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樂霖也不好不理會別人的問話，只能回答一般︰“我叫樂霖，早就滿十八歲了。您老貴姓。”
“我叫史樂利，”老工友畢竟不是交警，沒有對駕照一事盯住不放，“大家都叫我老樂。”
樂霖也跟著叫了一聲︰“老樂。”這倒是好理解，老史的發音不僅近似于老師，也跟老死以及老屎相同，含義真的不太美妙，不如老樂那麼愉快。然後補充道︰“您可以叫我小樂。”
史樂利呵呵地笑，似乎覺得老樂遇到小樂是一件非常值得開心的事情。他扭頭又看了看車牌，仿佛是要再次確認，然後問道︰“小樂，你這是鬧喪尸前從國內開車過來？”
樂霖隨意地點了點頭，反問道︰“你們呢？現在不是整個歐洲都在往非洲逃遁嗎？你們怎麼反其道而行之，從非洲跑到歐洲來了？來了很久了嗎？”
“我們只是跟著老板過來干活的，才飛過來不到一天，三五幾天搞完了就回去。連歐洲人都沒有敢留在歐洲的了，我們肯定是要回非洲去的，傻子都知道歐洲不能久留。”史樂利是個愛說話的人，立刻回應並主動拉開了話題。“小樂，只有你一個人逃出來了嗎？唉，這還真是可憐吶！說起來，我們也是一樣的，都是這場大災難的幸存者。
“當初喪尸群鋪天蓋地而來，一下子就在非洲爆發了開，短短一個多星期，全非洲就都被徹底掃平了，能活下來的人沒幾個。
“我們當時在西非臨海的一個小城施工，工地遠離城市，離著最近的村莊也有好幾里路。那個施工點人不多，就只有我們這三十七人。
“好在我們施工點在海邊，而且馮工喜歡釣魚，弄了個報廢快艇來，好出海釣魚。我們工程進度不快，不是一年半載能干完的，雖然待遇挺高，但因為太偏僻，所以食物供給一直不太跟得上節奏，一般上面隔著十天半個月，會派車給咱們送一次補給。我們自己也在工地附近開了菜地，種點兒小白菜之類成長周期短的蔬菜。但新鮮肉食是不可能有的，上面三令五申禁制咱們出去打獵，一切野生動物都禁制捕殺，即使有遇上自然死亡的也嚴禁食用。這是很嚴格的，輕則扣錢重則坐牢。
“但是，釣魚不在此列。
“馮工最開始是在海邊礁石上釣魚，但經常遇上浪頭，有幾次都被浪頭卷到了海里。雖然馮工游泳技術不錯，但人回來了，魚卻沒帶回來，工具也損失不少。
“後來一狠心就買了艘快艇。
“嘿嘿，不僅馮工釣魚的癮很大，還因為這里的魚好吃，那是真好吃呀！
“快艇其實也不是很貴，當然，便宜沒好貨，那船報廢得比較徹底。咱工地的人技術都不是吹的，收拾一番，換了個馬達還有雜七雜八一些配件之後，不說煥然一新起碼湊合能用。
“我們運氣實在是不錯。喪尸群來的那一天，剛好春兒——就是鄔杰春，在塔吊上玩兒他的兒童版天文望遠鏡，遠遠就看到黑壓壓的喪尸群漫了過來。他立馬發了照片傳到我們工作群里。”
樂霖插嘴質詢︰“你們就沒懷疑一下？喪尸的存在可不容易讓人相信呦。”
“已經信了。”老樂解釋道，“之前三四天，我們已經收到一些消息，最開始是自己群里傳，後來也有媒體爆料，都在說喪尸病毒爆發的事情。剛開始還有些將信將疑的，到後來就都信了。”
馮工也插話說︰“大家都是怕，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
老樂不願意被搶了發言權，趕緊接著講述︰“我們立刻就向海里逃。快艇只能擠上去十四個人，還剩二十三人上不去。鄔杰春有急智，建議將漂浮碼頭拆掉，當筏子。
“漂浮碼頭最開始就是木筏子，是在買快艇之前弄來釣魚的，上面是木板，下面是用鋼管焊接的八個大號空油桶。優點是平台很方便垂釣，缺點是運動性太差，後來就當做了快艇的碼頭。
“在五六個人一起拆碼頭的同時，其他人，包括先前已經沖上快艇的都下來了。馮工分派了任務，鄔杰春去放哨，我和另外一群人回宿舍去收拾食物和水，他自己帶人去庫房抬了四個空油桶還有電纜什麼的回來。焊接是來不及了，只能用電纜將這四個空油桶捆在筏子下面，然後再固定在快艇後邊。
“當鄔杰春呼喊著從吊塔上滑下來的時候，我們還在搬東西。鬼知道要在海上躲多久，大家都想著盡量多帶一些物資，主要是食物和水。
“鄔杰春沖過來，一邊跑一邊喊，‘喪尸來啦，來啦！’我們立刻丟下東西，全都朝著快艇和筏子沖去。什麼都顧不上了。
“喪尸來的速度比我們預計地快了很多，他們跑得比奧運冠軍還快。還有不少人沒來得及上筏子，喪尸就沖到海灘上。我們嚇壞了，快艇立刻就開動了，沒上船的只能往海里跳。
“還好，喪尸都不敢下海，沒有一個沖進海里追我們的。
“馮工他們在快艇上看到喪尸不敢下海，就停了下來，又看了一會，然後開回來一截，接游水的上船。有好幾個工友不會游泳，只敢在齊腰的地方泡著，好在喪尸一點兒海水不敢沾，要不然他們肯定完蛋，不是被喪尸吃掉就是淹死在海里。
“大家都上了船和筏子，開出去一千多米，拋了錨，等著。等了不到半天，喪尸群居然就離開了，我們又多等了半天才慢慢靠岸，試探著，一點兒一點兒摸索著回到駐地。
“大家都嚇壞了，不知道喪尸群還會不會回來，而且手機信號也沒有了，跟外界徹底失去了聯系。我們又不敢橫穿非洲，快艇和筏子也不能渡海，只能利用工地的設備物資將筏子加大，然後將我們的活動板房拆了，重新建造到筏子上，連塔吊都搬到了海邊來，吊鉤直接掛在筏子上，如果出現意外，春兒可以從吊索滑到筏子上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