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青丘公館。
鄭清與兩位女巫坐在一起喝茶。
窗外，甦芽正在給花精子們搭睡覺的草窩；樓上，甦蔓正守著波塞咚與鄭甦一二三寫作業；毛豆蜷在牆角打盹兒；黃花狸則伸長身子，變成一根長長的貓條，佔據了一整面沙發，愜意的打著呼嚕。
茶幾上，幾只黑寶石貓簇擁在唯一的一只白玉貓身旁，互不相讓——這與他在現實中的遭遇形成鮮明的對比，讓鄭清感覺分外有趣。
鄭清挑挑揀揀著，把今天傳奇們開會時討論的內容給兩位女巫講了講。
“——沒想到平平常常的一場校獵會，背後竟然還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蔣玉略顯感慨的嘆了一口氣，抬頭看了一眼樓上的方向，若有所思道︰“難怪前些天你們把咚咚給禁足了……是看到這段時間島上不安穩的緣故嗎？”
“把那個‘們’字去掉！”
甦施君沒好氣接口道︰“我跟你一樣，今晚之前，什麼都不知道！波塞咚被禁足，純粹因為她犯了錯誤……不過里面有沒有他推波助瀾，我就不知道了。”
“什麼叫推波助瀾！”
鄭清干笑著，舉起杯子，小小的啜了口茶水，卻並未否認女巫們的猜測︰“我只是選擇了最穩妥的一個未來……順水推舟，順水推舟而已。”
“呵呵，果然是你擅長的做法。”上議員小姐冷笑兩聲。
笑的鄭清毛骨悚然。
他立刻岔開了話題︰“——總而言之，影子貓確認了那些外來者們身上有輪回者氣息，若愚副校長根據那張錄取通知書推測他們的任務世界大概率是以我們這個世界延伸出去的幾根維線為框架搭建起來的‘影子世界’，就像世界身上長了個瘤子，倘若不盡快切除，它就會源源不斷的竊取世界的養分，可能導致我們自己的巫師進階困難，甚至無法進階……”
“你剛剛不是說，學校打算借助那個‘瘤子’反攻主神世界嗎？”甦施君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切掉它還怎麼反攻？”
“‘切掉’只是個形容詞，就像那個‘瘤子’的例子一樣，只是方便你們理解。”
鄭清放下茶杯，扭頭看向窗外的小花園，指了指，努力用兩位女巫都能听懂的修辭解釋道︰“主神世界就像外面那座小花園，主神空間就是掛在花園柵欄上的蜂巢……主神就像蜂後，工蜂就像輪回者， 派遣工蜂到不同的花朵，也就是任務世界去采集‘花蜜’，讓蜂巢不斷生長壯大……現在，有工蜂飛到小花園的外面，找到另一片流淌著蜜的花園……也就是我們的世界。我們雖然可以循著工蜂的痕跡，直接定位蜂巢的位置，但卻難免引來蜂後的應激反應……所以，若愚副校長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先跟著工蜂落在其中一朵花上，用那朵花的花粉掩蓋自己的味道後，再去蜂巢里……伺機干掉主神，取而代之。”
說話間，他夾起一塊方糖，丟進自己的茶杯中，心滿意足的補充道︰“——畢竟那個蜂巢里肯定已經攢了很多蜂蜜了，直接毀掉，太浪費！”
“還是沒說清。”蔣玉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糟糕的比喻。”甦施君也面露鄙夷。
這讓剛剛升起幾分自得的年輕傳奇頓時感到幾分狼狽。
“——你直接用二維進化實驗室當例子很難嗎？為什麼又是拿瘤子，又是拿蜜蜂……舉個不倫不類的例子。”
甦施君毫不客氣的指出︰“——我的二維進化實驗室也用J女士的《哈利波特》構建了一系列相仿的魔法世界，你那條影子就曾經去其中的‘密室’環節執行過輪回任務。現在的情況，不外乎我這個實驗室的主人構建了以現實為基礎的任務世界……竊取現實的魔力試圖壯大自己。這麼簡單事情解釋的那麼復雜……”
這個隱喻就有點要命了——考慮到月下議會與第一大學之間的微妙關系，也就只有甦施君敢舉這種例子，就像只有黑人敢用‘倪哥’這個詞稱呼自己一樣。
除此之外，甦施君的這個例子局限性也很強。
年輕傳奇偷瞄了蔣玉一眼。
輕咳了一聲。
“——咳，我覺得蔣玉可能不太清楚你那個實驗室的情況。”
他小心翼翼的使用著措辭，話鋒一轉，使用若愚老人的話，試圖終結這段討論︰“不管是二維實驗室，還蜂巢、瘤子……按照學校的判斷，這都會是一場全新的開拓戰爭。
如果說巫師們對新世界的殖民是一場空間層面的、橫向的開拓戰爭；那麼我們對主神空間的反擊，將變成一場維度層面的、縱向的開拓戰爭……這會極大拓展我們的生存空間。尤其現在，新晉的高階巫師越來越多，僅憑現有的新世界，已經很難滿足巫師們需求了，所以對主神世界的‘殖民’勢在必得。”
“涉及維度層面……普通巫師在這種戰爭中還有用嗎？”蔣玉語氣中帶著一絲迷茫。
“當然有用！”
鄭清稍稍加重語氣，揮舞著手臂︰“就像巫師們最初的新世界開拓戰爭，高階巫師確認新世界坐標，鎮壓土著們的神靈，然後再派遣低階巫師進場一樣……在與主神的作戰中，同樣由高階巫師順著因果線確認目標所在，然後降臨，落下錨點，後續對任務世界的攻略與顛覆，就要靠源源不斷的普通巫師們完成了……這類瑣碎且機械的工作，讓高階巫師去做，實在是一種浪費……”
甦蔓女僕長匆匆的腳步聲從廳外傳來，打斷了年輕傳奇略顯激昂的發言。
“——小姐，漢克在公館外面候著。有事要找鄭院長。”
“漢克？”鄭清驚訝的揚起眉毛，這麼晚，他能有什麼事？
“讓他進來。”甦施君吩咐道。
很快，穿著整齊小洋裝的狐五出現在客廳門口，它摘下帽子，恭恭敬敬的向廳里坐著的三位主人鞠躬行禮，然後看向鄭清，言簡意賅匯報道︰“——老板，隔壁那家書店變大了。”
原本睡的迷迷糊糊的黃花狸倏然抬起頭，睜開惺忪的眼楮，嚷嚷道︰“什麼變大了？你再說一遍！”
“隔壁的三有書屋，門臉突然變大了。”狐五口齒清晰的重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