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瀾听到了男孩從身後跑過來的腳步聲。
“喂！你……”
小瀾背對著男孩，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你……”男孩根據眼前的畫面展開了思考，“你看見什麼了？”
小瀾雙手撐了一下地面，緩緩轉過了身。
灼熱的目光掃過男孩的時候，小瀾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中的詫異。
“你的眼楮……”男孩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有眼楮了？”
小瀾沒說話，向前走出一步。
“看來你發現了這個思若的眼楮，”男孩抱著胳膊，語氣戲謔，“還真能換眼楮，之前我還不相信呢，那你現在豈不是……”
說到這兒，男孩突然停下了。
他抬起眼，望著小瀾的眼楮，眼中的玩味瞬間變成了警惕，他後退半步，旁邊的草叢里隨之響起了 簌簌的聲音，那是他的老鼠。
“你要做什麼？！”
“已經做完了，”小瀾的目光從男孩身上挪開，沒理會男孩，自顧自地朝著前方走去，“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男孩的臉色唰地變了。
“我剛才已經看到了你的眼楮，知道了你的人生，”小瀾搖了搖頭，“你知道得太少了，對我沒什麼用。”
男孩惱羞成怒，小瀾能感覺到身後帶著惡意的靈潮，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揮了揮右手。
“潛淵。”
巨大的水龍騰空躍起，將男孩的攻擊全都擋了下來。
“怎麼可能？！……你怎麼會……”
“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識相的話你快走吧，”小瀾轉過身，穩穩地跳到了龍脊上，“看在你救過我的份上，我不打你。”
說完，小瀾覺得自己這話似乎有點裝，所以又加了一句，“沒騙你，你是打不過我的。”
加完好像更裝了。
不過顧及不了那麼多了，男孩雖然表情看起來很不服氣，但還算是個聰明人，沒再敢動手，小瀾也沒猶豫，駕著潛淵，迅速逃離了現場。
她的確有事情要做。
“小河……小河……”小瀾低頭看著下方緩緩略過的地勢，猛地伸手往前一指，“鎭那個是不是！”
潛淵開始下降。
小瀾落地，果然，眼前是一條橫貫過樹叢的河流，這河流十分清澈，正是自己想要的。
小瀾蹲在河邊，深呼吸一口氣，而後慢慢俯身，看向河水。
看向河流中倒映出的自己。
是的，自己。
她要看一看自己。
問靈……寶木……為什麼這些陌生的名字會如此熟悉，自己的記憶中一定保存著很多東西，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忘記了。
起初，她看到了一張丑陋而陌生的臉，粗糙的疤痕縱橫交錯著，然而，可怖的臉上，唯獨瓖嵌著一只璀璨無比的眼楮。
小瀾凝神看向那只眼楮。
突然間，河流中的倒影變了。
變成了一個短發及肩的小女孩。
小瀾的心髒開始狂跳。
這是我，我在催眠的夢境中看到過，這是真正的我，小瀾。
小瀾努力放平心緒，緊盯著自己的眼楮，開始回溯。
讓我看一看，我自己的故事。
在生命倒計時的沙漏開始流淌的最後時刻里，問靈想了很多。
剛才，她看到了很多。
從疤眼的眼中，她看到了這場游戲的規則。
自己是不能輸的。
如果我死在這里，音、道長、九天……所有的伙伴都會死掉。
除了……除了小瀾。
疤眼的笑聲還在刺耳地響著，他也已經打不動了，這場戰斗變成了看誰會先死掉的戰斗。
目前看來，很顯然勝者會是疤眼。
問靈一動不動地躺在原地。
好累……好累……完全不想動了。
好痛……為什麼我要經歷這些……
爺爺……
問靈咬緊牙關，縴細的手肘抖得像是振翅的蝴蝶，她使出最後一絲力氣，勉強坐了起來。
問靈現在也只剩下了一只眼楮，也許正因如此，自己生命的流逝比之前快了很多，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了。
問靈盯著疤眼。
自己現在要做的，是想盡一切辦法，讓疤眼和自己一起死。
同歸于盡的話，至少同伴們可以得救。
但自己現在哪怕做出一個前沖的動作，都會立刻消耗光所有生命。
有什麼辦法，自己不需要移動就能辦到呢？
很快，問靈想到了一個不算辦法的辦法。
天詛。
三衍享受著天賜神眼的庇佑，自然，在行為失範的時候，也會受到天詛。
不過，到底什麼是行為失範，天詛又會是什麼，自己無從得知，事實上，在此之前，自己一直認為這一條規訓只是爺爺用來教育自己要行為良善、不做惡行的口號，就像人在做天在看一樣，是形而上的東西。
但現在不由得自己選擇了。
只有這一個辦法。
問靈閉上眼楮，感受了一下。
雖然體力值已經清空，但靈潮還剩下一絲絲。
應該足夠了。
足夠我向先祖告你一個黑狀了。
問靈雙唇微微甕動，默念起來。
找不到……
找不到……
“那個是……”
“感覺到問靈的靈潮了嗎？！”
“沒有，但是……”說話的人語氣猶疑，“這里，有陌生的氣息。”
“陌生的氣息？三衍的問天陣中怎麼會有外人？”
“是……是……似乎是……”
“莫非？”
“似乎是另一支……”年輕人的聲音有些顫抖，“是思氏。”
昏黃的光線中，陣中眾人紛紛震驚得面面相覷。
“這也就是說……”為首的中年女人說道，“此時此刻，思氏也同時開啟了思天陣。”
年輕人點點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估計和問靈的事有關，”一個青年男人說道，“想必思氏那邊也能感知到我們的問天陣。”
“能！”年輕人的聲音忽然提高，“他們正在嘗試于陣中同我們溝通！”
“他們在說什麼？”
幾個年輕人紛紛合眸感知，半晌，他們各自睜開眼楮，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震驚。
“思氏說，正在殘害問靈的，是一個逃走的思氏！他生無神眼，多年前曾為了奪眼殺害了兩位思氏同門，思氏今日感知有人祈天，特地開啟思天陣，待找到他之後，即刻降下天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