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眼神……”蘭疏影摩挲著照片邊緣，沉思。<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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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張偷拍來的照片，這個角度，還有鏡頭邊緣的草葉，可見是躲在草里拍的，拍攝者距離被拍者很遠——他很忌憚那個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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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里那個身穿迷彩服的女人，身形不大，卻能第一時間抓住觀看者的心神。<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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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坐在那里用大碗喝水，姿態大開大合，她臉上覆蓋著油彩和泥灰，唯獨一雙眼楮銳利得出奇。畫面該是靜止的，卻給人一種感覺，仿佛只要周圍有一絲動靜，女人立即就會化作獵豹躍出去，撕碎對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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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鹿接道︰“她叫樊海艷，不過這名字很久沒用了，一般人都叫她2號。”<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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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2號。<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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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樊……<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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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爺的意思是……”蘭疏影直視馮鹿。<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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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馮七爺的命令，這個年輕人不會帶著照片出現在她面前。<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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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古墓神龜玉送出去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被調查的準備。<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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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鹿當時留在容縣當保安，就是為了查清是誰得到神龜玉。六人組的事她處理得還算干淨，但沒想著瞞過馮七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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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還是因為吃準了這個人的人品。<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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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馮七爺先前並不了解杜嫻君，頂多會覺得她身上有秘密，而不至于懷疑她是冒牌貨。<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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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用，互利，這是他們相處的基礎條件。<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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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殺了六人組老大，也就是天火3號。<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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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六人組老三，天火5號，那個被收買的“叛徒”也死于她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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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七爺把天火2號的資料拿到她面前，意圖其實已經非常明顯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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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鹿從容地說︰“七爺一直有收編天火的打算，5號是我們的人，他擅自行動，死得不冤，3號死後頂上去的也是我們的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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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神通廣大，蘭疏影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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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上的兩個人，無法收買。”馮鹿指著照片說︰“但是一個月前2號提前結束訓練期，她從原始森林返回，並且主動和我們控制的6號、8號配合，成功暗殺天火1號。理論上，樊海艷現在應該接任1號。”<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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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論？”<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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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鹿點頭︰“他們高層分裂，鬧了一架，現在……天火已經是七爺的私產了。”說到這里，他齜牙一笑，無比得意。<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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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疏影了然。<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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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被收編了，那麼2號樊海艷，她在馮七爺眼里大概屬于“刺頭”一類的角色。<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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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可能性極大的猜測，樊海艷服務于“舊主”，必然會給接下來的收編添不少麻煩。<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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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朝始立，前朝的忠臣，還是去陪葬比較合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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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鹿遞過來一份樊海艷的生平經歷，特意用簽字筆畫了個圈，只見家庭關系那里清楚地寫著︰弟，樊海 ……<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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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禍害了杜嫻君的那個黑老大。<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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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疏影翻閱一遍，略微沉吟︰“你覺得，對她來說，是天火重要，還是弟弟的仇更重要？”<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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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海 不是她親手解決的，不過往根源上推，跟她確實脫不開關系。其他幾個混混都倒霉了，就只剩她這個“神秘人”，所以，樊海艷如果想為弟弟報仇，一定會把她找出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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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鹿手里的簽字筆轉向她，篤定地說︰“是你重要。2號已經出發，預計今天下午五點到達容縣。”<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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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見他已經做足了準備工作。<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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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疏影點點頭。<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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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毀掉了樊海 老窩里有關她的所有證據，但樊海 只是個靠關系耍威風的廢物，他能查到杜嫻君身上有神龜玉，八成是動用了天火的關系網，那麼作為天火2號的樊海艷會找過來也不出奇。<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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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草要除根，既然對方主動送上來，她沒有理由不迎戰。<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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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嗎？”<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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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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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七爺給他的命令是滅殺樊海艷。<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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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鹿的實力相當于天火3號的水平，單打獨斗他贏不了樊海艷。<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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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這是收編天火的重要關頭，追殺樊海艷這個任務只能落在他頭上，馮鹿迫切需要一個可靠的幫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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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蘭疏影，這個被七爺認定為未來雇員的女孩，就是這個幫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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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愉快。”<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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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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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瘦女人背著一款名牌小包，長靴後跟在火車站通道的地磚上敲出一串攻擊性極強的脆響。<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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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屑的目光略過通道兩旁的土味廣告，一雙亮得出奇的眼楮里滿是戰意。<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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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不，那東西在心里呢。<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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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從小就只願意跟她親近，後來，他們姐弟倆相依為命。日子最苦的時候，小弟只有六歲，他從垃圾堆里翻出一塊霉了大半的面包，把好的那部分撕下來喂給高燒的她，自己吃霉變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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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個好孩子，她舍不得他進“天火”受苦。<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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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她的照拂，容縣那些不上台面的魚蝦們都曉得樊海 這個人不能惹。知道他過得好，她才能放心地去做任務，去訓練。<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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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小弟死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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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尋仇？同歸于盡？<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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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海艷打心底里不信這個說法。<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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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她的怒火一定要有一個確切的活人來承受。<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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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嫻君就是她選定的目標。<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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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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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有人找你！”<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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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海艷擰眉看向這個手里抓著紙條的孩子，或許因為他跟記憶里的小弟略有重合，她的態度還算不錯，“小朋友，什麼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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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把紙條塞進她手里。<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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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只有一行字，那是一個地址。<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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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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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地址。<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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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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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門外走來走去。<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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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窗口向內張望。<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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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烈的血腥氣不受控制地往外跑，沖了一頭一臉，那人蹲在土牆外面直打嘔。<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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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娘顛著小腳氣狠狠地把他拉過來，邊戳他腦門邊小聲罵︰“你個傻子，人家生孩子有啥好看的，晦氣勁喲！”<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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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傻呵呵地咧嘴，指著里面說︰“娘，死人，死人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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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臉色立即就變了，捂著他的嘴趕緊把人拖走。<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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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有兩個男主人，共享一個買來的妻子，要說她長的呀，在這小山溝里已經算是仙女似的女人了，算算日子，離她生娃應該還有一個多月……<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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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始終沒有傳出新生兒的叫聲。<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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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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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生婦掩著臉，側身從台階下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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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床滿是異味髒污的床單，把失去生命體征的女人裹在里面，她的腹部仍然高高凸起。<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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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被抬出村子，拋棄在懸崖下，這條漸漸被血浸透的黃土路還很長，一眼看不見盡頭。<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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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書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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