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釗看著陳離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樣東西,遞到了陳離的面前。
當陳離的眼神落在那物件上時,有一瞬的震蕩,她發現冷釗和陸昨夜都在震驚地看著自己的時候,輕拭自己的眼楮,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眼淚?”
冷釗擔憂地看著她,“阿離……”
“我居然還會……”她笑著說道︰“流淚。”
雖然她只落下一滴眼淚,冷釗卻心疼得無以復加,柔聲安慰道︰“未嘗是壞事。”
似乎是切齒憤怒一般,陳離慘白的臉色慢慢變紅,“我究竟在干什麼?”
“阿離?”陸昨夜第一次有些手足無措,他從來沒有見過陳離這個樣子,方才冷釗拿出來的就是陳曦日日帶在身邊的玄光鏡,這代表著陳曦必然身死,陳離自然會傷心,可是憤怒,她為什麼會如此出離憤怒?
“出去。她沒有抬眼看昨夜,冰冷到無以復加的語氣,陸昨夜思忖了一瞬,立刻乖覺地離開。
“出去!”陳離再次低聲嘶吼,冷釗在震驚之後,也離開了房間。
一時之間,陸昨夜與冷釗在房外面面相覷,陸昨夜甚至沒有心情嘲笑冷釗也被趕了出來,他此刻滿心只記掛陳離,他示意冷釗暫時離開,在一處無人角落,謹慎地開啟屏障,壓低聲音道︰“你是否看見陳曦的尸體?”
冷釗一樣擔憂陳離,但一時思緒混亂,隨口答道︰“沒有,但我趕到陳曦最後出現的洞穴時,里面有濃重的血腥味,他不可能活著。”
陸昨夜陷入沉思,“阿離一早已經感應到了,陳曦不可能有生還的機會,她與陳曦一同長大,感情深厚,悲傷自然,但是為何會憤怒?”比起質問冷釗,陸昨夜似乎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冷釗沉默不語,只是一臉凝重。
陸昨夜依然在思考,終于提出了一個假設,“她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誰了?你說有濃重的血腥味,但是沒有尸體,即便連殘骸和血肉都沒有,我記得來冷家之前的路上,我曾听到傳聞,近年來冷家接連出現血肉皆無的骸骨…不對,如果有白骨,也必定逃不過你的眼楮……”一時之間,他又陷入了一團迷霧。
“我在趕到現場後又去見了冷露兒,她身上確有陳曦的氣息,但他們三人一同上路,有氣息也不能說明什麼…”冷釗沉吟道。
“依你所言,冷露兒的嫌疑依然最大,你畢竟是冷家的人,不管你是真的還是潛伏在冷家的,出現白骨的傳聞到底真是真假?”陸昨夜抬頭向冷釗詢問。
冷釗搖了搖頭,“傳聞並非屬實,北宮山是什麼地方,假設所有一切是冷露兒所為,她也不敢在北宮山放肆,即便她依仗冷清也不敢,因為冷清是最厭惡邪祟卑劣之人。”
陸昨夜覺得那並非自己的錯覺,冷釗在提起冷清之時,露出了微微不屑的表情,他知道冷釗身份成謎,可他竟然敢對一個可能已至萬物之境的至尊強者不屑?壓下這重疑惑,陸昨夜繼續追問道︰“你再仔細想想,有關冷露兒的,還有什麼傳聞或者事跡?”
沉思片刻,冷釗道︰“和仙門百家相同,冷家也會讓求學中的新生代下山實戰,冷露兒向來與冷決星一同行動,但他們似乎每次都會踫到相當棘手的妖獸。其實修者出山,都是家族先收到線報,何地有妖獸作亂,再依據各人實力派遣。冷露兒與冷決星實力強悍,經常會被指派對付強大的妖獸,可冷露兒幾次出門,都趕上附近所有活口都被妖獸殺害的慘事,據冷露兒所說,她憤怒妖獸惡毒形跡,每每撲殺此等凶頑的妖獸之後,就會放火將妖獸殘骸焚燒殆盡,她出行捕獵妖獸,從未留活口或者尸首。”冷釗一邊說,一邊面上露出了驚疑的神色。
“她在吸食妖獸和活人,連肉帶骨,一絲不剩。”陸昨夜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奇怪的是,他的臉上沒有震驚的表情,反而非常平靜。
“她的實力遠遠超過尋常修仙者在這個年紀本應有的境界,即便是天賦之子,你們也無一人能在這個年紀抵達她的境界,如果不是冷家在背後用仙丹靈藥滋養,那只能通過邪修一道。”冷釗面色陰冷。
所謂邪修一道,即非通過正道修煉,而是通過吸食活人、修仙者乃至妖獸,來迅速提升自己的實力,但邪修歷來為天下人所鄙夷,冷家又是名門正派中的名門正派,天下沒有人會懷疑冷家人竟會走上邪修之路。
“邪修……”連陸昨夜都被這個詞所微微震撼到,“我自然知道冷露兒並非良善之輩,可邪修,她天資甚高,又有冷清在旁指點,何須邪修!?”
冷釗眼前閃過冷露兒傾國傾城之姿,臉上露出微微不忍的表情,“如果是她……”
陸昨夜向來觀察入微又心細如針,立刻敏銳地察覺到了冷釗方才的神色,心中迅速略過數百種猜想,一時也沒想透冷釗和冷露兒之間的關系,只能小心揣測,“怎麼?冷家大小姐傾國之姿,你亦為之傾倒?還是你忌憚她身後的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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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听他提及冷清,冷釗冷冷一笑,“不該打听的最好閉嘴,不論是冷露兒還是冷清,都不是你能對付的角色。”
“我自然不能。”陸昨夜甜甜一笑,那雙濕潤的桃花眼閃閃發亮,甚是可愛,“但是阿離可以。”
冷釗不再理會他,身形一動,人已不見。
陸昨夜確信自己連冷釗離開的方向都沒有看清,仔細思忖了一番,這次五龍之戰集結五大家族所有天賦之子,他們之中,又有誰可以辦到冷釗方才離去的身手。看來這冷家還真是臥虎藏龍,即便冷釗並非冷家之人,光一個可能觸及萬物之境的冷清,就足以叫人膽寒了,那五龍戰存在的目的是什麼?再次想起陳離非同尋常的憤怒,陸昨夜覺得眼前的迷霧似乎一重又一重。
到了晚膳時分,眾人齊聚天玄塢會客的正殿,陳離並沒有出現,王肖適略感不安,正準備遣人去請,陸昨夜笑著阻攔,“長途跋涉,阿離身體不適,就不來用晚膳了。”
修仙之人豈會因趕路而影響身體,王肖適雖一直被幾人屏蔽在外,但從之前陸昨夜和冷釗的對話中推測出了陳曦應該出什麼事情了,陳離因此郁郁不樂,雖則擔心,但也怕冒犯了陳離,只得苦澀的接受。
在眾人都已落座準備動筷之際,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王肖適第一個站了起來前去迎接,“阿離姑娘,你快來坐吧。”他自然而然地將陳離迎在了自己身邊的位置。
陸昨夜剛要出聲阻攔,陳離已經一言不發地坐下,他只得作罷,四下望去,倒是不見冷釗的身影。
重新落座之後,一番觥籌交錯,席間免不了王家長輩對三人的一番夸贊,尤其提起王肖適,王家長輩們志得意滿,認為自家英雄出少年,陸昨夜還算客氣,一幅乖巧模樣,也適時跟著吹捧幾句,王家之人都認為陸家頗識時務。倒是陳離,全程一言不發,能與他們同桌而食的自然都是王家高層,境界皆是不俗,自然能感應到陳離不過在六等起紀之間,何來倨傲底氣,偏偏王肖適對她十分維護,一律問話都由他解答,王家長輩們只得作罷。
一頓飯下來,忽略沉默的陳離,倒也算賓主盡歡,眾人正準備散去之時,陳離放下碗筷,說出了今晚第一句話,“你是否願意放棄參賽?”這話,她是對著王肖適說的。
一時之間眾人皆驚,王家長老王公達第一個發話,“小友這是何意?即便我家適兒並非五龍戰最有力的爭奪戰,也斷沒有放棄可言!”
陸昨夜在旁露出擔憂的神色,用神識秘密向陳離傳語︰“阿離,我是願意听從你的,但是陸家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的,即便我棄賽,他們也會再找人頂上的,你懂了嗎?”
王肖適看著面沉如水的陳離,一言不發,實則正在沉思她到底為何要說出這番話。
听完陸昨夜的話,陳離微微點頭,不再言語,豁然起身準備離去。
她方才所言,落在旁人耳中,無異于挑釁,現在又不言不語徑直轉身,徹底激怒了王家的人,王公達抬手間,一道攜著凌厲之風的氣浪已然攻向陳離。王肖適大驚,但來不及阻攔,眼睜睜看著攻擊全數落在陳離身上。
他一面詫異以陳離的身手為何不躲不避,一面又十分擔憂陳離受傷,立刻結出一個防護罩將陳離護住,開口道︰“公達長老!你誤會阿離姑娘的意思了,她對王家絕無敵意!阿離,你沒事吧?”
結實抗下王公達一擊的陳離,看起來面色慘白,她對王肖適搖了搖頭,依然沒有言語,只是慢慢往外走去,陸昨夜向眾人行禮後,立刻跟上。
王肖適竭力向眾人解釋之後,也跟隨離開,他落後二人幾步,小心翼翼跟在後面。
陳離不似平時,用她那無雙身法離開,只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她的廂房走去,今晚月色極好,銀光傾瀉在幾人身上,陳離蒼白的面容在月光之下仿若透明。她身後的王肖適出神地望著她,突然有一種不安的預感籠上心頭,她看起來,似乎要消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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