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際極其厭惡濟安帝。
因此雖然只能看見一道人影，他也覺得礙眼得很，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得到了對方的賞識。
濟安帝觀察了一陣，緩緩開口道︰“外面可是喬嘉？”
桓際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這樣的身份也能同濟安帝說上話，身子在馬背上晃了一下。
喬嘉這個名字取得有些隨意，就是娘的姓氏加上一個“假”，表示他這個商戶之子是喬裝打扮的假貨。
來到錦國京城後，桓際結識了聶呈淵，又通過他與姬胤楓搭上話。
一直以來大家都以兄弟相稱，幾乎沒有人連名帶姓地叫他。
今日濟安帝張口就叫他喬“假”，那滋味真是難以形容。
桓際趕緊穩住身形，抱拳施了一禮︰“陛下恕微臣甲冑在身，不便大禮參拜。”
“罷了。”濟安帝嘴角翹了翹︰“你且先退下吧。”
“是。”桓際依言退下。
一旁的姬胤楓手心都汗濕了。
喬嘉這廝果真是上不了台面！
不就是皇帝陛下問了句話，他居然險些跌落馬背。
幸虧自己方才沒有大肆吹捧，否則真是有些下不來台。
他帶著小心看向濟安帝，卻在皇祖父臉上看見了舒心的笑容。
“皇祖父，您不覺得喬嘉這人不夠沉穩麼？”姬胤楓問道。
濟安帝笑得愈發爽朗︰“年輕人初次面聖，有些緊張也是在所難免。
如今朝堂上的諸位重臣，你看他們一個個沉著穩重極有風度，當初卻不是這樣的。
胤楓的眼光相當不錯，喬嘉此人如同一塊尚待打磨的璞玉，假以時日定能大放異彩。”
姬胤楓道︰“這方面孫兒只能請皇祖父多加指點了。”
濟安帝欣慰地笑了笑，重新坐回軟榻之上︰“胤楓附耳過來，朕有話對你說。”
姬胤楓回到他身邊，把耳朵湊了過去。
“胤楓，此次皇祖父之所以冒險前往皇陵，除了祭奠你曾祖母之外，尚有一件要事。”
姬胤楓的呼吸有些紊亂。
皇祖父突然用這樣的態度和他說話，事情恐怕非常嚴重。
當然，富貴險中求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皇祖父的意思很明顯，只要他能替他老人家把這事兒給辦圓滿了，錦國的儲君就會是父親。
他壓低聲音道︰“皇祖父有何吩咐盡管直言，孫兒一定將此事辦好。”
濟安帝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好，很好！”
隨即他就把元文帝玉佩一事詳細告知了姬胤楓。
“……錦國的生死存亡在此一舉，你定要謹慎行事……”
姬胤楓真想破口大罵。
老子能不去麼？！
想他堂堂康王世子，自小養尊處優，腳底沾到塵土都嫌髒的人，居然淪落到去做那種挖墳掘墓的事？
帝陵不似一般百姓的墳墓，其中很大一部分修建得並不比皇宮遜色。
可不管怎麼樣，那地方依舊是非常晦氣的好麼？
濟安帝的話還在繼續。
“胤楓啊，方才朕對你說，那喬嘉如同一塊尚待打磨的璞玉，如今打磨他的機會到了。
此事絕不可張揚，一旦被人知曉朕打開了元文帝的陵墓，麻煩便會接踵而至。
因此這件事朕只放心交給你去做。
但朕也知曉，你畢竟是身份尊貴的皇孫，一向又不以武力見長。
所以朕才考慮讓喬嘉陪你一同去，也算是對他進行打磨，給他一個考驗。”
姬胤楓又想罵人了。
考驗喬嘉？屁！
皇祖父明明是在考驗他！
假若他敢拒絕，這份考驗立刻就會落到姬胤渚身上。
那廝是個混不吝，為了利益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也就是說，坐上儲君之位的人就會變成二皇叔。
這是絕對不能發生的事情！
他趕緊回道︰“孫兒保證將那玉佩取出送到皇祖父手中。”
濟安帝笑得臉上的皺紋都更加深刻了。
“下去準備吧，朕相信你！”
“是，孫兒告退。”
※※※※
因為隊伍太過龐大，四十多里的路程足足走了一日。
傍晚時分，祭祀隊伍終于抵達了皇陵。
各自安頓好住處又用了晚飯，勞累了一整日的人們都打算安歇了。
畢竟這里是皇陵，沒有誰敢飲宴玩鬧，最明智也是最安全的選擇就是早些入睡。
桓際剛準備換寢衣，房門被人敲響了。
他走過去把門打開，就見姬胤楓神情嚴肅地站在門口。
“世子爺，您這是……”
姬胤楓邁步走進房間，順手把門合上了。
“喬兄，我有些事情想要與你商議。”
桓際抬了抬手︰“世子爺有話坐下慢慢說。”
兩人一起走到桌旁，各自尋了椅子坐下。
姬胤楓握了握拳，輕聲道︰“喬兄，你的願望很快就能實現了。”
桓際只覺身上涼嗖嗖的，突然生出了些不好的預感。
“世子爺是說陛下看在您的面子上，打算賞我一個官職麼？”
“可以這麼說。”姬胤楓點點頭，隨即又補充道︰“不過喬兄也該清楚，無功不受祿，即便是皇祖父，也不能隨意封賞。”
“哦！”桓際恍然道︰“世子爺的意思我明白了。陛下同意賞我一個官職，但前提條件是我必須完成一個重要的任務。”
姬胤楓又點點頭︰“喬兄果真是個聰明人，一點既透。”
“那世子爺不妨說說看，若是我力所能及，那我就應下了。”
姬胤楓用更低的聲音把任務告訴了他。
桓際像是被針扎了一般，蹭地跳了起來。
“這事兒我可干不了！世子爺還是另尋他人的好。”
姬胤楓趕緊拉住他，耐心勸道︰“喬兄且請我說，這事兒不是你一個人去，我不是也要去麼？
咱們兄弟二人齊心協力，就算有什麼……也絕不會……”
“不成不成……”桓際擺擺手︰“世子爺有所不知，喬家世代行商，雖然不似高門大戶這般重規矩，某些事情上卻更加在乎。
我若是真干了那種事，家父一定會打斷我的腿，甚至攆出家門都有可能。”
“鎭——”姬胤楓依舊非常有耐心︰“喬兄，這事兒除了皇祖父就是你知我知，再不會有第四個人知曉，喬伯父又如何得知？
只要你做了官，他高興還來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