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財一路尾隨那兩個灰袍男子,他們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酒肆,茶樓,說書館這些地方。
逢人便會將在案發現場說的那些話,有意或者是無意說一遍。
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便引起了一陣輿論。
酒後茶余,老百姓跟一些喜歡游手好閑之人,都會討論這件事。
一時間辰王的名聲變得很不好听了起來。
直到傍晚時分,夜財跟著這兩個人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他並沒有打草驚蛇,默默地跟著他們,確定他們回到這座府邸不會離開後,他無聲無息的離開了這座宅院。
屋中的二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有些疲憊的坐在軟榻上“秦兄,現在辰王找不找得到凶手都已經不重要了,老百姓已經相信,這就是天譴,辰王是個不吉之人,他留在京都,只能給人帶來禍害,等過一段時間,在鬧出幾起規模大一點的屠殺,這辰王根本不用咱動手,被老百姓的唾沫都給唾死了。”
“劉兄,這件事萬萬不可大意,辰王並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原本這件事可以謀劃的更為周密,就是因為辰王回來,淑妃的病情突然好轉,這幾天宮里面是烏煙瘴氣的,皇後娘娘為了在太後面前留個好印象,送了很多好東西進去,前段時間送了一尊南無神像,太後吃齋念佛看著這玩意兒很開心,好不容易嘉獎了皇後娘娘兩句,結果當天晚上負責擦拭神像的宮女,慘死太後院里面的,死的十分難看,她的手里還抱著皇後送的神像。”秦海小聲的唏噓。
劉順這倆天沒有去羽王府,還不知道這件事,一時間來了興趣“然後呢?”
“這根本就是導火索,御林軍去玉坤宮查此案的時候,從荷花池打撈出一位嬤嬤,據說是太後的心腹,這件事驚動了皇上親自查辦,現在皇後娘娘被禁足了,淑妃負責協調六宮。”秦海一臉晦澀,這件事怎麼看都是淑妃在中間做了手腳,畢竟她生病的時候,宮中相安無事。
他們只是羽王身後的幕僚,這是他們的家務事,听一听就好,只能做好自己手中的事情,不然主子挑出毛病就好了。
京兆尹府。
屋中整整齊齊擺了十具尸體。
前面四具女尸原本應該腐爛,一直沒有破案,夜呆呆給尸體上撒了一種防止腐爛的藥水,現在看著十分嚇人。
“如果外面查不多,就去宮里面。”簫星辰看著地上的尸體,也許最後這對老夫妻就是一個突破口。
嚴西洲摩擦著下巴,盯著那兩具尸體左右看了看“我也覺得這次手法十分的倉促,前幾次可以說是老天爺的懲罰,難道老天爺懲罰人會用刀在人的胸口劃上兩刀?”
“辰王殿下,門口有人找您。”京兆尹氣喘吁吁的走了進來,原本他對于這件案子抱著袖手旁觀的態度,今天下午她的女兒被五公主關了起來,他就後悔了,他應該抓住這個機會,跟辰王搞好關系。
要是有辰王庇佑,救出小女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請進來吧。”簫星辰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這個京兆尹陽奉陰違,自從他來了後,是什麼態度,他的心里都有數。
京兆尹見辰王的態度冷淡,心里面涼了半截,可是這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看來,只能去找羽王殿下求情了。
夜財在衙役的帶領下來到停尸房,徑直來到簫星辰的面前“見過辰王,有個情報,我家主子覺得對您應該有用。”
他將自己今日跟蹤的二人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詳細的陳述出來,將一個紙條遞了過去。
上面是那兩人的住宅地址。
簫星辰打開紙條看了一眼“那兩人現在可還在府邸?”
“在的,屬下是確定他們不會才回去復命的。”夜財拱手準備離去。
簫星辰將手中的紙條遞給嚴西洲“秘密將這兩人帶去密室。”
嚴西洲心中已經有數,拿著紙條帶著辰祈匆匆離開。
“你家主子現在在何處?”他叫住了夜財。
夜財響起自己剛剛看到的場景,不由得有些汗顏,他進去只說了句有情況,他家主子一個酒瓶扔了過來,說告訴簫星辰便可,不要去叨擾她。
他隱隱看見屋中兩人已經酩酊大醉。
“在南陽酒肆喝酒,屬下去的時候好像已經大醉。”夜財隱晦了的提了一句,便匆匆離開。
簫星辰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健步如飛的走了出去。
“辰兄,遠遠地見你步履匆匆這是要去哪里啊?”墨書竹一聲盔甲還沒有取下,原本是準備回家匯報一下情況,半路看見簫星辰,便叫住了他。
“去前面的酒肆見一個人。”簫星辰單手負後,看清來人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一分。
“正好啊,咱們好久都沒有聚一聚了。”听到酒肆二字,墨書竹的眼前一亮。
畢竟他跟簫星辰都很忙,每天要處理的事情很多,原本以為他調入兵部,兩人能有很多相聚的機會。
其實不然,他到軍營還不到一年,想要手下的人信服自己,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他並沒有多好時間空閑。
兩人一同朝著南陽酒肆而去。
酒肆內。
夜呆呆高高舉起酒杯“這一杯,敬我們的未來。”
慕容燕喝的雙臉陀紅,她打了一個酒嗝。
十分豪邁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似乎覺得不得勁,她見軍中的將士都是用碗喝酒的,讓掌櫃的送了兩個碗來。
倒了滿滿一碗女兒紅“這一碗,敬我們能相識,很高興認識你。”
慕容燕眼中有掩飾不住的光亮,端著酒的樣子看著有些憨態,神情卻十分認真。
她現在跟夜呆呆可有過命的交情,跟那些口頭上的姐妹,可是有不一樣的意義。
“干了,與君相識,我之榮幸。”夜呆呆坐直身子,鄭重的與慕容燕踫碗。
烈酒燒喉,這一碗下去兩人都暈乎乎。
夜呆呆以前去酒吧做過兼職生,學了兩手調酒,今兒實在是太開心了,她讓老板將酒肆里面所有的酒全部拿出來。
晃晃悠悠的開始調酒。
慕容燕覺得新奇,調一杯,她喝一杯。
只覺得這酒跟平時喝起來大有不同。實在是爽快。
夜呆呆也不含糊,為了證明自己餓手藝沒有落後,都是一口悶的那種。
酒肆老板對夜呆呆沒有什麼印象,這慕容大小姐,他可是听說了,是出了名的暴脾氣。
現在他有點擔心的自己的酒肆,會不會被這兩個酒鬼給掀了。
當簫星辰跟墨書竹趕到這里的時候,酒肆中的客人正三三兩兩的喝著酒,兩人對視一眼直接朝著樓上的雅樓而去。
剛剛到樓梯口,一個酒壺沖著墨書竹的腦門砸了過來。
不得已他閃身避開。
里面的慕容燕想到了歐陽蒼那個王八蛋,雖然已經不在乎了,她的心里就好像憋了一口氣,現在喝醉了酒,更想要發作出來。
她們這間房間的門並沒有關上,她抬手扔出去的東西直接朝外面摔了出去。
“這種渣男,就應該吃飯被噎死,喝水被嗆死,走路被摔死,睡覺直接睡死。”夜呆呆知道她的遭遇,因此十分心疼,她小酌一杯,開始幫腔。
“哈?這也太便宜那個孫子了吧,我覺得應該讓他生孩子沒,老了沒人送終,渾身長瘡疼死。”慕容燕打了一個酒嗝,笑得花枝亂顫。
墨書竹腳步一頓“辰兄,這是不是說的你?”
他認出里面那個黑色衣服的女子就是夜呆呆,轉頭一臉揶揄的看著自己身後的簫星辰。
“哈哈哈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夜呆呆拿起酒壺給自己嘴里面倒酒,酒水灑在了衣服上她渾然不知。
她的臉沒有慕容燕那麼紅,只是兩只耳朵紅的像是燒紅的烙鐵。
她前世也是,喝酒沒有那麼上臉。
慕容燕臉頰跟猴屁股一樣,夜呆呆覺得好玩突然捧著她的臉,想要親一親是不是跟記憶中那麼軟。
“嗝親愛的,你是要非禮我嗎?”慕容燕打了一個酒嗝,順勢朝夜呆呆懷里面一靠,抱著她的腰不撒手。
墨書竹走了進去,認出那紅衣女子竟然是名動京都的慕大小姐,閨閣女子,竟然喝成這樣?
他偏過頭,有些不忍直視。
“小娘子,叫一聲相公听听”沒有親到臉頰,夜呆呆伸手挑起慕容燕的下巴,笑得一臉猥瑣。
簫星辰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微微簇起眉頭“你將慕大小姐送回去。”
心頭突突直跳,為了兩人不再丟臉,冰山臉簫星辰上前將兩人分開,在慕容燕就要倒地的時候,他順手將她推給墨書竹。
夜呆呆像一灘軟泥一樣跌坐在了地上,潛意識里她知道酒喝得太多,胃不好。
爬到了桌沿,抓起桌上的食物,開始朝嘴里面塞。
慕容燕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趴在墨書竹身上,她還以為是夜呆呆,雙手抱住他的腰。軟軟的叫了一聲“相公嗝。”
墨書竹被她渾身的酒氣燻得差點暈倒,他雖然已經成年,卻不曾跟女子相處,他的父親想要他在軍營發展,家里面和簫星辰一樣,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
被這麼一個嬌滴滴的美人摟著,他原本雲淡風輕的臉瞬間爬上了可疑的紅暈。
今日,他就不應該跟簫星辰前來。
“喂,你是不是早知道她們在喝酒?你的暗衛呢,叫人前去護國將軍府,請人將這位大小姐接回去啊,我這要是將人送回去,成何體統。”墨書竹一把抓住在他身上胡亂抓的手腕,急的額頭上都冒出了細汗。
反觀簫星辰,十分淡定的坐在夜呆呆身邊,看著她像餓死鬼一樣進食。
“倉促出門,沒有帶暗衛。”簫星辰一把奪過那只酒壺,放在了遠處。
墨書竹將慕容燕推開一些,按住她的肩膀“慕大小姐,你醒醒,我現在去找一頂軟轎送你回府,你不要亂動。嗯?”
他實在是沒有主意了。
慕容燕眨了眨眼楮,耳中傳來歐陽蒼的聲音,一股怒火騰地一下升了起來。她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一個巴掌掌摑在墨書竹的臉上“賤人,你不要我,你以為本小姐稀罕你嗎?你來這里做什麼,不應該去陪那個小婊子嗎?呆呆,歐陽蒼這個賤人欺負我嗚嗚嗚”
打了人一巴掌,墨書竹還沒有反應過來,正主突然嚎啕大哭了起來。
他渾身僵硬的立在了原地。
夜呆呆嘴里面還叼著啃了一半的雞腿,听到有人欺負自己的小姐妹,她想也不想將手里面的雞腿扔了過去。
惡龍咆哮一般朝墨書竹撲了過去,她沒有見過歐陽蒼,這個名字印象十分的深刻。
桌椅板凳被她撞得四散而飛,原本還在想如何將人帶回去的簫星辰,一個恍神的功夫,兩個女瘋子已經對墨書竹拳打腳踢。
墨書竹原本是京中的翩翩公子,去了軍營後,性格上發生了一些變化。
雖然如此,他依舊是君子,不會對嬌滴滴的女孩子動手。
擼頭發,抓臉,咬,踢
為了明日還能在軍營見人,他只能護好自己的臉不受傷害,被打的悶哼連連。
簫星辰想要伸手去攔,慕容燕一個凳子砸了過來,他剛剛避開,就听見夜呆呆說這是個幫手,交給她,讓慕容燕好好收拾渣男。
夜呆呆擼起袖子便朝簫星辰撲了過來。
喝醉酒的女子,似乎忘記自己會武功這回事,打不過就咬,咬不過就扯。
簫星辰的純白無瑕的長袍上被潑了酒水,他一張臉徹底黑了下來,無奈只能扣住她的雙手,不然亂動。
夜呆呆的手不能胡亂抓,她的身體還能動啊,她就使勁的扭啊扭,用腳去踹
就在簫星辰所有的耐心用盡,準備一掌將她劈暈的時候。
夜呆呆打了一個長長的酒嗝,然後嘔
剛剛吃進去的東西,連著酒水全部吐在了簫星辰的身上。
簫星辰一張俊臉變得鐵青,一把松開她的手,夜呆呆身子晃了晃,胃里面十分難受。
面前之人還沒有來的及離開,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哇的一聲將胃里面殘留的酒水全部吐了出來。
一側,慕容燕氣喘吁吁的坐在地上,墨書竹悄悄後退兩步,雖然他沒有看清楚另外一邊發生了什麼情況,屋里面這股子味兒,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斜眼朝著簫星辰看了過去,只見他的身上沾滿了污垢,此刻正雙拳緊握,估計很想將眼前的女孩胖揍一頓吧。
他可是听嚴西洲說了,他對眼前這位,跟平常女子是有些不同的。
慕容燕捂著自己的胸口,似乎也是很難受的樣子,墨書竹看見這一幕,不敢怠慢,去樓下倒了一杯清水。
可是這姑娘,實在是太倔了,壓根兒不喝。
見她安分了些,他苦口婆心的解釋“慕大小姐,我是墨書竹,不是歐陽蒼,你誤會了。”
慕容燕靠在門壁上,晃了晃腦袋“你是誰,跟我有什麼關系?”
墨書竹“”
感情剛剛她對自己拳打腳踢的事情,都忘記了。
簫星辰脫掉自己的外袍扔在了地上,走過來一把奪過墨書竹手中的清水,毫不客氣的潑在了夜呆呆的臉上“現在有沒有清醒一點?!”
夜呆呆被潑的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小嘴一癟,眼中滿滿的都是委屈“慕容,這個王八羔子欺負我,哇”
然後她毫無形象的坐在了地上,手舞足蹈的哭了起來。
就像是個不懂事的孩子,眼淚鼻涕擦了一臉。
慕容燕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有人欺負的自己的好姐妹。
必須干他!
只是她現在好累啊,渾身軟綿綿的,她費力的朝哭嚎生源地爬了過去。
一把抱著夜呆呆,想了想很久,她打了好幾個酒嗝,終于憋出一句話“我我打不過啊!”
嗷嗚一聲,兩人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哭聲震天,樓頂的灰塵都跟著抖了三抖。
從小娘親就告訴她,打不過就哭。
她可是很听話的。
夜呆呆覺得委屈極了,好姐妹都打不過,那她們一定死翹翹了。
越委屈,哭的越厲害。
墨書竹堵住自己的耳朵,跳到了門口“辰兄,這兩個定時炸彈交給你了,我想起來軍營中還有事要處理。”
“你敢踏出這酒肆一步,本王明日便昭告天下,慕容燕對你一見傾心,見面就叫你相公。”簫星辰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陰沉著一張臉威脅道。
墨書竹覺得自己實在是冤枉,此刻他蓬頭垢面,這兩個女孩子看著牲畜無害的,他覺得自己渾身哪哪都疼。
那聲相公,明明明明就不是叫的他好嗎?
“那這樣吧,我去將軍府叫人。”墨書竹無奈只能去搬救兵。
剛剛走了兩步,他又折了回來“不成啊,你瞧我這樣?我能去嗎?”
簫星辰揉了揉眉心“那本王這樣子能去?”
就算是脫去了外袍,他的身上依舊散發著一股難聞的酸臭味兒。
他是腦袋被牛踢了一腳,才會想要來看看這個蠢貨。
“去,找兩個麻袋來,打暈了裝進去再說。”放任這兩個酒鬼出去,他丟不起這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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