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絡

第215章 憶往昔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晶岩 本章︰第215章 憶往昔

    保康藥堂離舅舅家不遠,乘車的話不消兩刻就到了,蔻蔻每日都央著要去玩。苑郎中夫婦成親多年未獲子女,對這個粉雕玉琢又活潑伶俐的小女娃很是喜歡,巴不得她日日來耍,讓他們也體會下為人父母的歡樂。因這個小女娃身份特殊,逢人問起,他們便說是親戚家的孩子,代為照看幾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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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眼見金烏西沉,冷家的馬車仍未來接蔻蔻。苑郎中夫婦以為冷家有事耽擱了,沒有在意。杜娘子把蔻蔻帶去了後院,然而直到他們吃罷飯,天黑透了也未等到冷家的人來。苑郎中察覺到不對勁,讓在藥鋪幫手的佷兒去冷家看一看。佷兒走後,苑郎中眼皮跳得厲害,實在坐不住,便來到門外等候。看見在前街開筆墨鋪子的鄰居坐著滑竿著急忙慌的往家趕,沖他又是揮手又是壓低聲音喊,說山匪進城了,正殺人放火呢,讓他趕緊進去,緊閉門戶。苑郎中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蜀州匪患已久,官兵剿滅一窩,另一窩很快又冒出來,以往只敢在山野道上劫掠,萬沒想到他們還敢進城作惡!苑郎中正憂心忡忡,他那佷兒腳底生風的跑了回來,一進門就“ 當”一聲把門關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手舉起來抖了半天才斷斷續續說了去冷家途中所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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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面的山匪騎著馬揮著刀,一路橫沖直撞,見人就砍。冷家火光沖天,小佷害怕得很,沒進去瞧,就跑回來了。苑郎中捶手頓足,直呼“完了完了”,原地轉了幾圈,看見妻子牽著蔻蔻惶惶不安的看著他,他上前摸了摸蔻蔻的腦袋,叫妻子帶蔻蔻去睡覺,他則挎上診箱出門往冷家去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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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家的秘密,別人不知道,他們夫婦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當年太子蕭向興在青城山被大火燒傷,就是找他給診治的。蜀州近幾年天災頻發,是不太平,可山匪殺進城還是頭一遭,鬧這麼大聲勢,他們就不怕進得來出不去嗎?事情細思極恐,苑郎中抄小路溜著牆邊疾走,趕到冷家所在的街巷,離老遠就看到冷家上空濃煙滾滾,官兵正忙著撲火……<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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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苑郎中急急跑過去,說自己是郎中,可以救治傷者,等他進了宅院,被里面的情形駭得魂飛魄散。他在一堆尸體里扒找,先是找到了冷逸,見他脖子上被砍了一刀,頭以一個別扭的姿勢歪著,傷口張開,血噴得隨地都是,早已斷了氣。苑郎中渾身顫抖,極力克制著滿心的恐懼和悲痛,不敢落淚也不敢停留,繼續翻找,終在雜院的井邊找到了蕭向興。他一條胳膊搭在井沿上,身下有一大攤血,面具掉在旁邊,被踩變了形。苑郎中將他翻轉過來,低低叫了幾聲“殿下”,再也忍不得,涕淚交流。這時,他的胳膊忽然被緊緊抓住,他定楮一看,太子竟然睜開了眼,張嘴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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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苑郎中知他此時掛念什麼,忙告訴他蔻蔻還在他家里,好好的。太子睜大了眼,死死抓著苑郎中的手臂,用盡最後一口氣,說出了兩個字,求你……<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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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的眼睜得很大,里面全是淚,淚中全是不舍。苑郎中哽咽著連忙答應,太子轉眸看向那口井,淚水和手臂一起滑落。<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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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兵後來從井里打撈上來一具女尸,身中數刀,卻無致命傷,乃是活著時被推入井中淹死的。身份經鑒別後,確認是冷逸的妹妹,冷月。<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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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苑郎中回到家,把妻子、佷兒還有家中唯一的僕婦叫到一起,說了冷家慘遭屠戮一事,猜測是仇家雇了山匪來尋仇,叮囑佷兒和老僕萬不能將蔻蔻的真實身份泄露出去。佷兒和老僕也只曉得蔻蔻是冷家姑奶奶的女兒,並不知她的父親是何許人,听聞她父母家人俱亡,變成了孤兒,都十分的心疼。<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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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家慘案震驚蜀地,官府又大陣勢搞了一次剿匪,過了數月才平息下來。蔻蔻一直住在苑家,遲遲沒等到父母來接自己,開始哭鬧。苑郎中一家使盡了法子哄她,女娃娃起初還信,後來他們說什麼她都不信了,哭喊著要爹爹,要回家去。苑郎中夫婦無奈,只得帶她回鳳巢山看一看,結果回去的路上,女娃娃卻發起了高燒。她這病發得又急又凶,持續高熱不退,身上遍布皰疹,還引發了驚厥差點就隨她爹娘去了。好在苑郎中醫術了得,杜娘子照顧得精細,女娃娃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又回來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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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苑郎中夫婦驚喜的是女娃娃清醒後似乎忘了一些事,竟然喊杜娘子娘親,苑郎中想起太子臨終所托,想到他們夫婦成親多年卻難以孕育,又思及冷家的兒子冷巍性子冷僻,是個武痴,得知家中噩耗待料理完後事他便拋下新婚妻子一走了之,不知所蹤,苑郎中就徹底斷了把蔻蔻交給冷巍的念頭。將錯就錯,苑郎中扮起了女娃娃的爹娘,還給她起了一個新的名字,苑舒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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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讓小舒嬋平安長大,苑郎中夫婦把藥堂和宅院留給佷兒,帶著舒嬋離開故土,幾經輾轉來到了洛陽。之後,苑郎中結識了聞茂潛,由聞茂潛舉薦入了御醫署,一家三口便在洛陽定居了下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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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幾載春秋,他們過著樸實又溫馨的日子,小舒嬋一天天長大,出落得嬌俏可人,性子也活潑,街坊鄰居對其無不喜愛。去年她及笄後,養父母做主給她定了一門親事。男方是聞茂潛的內佷,姓紀,在家行五。兩家都從醫,門當戶對,原本等來年開春就操辦婚事的,誰料一向穩妥的苑郎中開罪了溫貴妃母女,連累一家子被降罪入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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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掌中玉佩已被他暖熱,可他的心卻涼到了底。他找了那許多年的小表妹竟是……他難以置信的看向太後,太後已然淚流滿面,那是她的親孫女啊!<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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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聞醫令講,苑醫丞在被關押期間治好了一個獄卒的病,那獄卒為了報答他,同意幫他傳信給聞醫令。那信中苑醫丞懇求聞醫令幫他打听下女兒的下落,他們夫婦已經數月未見過女兒了,若打听不到,便請聞醫令去他家中找到這枚玉佩找機會呈給太後,說這是救他們一家最後的辦法了。可聞醫令他……晚了一步。”盛眉頭擰緊,俊美和善的面龐上一片凝重肅穆,“苑家的老僕幾年前過世了,我親自去了趟蜀州,找到苑醫丞的佷兒求證,確定舒嬋就是當年失蹤的蔻蔻……”<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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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怪,難怪舒嬋的樣貌會和溫樂公主有幾分相似,難怪他總對她感到莫名的親切。臨去西北前,太後秘密召見他,讓他暗中多加保護公主,為的是聯姻能成,為的是大梁的江山社稷。太後並不知公主的真假,不知衛國公偷梁換柱的把戲,陰差陽錯的,他竟然把蔻蔻護送到了西北,而眼下她人也留在了那,那個虎狼窩!<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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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巍閉了閉眼,胸中發堵,悶疼悶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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