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晨曉看他後腦勺。“林錦深，我父親說過，應該珍惜每一個，與你萍水相逢的人。”
“你父親有沒有告訴你，別跟陌生人說話？”
“沒，他早就死了。”
听她這昂揚，甚至有點輕狂的話，林錦深轉身看她。
雲晨曉笑著講“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就交個朋友吧。”
她逆著光，那笑卻異常耀眼。
這種感覺不好描述，只能說，它讓人著迷。
仿佛在這個陌生又無情的城市，你終于踫到了溫暖的光。
林錦深抵觸的講“我想你朋友應該很多，不差我這一個。”
“相反，我朋友很少。”
“很難讓人相信。”
“它是事實。”
雲晨曉走向他，看他清傲的眼楮。“我的朋友，你應該接受我的幫助。”
她看著神色高傲，卻語氣真摯。
林錦深遲疑的搖頭。“我想我不需要。”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這麼說。”
和第一次見面一樣。
“我會說謝謝，我的朋友，但我相信這是暫時的。”
她坦蕩的話與胸懷，就像是映射別人的陰暗與狹隘。
林錦深不自然的撇頭，沒被打理的過長頭發，半遮了些眼楮。
看起來，有些憂郁。
像個死守著傲慢，不願低頭的瘦黑大狗。
這時謝帆繞了路，又來到了這邊。
謝帆滑下車窗，沖他們喊“快上車，這里不能停太久。”
雲晨曉認真講“林錦深，在雲城有很多機遇，就看你是不是會把握住。”
說完，她不再強求，走去停在路邊的車，打開車門看他。
林錦深望著她猶豫了下，邁步走向她。
雲晨曉非常滿意，去了副駕駛，把後排留給他。
謝帆等他們上車，便開車走。
在車上，雲晨曉沒問林錦深什麼。
林錦深也沒說話。
一直望著窗外的雲晨曉，看到一家餐廳，讓謝帆停車。
雲晨曉叫林錦深下車，對謝帆。“停好車就來一起吃飯。”
謝帆應下。
餐廳沒什麼特色，就路邊一普通飯店，好在人多，氛圍也不錯。
雲晨曉讓他點菜。
林錦深沒動。
不知是拘謹，還是因為沒錢。
雲晨曉講“你喜歡吃什麼就點，我買單。”
林錦深看她誠摯的樣子，決定講“好。”
等點好菜，雲晨曉問“你是剛來雲城嗎？”
“這是我第二次來雲城。”
“第一次為什麼要回去？”
“家里出了變故。”
“你不是金融中心大廈，某公司的員工？”
“不是。”
“也不是去克洛維斯見客戶？”
“不是。”
林錦深望著對面的女孩，有些自暴自棄的講“我去金融中心大廈，是因為曾經最偉大的科技公司誕生于那。我去克洛維斯，是去找投資，希望有人為我買單。”
雲晨曉听他慘淡的求生歷程，莫名心情極好。“你知道諾恆？”
“可能有點夸張。但我確實是因為它，才走上的這條路。”
“你想繼續走下去嗎？即使可能找不到投資。”
“接下來一個月，如果我還沒成功，我會開始面試。”
“為什麼不現在開始？你已經很窘迫了。”
“我還沒有盡到最大努力。”
[老師都教過，你怎麼不會？你只是沒盡到最大努力。
小晨，爸爸是拼盡所有的努力，加上一點點運氣，才獲得的成功。你要記住，任何時候都不要隨便放棄。]
雲晨曉望著林錦深笑。
溫柔又美麗，像是懷念，又像是喜愛。
謝帆一進來，就看到雲晨曉那充滿興趣的笑，心里一怔，危機頓生。
不是失業危機，是情感危機！
哦，不是他的。
謝帆想了想，冷靜下來，走去桌子。
等他坐下來，林錦深向他伸手。“林錦深。”
“謝帆。”謝帆問雲晨曉。“老板，我會不會打擾你們談話？”
“不會。”
吃飯的時候，大家都比較隨意。
大多是有點話嘮的謝帆，跟林錦深在聊。
他們兩男人，沒什麼好不能問的。
謝帆听了他的話，有點驚訝。“這是你第三次創業了？”
他看起來，最多不超過二十七。
林錦深點頭，眼神時而自信，又時而陷入懷疑。
謝帆疑惑。“你為什麼對創業這麼執著？”
說到這里，林錦深無比堅定。“我想將這個計劃寫完。”
雲晨曉好奇。“什麼計劃？”
“攻克諾恆科技數字密碼的，清零計劃。”
諾恆科技留下的數字密碼，自雲偉鴻死後，就再沒迭代過。
當然，也無法更新。
至今為止，更沒人破譯過。
謝帆笑道“挺大口氣啊。我現知道，你為什麼會一直失敗了。”
對他的嘲笑，林錦深沒生氣。
大概這些年里，他什麼難听的話，都听過吧。
雲晨曉看沉默的林錦深。“你需要多少錢？”
林錦深本想準備走。听她的話，微微錯愕。“雲小姐，很感謝你這頓飯。但這件事……”
“我不像是個好的投資人嗎？”
“這不是筆小錢，我也不確定什麼時候能寫完。”
“預計要多久？”
“如果順利，少則半年，多則……可能永遠也寫不完。”
“總有解的。”
林錦深知道，她這是安慰的話。
雲晨曉看他神色沉重，如迷失方向的旅人，手指輕點著桌面。
她想了幾秒便講“以半年為期限。你需要多少錢？”
林錦深還不信，想說什麼。
謝帆示意的講“你知道她是誰嗎？”
“我知道雲小姐善良又富有，但這不是筆小錢，我不能欠這個情。”
“她父親是雲偉鴻先生。”
林錦深驚愕。看謝帆，又看漂亮的雲晨曉。
同一個姓，同一棟樓，和同一個地方。
所有的相遇，都必定事出有因。
雲晨曉把一張名片給他。“我還是金道資產管理的實習生。今天去克洛維斯，是見客戶。”
林錦深看她的名片。
“你這個項目……我可以包銷。”
“包銷？”
謝帆講“就是你不用擔心錢，埋頭寫你的代碼就行了。”
林錦深不解。“我不懂，雲小姐，你真的想，我寫成功嗎？”
雲晨曉更不解的反問“我為什麼會，不想你寫成功？”
“清零計劃要成功，諾恆科技的神話將被打破，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為過去式。”
“就讓它過去好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不想念它嗎？”
“一個虛榮嗎？”
雲晨曉漠不在意。
她說完，望著他眼楮堅定講“林錦深，你有本事就超過它，讓它成為過去式，讓它被人遺忘。我們要開啟新的時代！”
新的時代。
仿佛一句咒語。
讓人再沒有任何理由，能拒絕這一個機會。
雲晨曉和林錦深沒多聊。
吃完飯，給了他住酒店的錢，就跟他分開了。
回去的路上，謝帆問“老板，你真要給他投資？”
他那個什麼清零計劃，一听就不靠譜，這對賭風險太大，必輸無疑。
雲晨曉望著外邊的路燈，眼神平靜，像是陷入自己的世界。“投資，本來就是一場豪賭。”
背地說人壞話，不是好習慣。
謝帆不好多說，便問“老板，你準備找誰？江董事長嗎？”
“他可不是善人。”
“那找商爺吧。他會幫你。”
雲晨曉挑眉。“他很有錢嗎？”
听到這話，謝帆後背一陣發涼。他極期平緩如常講“我是想，他應該有關系。”
“太麻煩了。”雲晨曉講“他這個項目，我投。謝帆，你看看怎麼注冊公司，以他為法人，注冊間股份公司。”
“老板，股份公司，需要五百萬的注冊金。”
“明天你會收到張，一千萬的支票。”
謝帆壓下驚訝。“沒想到，原來老板你這麼有錢。”
雲晨曉莫不在意。“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老板，注冊股份公司做什麼？”
“大概是圈錢吧。”
這說得……真坦誠。
不過這本來就是一場，資本家的游戲。玩的好與壞，全靠誰更聰明，以及更有錢。
謝帆在第二天一早，真拿到了張一千萬的支票。
看了會兒支票上的簽名，商致把它給陳卓。
陳卓拿著支票，放下平板電腦的鍵盤，專注的忙碌著。
旁邊，王朝按著謝帆講“別反抗了，我們都知道你是被迫的。”
謝帆看辦公室的幾人，認真的講“我現在很生氣。”
“有什麼好氣的？氣我們人多？”
“沒想到，你們是這麼野蠻粗魯，而我以前竟然是跟你一起的。”
“打不過就說我粗魯？”
“跟我老板一對比，你們就像街邊嗚嚷嚷叫的小混混。”
王朝氣得要捧他。
商致在他們對面坐下。“王朝，放開他。”
王朝猶豫了下，松開鎖住謝帆脖子的手。
謝帆一見對面西裝革履，英俊又紳士的前老板，立即緊張起來。“爺，我這是……是說他們，跟您沒關系啊。”
商致臉色平靜，瞧不出點兒情緒。“這錢是做什麼的？”
“給一個叫林錦深的人開公司。”謝帆想快點轉移話題，便把昨晚的事，都跟他說了遍。
他說完，把昨晚的疑惑問出來。“商爺，老板說是要圈錢。她該不會，真是要圈錢吧？所以才讓林錦深當法人？”
商致講“是信任。”
“信任？”
陳卓講“就你這腦子，還想跟王哥他們撇清關系？”
謝帆小心翼翼的瞅王朝。
王朝大人不計小人過的，沒氣沒惱。
陳卓講“投資就是一場對賭。王海群先生當年相信雲偉鴻，才成就了諾恆科技。雲小姐大概只是，單純的想幫他。”
謝帆不解。“可這也……太費錢了吧？”
“她不差錢。”陳卓說完，敲了下回車鍵，看電腦顯示出的滿屏信息。
看到這些信息內容，陳卓欣賞的講“boss，查到了。時暮就是雲小姐的另個身份。”說著把電腦轉向他。
商致望著屏幕上的信息。“合法嗎？”
陳卓難得的笑了下。“這個時暮，不僅有正規合法的身份證，還辦了護照、醫保、居住證及房產，還有雲小姐的全部遺產。”
他說著說著，越來越興奮。“她收購瑞能公司時，就是用這個身份，找的私人理財經理，代為辦理。”“從收購到出售，不僅是她本人，就是時暮小姐也未露過面。這場掌握雲城觀眾動向的交易，她是雲操作，全由她的理財經理陳雲柏，代為完成。”
“陳雲柏和她是什麼關系？”
“沒關系。他業界信譽良好，口碑不錯，業務範圍涉及全國，甚至是海外華人。”
听起來，很合理。
商致看謝帆，沉思著什麼。
謝帆被他看得，有些緊張。
在這沉默當中。
他們的手機，同時收到條新聞推送。
內容是拾米科技找到最大投資人，新項目將有望在新年與大家見面。
商致挑眉，看陳卓。
陳卓自動講“拾米科技的創始人段少游，曾經是諾恆科技的總工程師。”
謝帆回憶。“昨天老板去了克洛維斯。我當時覺得她有點奇怪。後面她遇到了林錦深，非要給人投資。”
陳卓確認的講“拾米科技的辦公地址，就在克洛維斯。”
看來，圈套已經落下，只等待背後的獵人拉線了。
商致起身，走去落地窗。
陳卓和謝帆、王朝他們都沒說話。
上次他們幾個，湊一起認真的討論一件事，大概是執行生死任務時。
現在他們湊一起……
真有點讓人挫敗啊。
這外面的世界，果然是太復雜了！
商致望著對面的中心大廈，想樓下此時此刻，應該在認真工作的女孩，有些愉悅。
還真是讓人意外，又充滿刺激。
他一直擔心，她會被欺負。
現在，他應該要想，誰會是下一個。
商致講“陳卓，能查到諾恆科技高層名單嗎？”
“那個告訴我，誰是g伯爵的人有。”
“問他要，多少錢都可以。”
陳卓猶豫的講“boss，你也認識。他是框正的老板，邊舒。”
商致轉身看他。
陳卓聳肩，無辜的講“發現問題，解決問題，是我們這行人的天性。就像遵守契約，是他的職責一樣。”
因g伯爵一事，他們已經成為了好朋友。
做為朋友，哪能相互黑呢？
商致沒強求。“王朝，去把名單拿來，我不管你是綁架還是砸公司。”
“知道了老板。”
“唉等等。”陳卓攔下要走的王朝，艱難的講“別這麼粗魯。雖然我跟這邊舒有了交情，但還是可以切磋的嘛。”“boss你等著，天黑之前，我絕對幫你把名單搞來！”
商致對他的妥協沒有在意。
他看桌上的一千萬支票。“不用了。”
陳卓、謝帆、王朝都崩緊心，看忽然改變主意的商致。
他們都有不太好的預感。
這種感覺很久沒有過了。
商致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拿起桌上的支票。
在眾人的注視下，它沒有化為碎片。
商致把支票還給謝帆。
謝帆忐忑的接下。
“辦公司挺復雜的。謝帆，抓緊去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