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小娘居然還敢追出來。</p>
蒲瑜更怒︰“讓我放手也可以，你告訴我他到底是什麼人，是不是你的……”</p>
忽然閉嘴。</p>
畢竟家丑不可外揚。</p>
元小娘已經很久沒讓他踫了，反而找來許多美人送給他。</p>
不免疑心元小娘以挑美人之名，行養面首之實。</p>
跑來捉奸，卻撞上鐵板。</p>
現在面首都這麼囂張嗎？</p>
居然敢打男主人！</p>
是可忍，孰不可忍！</p>
“他是我爹的朋友，別看年紀輕輕，其實是我們的叔伯輩。”</p>
元小娘輕聲細語地道︰“大伯和父親也都是認識的，敬重的。今天恰好遇上了，自然是要好生款待的，你要不別著急走，留下來跟我一起招待他。”</p>
她不僅了解潘蘭容，亦了解自己的丈夫，知道說什麼話，可以達到想達到目的。</p>
果然不出她所料，蒲瑜將信將疑地伸長頸子往門里看了一眼，然後使勁搖頭︰“既然是長輩都敬重的朋友，我還是先回去告訴他們一聲，說不定他們也會來呢！”</p>
好漢不吃眼前虧，管她真話還是假話，先離開再說。</p>
等他回去點齊了人手，再來確認是真是假也算不遲。</p>
反正他還有些隨從就在附近，盯住個把人並不算難。</p>
不管那小子到底什麼人，保證逃不掉。</p>
元小娘等得就是蒲瑜這句話。</p>
她巴不得讓大伯和公公知道她跟風沙有關系呢！</p>
這個蠢貨正好去當個傳話的。</p>
“也好。”</p>
元小娘展顏道︰“喏，這是剛剛為你挑選的伶優，剛才那出“柘枝”可堪稱佳。灼灼水調，鸞舞細腰；裴質男裝，色授魂與。你順便帶走吧！閑下看看，可解悶。”</p>
蒲瑜皮笑肉不笑道︰“既然這麼好，你何不留著招待他？”語畢，甩手走人。</p>
元小娘明眸微閃，默默看著他消失在樓梯，輕聲道︰“說的不錯，就听你的。”</p>
轉頭招呼那幾名伶優進門，進門前交代了幾句。</p>
要她們收起搔首弄姿那一套，一個個都端莊點。</p>
不可狎昵，不可疏離，不可這樣，又要那樣。</p>
反正就是要伺候好風沙，還不能讓小竹吃味。</p>
一行少女進門見禮，各自報了花名。</p>
一共五人，年紀不一。</p>
小的不過十三四，大也沒過二十一。</p>
明顯剛從台上下來，都還沒有卸妝。</p>
畢竟在台上表演離觀眾是有距離的，還受到光線的影響。</p>
不畫濃妝，太過慘澹。</p>
遠看挺美，近觀過艷。</p>
好在一個個天生麗質，過艷也不丑，反而顯得綺麗鮮活。</p>
風沙看到當中少女，原來就是剛才那位扮演灼灼的優伶。</p>
笑了起來，贊道︰“灼灼生動，水調拿捏已有八分火候。細腰鸞形，體態上佳；發調歌唇，色授裾邊。有別鵠之悲，引愁緒無窮。”</p>
這是相當高的評價，他也毫不吝嗇好評。</p>
剛才的歌舞確實演繹的很好。</p>
連他看了都不免陷入遐思，想到了小竹。</p>
元小娘拉住少女的手，笑道︰“這位可是升天閣的東主風少，難得他如此贊賞，恐怕要不了多久，你就會紅極岳州，不，名揚四海了。”</p>
諸女無不喜動于色，“灼灼”更是喜形于色，眉飛色舞。</p>
升天閣在風月場的地位母庸置疑，是當之無愧的魁首，連爭都沒人敢去爭。</p>
哪怕是岳州牧守滿口夸贊，她們都未見得如此高興。</p>
升天閣東主一句贊賞，在她們這行當，比皇帝下詔還管用呢！</p>
元小娘見“灼灼”歡喜的痴了，輕輕推肩道︰“愣著干什麼，還不快答謝。”</p>
“灼灼”倏然回神，忙下拜道︰“鸞兒叩謝風少大恩，還望日後不吝提攜。”</p>
聲音清脆且嬌憨。但凡靠嗓子吃飯的人，通常僅憑說話就能讓人怦然心動。</p>
諸女跟著一起下拜。</p>
小竹忍不住輕輕推了風沙一下，湊唇就耳道︰“你在風月場這麼有地位啊！”</p>
醋味是止不住地汩汩而冒，好像倒了一大片醋壇子，用耳朵都能嗅到酸味。</p>
風沙看她一眼，正色道︰“宮大家跟我說過，以色娛人，以藝感人，僅是手段，旨在影響一方，安寧一方。切不可本末倒置。我知道人在風月，身不由己。”</p>
又轉視諸女道︰“可是心懷一分，便有一分，能做一分，便是一分。你有一分，我添一分，你做一分，我加一分。切記紛紛花雨紅成陣，眾人拾柴火焰高。”</p>
這是名花榜的宗旨，絕對算天機了。</p>
他不知道他這番話諸女能入耳多少，記住多少，听懂多少，實踐多少。</p>
反正話已經點到了，就當見面禮，禮結有心，禮贈有緣。</p>
當然，更重要是裝正經安撫小竹，希望她別再亂吃醋了。</p>
元小娘趕緊贊風沙說得好，同時一個勁地給小竹使眼色。</p>
她剛剛才教小竹怎麼送水不送醋，怎麼感覺白教了似的。</p>
小竹根本沒看到，也沒心思回應元小娘，她正生悶氣呢！</p>
風沙一番話，讓她不再吃醋了，轉念覺得小娘不夠朋友。</p>
這些女人不是送給蒲瑜嗎？怎麼轉手塞到風沙身邊來了？</p>
小竹的心思從來寫在臉上，根本不需要去猜。</p>
何況元小娘十分了解小竹，只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麼。</p>
心里苦笑，這不正是送水不送醋的好機會嗎！</p>
誰曾想潘蘭容非但沒有意識到這點，反而埋怨起她來了。</p>
她忽然意識到，單純真不是件好事。</p>
容兒確實單純，單純的討人喜歡，可單純過頭就是傻了。</p>
女人怎麼能一點心機都沒呢？</p>
風沙讓諸女起來入座，請她們喝了幾杯。</p>
他自己一點沒喝，光敬酒了。</p>
小竹見狀，又高興起來。</p>
覺得風沙知錯能改，昨天酒後亂性，今天就滴酒不沾了。</p>
看來跟她道歉，跟她保證都是真的，並不是哄她騙她的。</p>
說明還是挺在乎她的。</p>
想到甜處，臉上就笑。</p>
又拉著風沙給自己敬酒，反少要比風沙敬其他女人更多。</p>
風沙有些懵逼。</p>
他見過千方百計灌別人酒的，真沒見過搶著要人灌酒的。</p>
不灌還拉著臉，噘著嘴，不高興。</p>
風沙拿小竹沒法，想著有他在不會出事，就多敬了幾杯。</p>
然後，小竹就把自己給灌醉了，暈暈乎乎的像要發酒瘋。</p>
元小娘趕緊清場，把人送走之後，一進門眼楮都看直了。</p>
小竹正抱著風沙死活不肯松手，更把臉蹭來蹭去蹭不停。</p>
嘴里含含湖湖，都都囔囔，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胡話呢！</p>
頭發亂成雞窩，口水流了一片，還全部蹭到風沙身上。</p>
什麼形象，什麼氣質，什麼都沒了。</p>
風沙一臉無奈，一個勁哄著，沒見半點厭惡和不耐煩。</p>
揪著手帕反反復復給小竹擦拭，另一只手抓著碗喂水。</p>
奈何小竹喝了就吐，還亂板亂蹭不消停，根本不頂用。</p>
元小娘心下一亮，本還以為這丫頭傻乎乎的沒開竅呢！原來竅開在這里呀！</p>
這何止送水，簡直送水上門，甚至直接下到鍋里，就等著人家架柴煮米了。</p>
一念至此，元小娘忙說自己突然有事必須先走一步，讓風沙把小竹送回去。</p>
風沙還沒反應過來呢！元小娘扭頭就走，火急火燎的樣子像被火燒了屁股。</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