彌漫開來,不由得皺緊了眉頭,不愧是連連挫敗右大都尉的人,就這份果決,已經非常人所能及了。
中年文士也收拾心情,說道︰“公子這邊請。”
在中年文士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了一間雅間,中年文士帶領的護衛都站在門口,中年文士說道︰“我家主子想和公子單獨談談。”
燕蠻兒看了一眼甲十一和豪泰,說道︰“你二人在此等候。”
兩人點了點頭。
燕蠻兒隨中年文士走進了雅間,雅間內坐著一位肥胖的老者,老者穿著錦衣,臉上滿是笑意,他看見燕蠻兒進來,笑著迎上來,說道︰“白狼王殿下,受驚了。”
燕蠻兒的腳步一頓,他看了一眼老人,然後又抬腿走到老人面前,說道︰“不知這位是?”
中年文士從一進來就行了個禮,然後出去了。
老人沒有立即回答燕蠻兒,而是說道︰“白狼王請坐,嘗嘗老夫帶過來的烈酒。”
燕蠻兒心里冷哼一聲,這是一上來就想抓住主動權啊。
燕蠻兒依言坐下來,並沒有動桌上的酒,而是盯著老者說道︰“沒想到堂堂的孤竹邑上大夫居然也喜歡玩這樣的游戲,倒讓我很是意外。”
老人停下手里倒酒的動作,抬眼望著燕蠻兒,說道︰“你如何猜出我身份的?”
燕蠻兒哂笑一聲,搖搖頭,說道︰“這個太簡單不過了,我自東胡而來,在燕國本就不認識什麼人,也和燕國人沒什麼交集,你們又如何認識我是白狼王,要知道,我獲封白狼王不過兩個月而已。”
姬樾繼續倒滿了酒,然後說道︰“還有呢?”
燕蠻兒看了一眼姬樾,說道︰“我雖未見過上大夫,但大夫身上穿著卻也有些印象,你們燕國人的衣服便是等級,大夫身上所著錦衣圖案,乃是上大夫爵位的人才有資格穿的,我雖然見過不多,但恰巧在摩笄山見過秦上大夫,在整個燕國北疆,能和秦大夫擁有相同爵位的人並不多,這是第一個理由。”
姬樾哈哈笑道︰“有點意思,有點意思。”
燕蠻兒繼續說道︰“我來令支邑也十多天了,除了見過秦氏世子之外,並沒有見過其他人,上大夫的人能很清楚的知道我的行蹤,並且跟我到這兒,說明必是平時在我身後布了眼線,況且,除了上大夫,我想不到還有別人有和我見面的理由,這是第二點。上大夫,你說我說的對嗎?”
姬樾將酒推過來,推到燕蠻兒面前,燕蠻兒沒有理會,說道︰“我們草原人不喜歡繞圈子,上大夫有什麼話就明說吧。”
燕蠻兒最討厭的便是這種自恃身份,假裝高深的家伙。若姬樾一開始說出他的目的,他對姬樾的感覺可能還好些。
姬樾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意,他鎮守北疆多年,一直是孤竹邑的土天子,誰敢這麼對他無禮。就是東胡右大都尉赫舍里,也不敢當面這樣指責他的不是。
姬樾端起酒喝了一口,說道︰“既然你已經猜出我的身份了,那我也就不瞞你,我便是大燕國孤竹邑上大夫姬樾。”
燕蠻兒哼了一聲,沒有理會。
且別說他已經是堂堂的一個千戶 小王,就算只是一個普通的牧民,姬樾念出這麼一長串的身份,對他而言,也沒什麼不同。
在整個東胡人眼里,或許只有令支邑上大夫秦尚能讓他們聞之色變了。
燕蠻兒忽然覺得有些無聊,他今天本就心神不寧,因為秦無衣的消息,他很想盡快趕回府邸,與姜復商量對策,哪有時間跟姬樾在這里扯皮。
于是說道︰“上大夫,我很忙,就不和上大夫在這兒玩猜謎游戲了,告辭!”
說著便站起來,準備離開。
姬樾這個時候終于不擺上大夫的架子,忙站起來說道︰“白狼王,我今天冒險來此地,是有事情和白狼王商議的。”
燕蠻兒瞥了一眼姬樾,說道︰“我可沒看見上大夫是來和我商量事的,我倒是感覺上大夫是來考較我來了。”
姬樾臉上一白,說道︰“豈敢豈敢,不過是有些好奇罷了,白狼王別見怪。”
形勢比人強,盡管心中有一百個不願意,但東胡人處在強勢的一方,他又受制于人,想繼續從南北走私的生意中獲取利益,所以高傲如上大夫姬樾,也只能暫時壓下心中的怒氣,和顏悅色的和燕蠻兒說話。
燕蠻兒也沒有立即翻臉拂袖而去,他現在也在學習為人處世之道,有些人就算是敵人,但有時候或許也會變成盟友,尤其是當自己還未變得強大的時候,更需要這種包容天下的胸懷。
燕蠻兒轉過身,坐下來,問道︰“上大夫現在該說說你的目的了吧。”
上大夫姬樾點了點頭,說道︰“其實今天我來見白狼王,卻是為了春後的通商之事的。”
燕蠻兒說道︰“哦,原來上大夫對這件事感興趣啊,我原以為只有秦家世子感興趣呢。”燕蠻兒說話的時候故意將秦家世子咬的極重,便是暗示。
姬樾听了之後果然臉色微變,但他也沒急著發表自己的觀點,幾十年浸潤權力的圓滑讓他知道,雙方談判,你表現的越是急躁,越容易中對方下懷。
“是嗎,沒想到秦家世子也對這件事感興趣?”姬樾反問道。
燕蠻兒點點頭,兩個人互相盯著對方,雖然什麼話都沒說,但卻感覺已經說了千言萬語一般。
“我听說姬大夫和我山戎部右大都尉走的很近,甚至有將女兒下嫁的想法?”燕蠻兒這會才第一次端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口,然後盯著姬樾,說道。
姬樾微微一愣,不過他很快就搖頭否認,說道︰“我和右都尉也不過是正常的來往,並無特殊關系,至于白狼王所說的嫁女之說,那就更是無從談起了。”
姬樾的捋著自己的胡子,慢慢的說道。
面上雖然平靜如常,內心卻早已經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