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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替本宮梳妝。”
銅鏡前,慕容奚將長發高高挽起,眉目里涂抹了淡妝,身上套著的是身松松垮垮的交領長裙,箭袖輕綁,看起來十分灑脫。
慕容奚命葉子在院子里搭了箭靶,又尋了弓箭和羽箭。
慕青此人有個毛病。
——喜看姑娘家射箭。
前世里自己被其軟禁,苦練射箭時那人只要經過便會停下身子看兩眼。只當時自己的箭術太差,一直得不到那人的贊揚。
……
慕容奚手持長弓,側身撤步拉弓,一雙靈慧的眸子卻四下尋找著那男人的身影。
“公主快看!”
只听葉子一聲吵嚷,慕容奚回頭看去,卻是一怔。
慕青一身青袍,身側跟著的是一襲紅裙的慕容雲月!
慕容奚不由得啞然,只在心頭苦笑了一聲,手一轉,尖銳的箭頭指向那並肩而立的一雙玉人。
“嗖——”!
只聞一聲破風之響,一直跟在慕青旁側的慕容雲月猛的竄身出去,大喝一聲“王爺小心”。便見一柄長箭“當”的一聲射入慕青身前的樹上,與他的眉眼只差了半米!
慕容雲月心下一驚,回眸看向慕青。
只見其笑著抬眸,目光直直的看向奚月小築的方向。
不遠處傳來“當”的一聲脆響,那射箭的“女刺客”便緊閉了門扉,半點也不讓其瞅見。
慕青啞然,顧不得身側的人快步去到奚月小築。
……
只一開門,打眼間便瞅見自家小王妃一身湛藍色交領長裙,手中持一長弓,鴆羽般的長發高高挽起,箭靶上已扎了數支長箭。
慕青啞然,只坐到一旁靜靜地看。
“都是當了母親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毛躁?”
慕容奚一愣,抬手輕輕撫摸上自己的小腹。
見她愣在了原地,慕青輕笑著上前抬手將其擁入了懷里,只笑著將面容埋藏在她的肩頸間,笑道:“怎麼?”
“慕青。”
慕容奚回手,白皙縴弱的手掌輕輕撫摸上身後人的面頰:“慕青,你愛我麼。”
和那日里初次交心的問題一樣。
慕青伸手將身前人的手掌握緊,放在唇邊輕輕落下一個吻,道:“到現在還要問這個問題麼。”
“你愛我麼。”
“嗯,愛。”
“有多愛我?”
“……”慕青顯然沒有想到那人會這樣問,突然的沉默讓慕容奚的手唯一顫抖,她抿唇,只緩緩的將手從他的掌心里抽了出來。
慕青忙上前,伸手扣住那人的肩膀,一雙眸子如尖刀般死死的盯著面前的人,沉聲到:“你還想離開?”
慕容奚只緩緩的搖頭:“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現在亂的很……真的。”慕容奚咬牙,不想去看身旁的人,慕青抓著慕容奚肩膀的手一緊。
“阿奚,我娶慕容雲月是為了回魂丹。”
慕容奚一愣,呆呆的看向身側的人。只見其一個用力張開懷抱將自己緊緊抱住,不由得又是一驚。
身前的男人有些顫抖。
他蹙著眉,身上有淡淡的香氣。堅實的臂膀是那樣溫柔,讓她的不自覺的顫動,慕容奚試探著抬起眸子,瞥向那人的側顏。
“阿奚,我會保護你的。”
“阿奚,別怕。”
……
——阿奚,我會保護你的。
——阿奚,別怕。
慕容奚心因這兩句話而輕輕悸動著。
她又一次因為面前這個男人被感動得一塌糊涂了。或許,她只是想听慕青給自己一個解釋吧。
慕容奚深吸一口氣,忽的回眸,瞧見的是自家姐姐慕容雲月。
她笑容溫柔,還是一身大紅色的袍子。看向慕容奚的目光里帶著幾分復雜,她只小心的上前,輕輕將慕容奚抱近了懷里:“阿奚可是想明白了?”
“阿奚,皇後娘娘來了消息,說……”慕容雲月欲言又止,深吸一口氣定定的看向面前的人,雙手捧著她的面頰,“白貴妃被父皇送去瑞光寺了。”
“什麼!”
慕容奚驚得起身,嬌弱的身子撞在身旁的桌子上,疼的她面色一白,腳下也是一個踉蹌。慕容雲月忙扶住她的身子。
慕容奚咬牙,她怎麼也不能相信,父皇會對母妃如此殘忍!
慕容雲月抬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捧著她的面容寬慰道:“阿奚別哭,貴妃娘娘要再過幾日才會走,我是得了消息提前告訴你的。”
慕容奚搖頭,一雙含淚的眸子瞥向青書閣。
“攝政王殿下會幫你麼。”慕容雲月的聲音輕輕的,傳到耳畔里讓慕容奚不由得一怔。
慕青會幫她麼……
慕青真的那麼愛她麼。
慕容奚不知道。
她不能拿自己的母妃做賭注。
“皇姐,幫幫我,帶我出去!”慕容奚看向身旁的人,一雙眸子幾近哀求。
她要離開,要回去,要去找自己的母妃!
瑞光寺雖然名字好听,但里面居住的都是前朝的妃嬪,個個善妒蠻橫。且那地方本就不是什麼好去處,那里的女人需憑借自己的勞力獲得吃食。
說白了便是一座宮外的辛者庫!
母妃性情剛烈,身處冷宮那般境地都不曾向皇後娘娘求救,也不曾接受過任何施舍,只保持著自己的姿態,一封封書信,希望父皇能夠明白皇兄的冤屈。
母妃是貴族之後千金之軀。
之前回慕容去看望,便知母妃已得過幾場重病,身子已然大不如從前。
如今,母妃被送去那種地方,定會被拆吃入腹不剩骨頭的!
慕容雲月明白她的著急,忙讓身旁的丫鬟同她換了裝扮,又在其臉上涂了厚厚的脂粉,遮擋住容顏。
慕容奚心里緊張腳下踉蹌,只恨不得立刻長了翅膀飛出去。慕容雲月牽著她一路去到後院的馬廄。
“阿奚,慕青今日在宮里有應酬,不會太早回來,你現在騎馬出去,府里我自會幫你周折。”說罷,慕容雲月似是早就準備好了一般將包袱遞給了他。
“這里面有些錢財,你快些去。”
慕容奚接過包袱一路策馬往北,絲毫沒有看見身後慕容雲月眸子里糾結的神色。
……
馬兒一路跑的飛快,有了身孕的人自然吃不消。眼見著夕陽西下,慕容奚的心里越發著急。
一路上的顛簸讓她的小腹里傳來陣陣疼痛,她蒼白著面色,伸手護緊自己的小腹,口中斷續念叨著︰“寶寶乖,不要鬧,我們是去救你的皇祖母。”
天色愈發的暗,讓慕容奚有些分不清前路。
林子里傳來貓頭鷹低聲叫喚的聲音,加上周圍樹林里鬼影幢幢,顯得有些滲人。
慕容奚緊張的咽下一口唾沫。
突然,一支羽箭破空而來,慕容奚下意識的尖叫一聲低下頭去,一張小臉被嚇的慘白。身下的馬一驚,猛的抬起前蹄。
慕容奚的手下意識的松開了韁繩,身子不可控制的往後倒去。
……
身後撞上的不是冰冷的地板,而是男人堅實而溫暖的胸膛。
慕容奚一驚忙轉過頭去。
為了接住她的身子,那人被迫將慕容奚拽上了自己的馬,只見懷里的人驚得像只兔子,櫻桃似的小口牙冠緊咬,面色上也是一片緋紅。
淺淺的香氣從她白皙的脖頸間穿出,令唐軒慌了神。
“那個……”唐軒聲音低沉,喉嚨里似是被堵住了般,他悄悄偏過神色,只道,“唐,唐突了。”
慕容奚一怔,只見那少年急著開口道:“我還以為那邊有狼……”
慕容奚沒說話,只焦急地看向茫茫夜色。
她的馬匹剛剛受驚跑了,此地距離慕容還有段距離,若沒了馬兒,她是萬萬到不了的。
許是看出了她的焦急,唐軒忙道:“姑娘要去哪兒?若是方便,在下可送姑娘一程。”
話出了口,唐軒懊惱得撇了下嘴,小心的瞅了過去。
只見那人並未覺得自己被唐突,只眼楮亮亮的十分興奮的看著他,眸子里滿是希冀:“真的?!我要去慕容的皇都!”
唐軒一愣,也沒有多問,兩人乘著一馬向前飛馳而走。
……
慕容奚到達皇都時,已到了貴妃白氏去瑞安寺的時候。皇城外排了兩隊人攔著周圍的人兒,打眼間只看得到一頂破敗的轎子。
慕容奚混在人群里,遠遠的瞅見自己的母妃妝容端莊,正緩步而去,身旁連個丫鬟都不曾有。
那張好看的面容似乎更加憔悴了。
其身後,自己的父皇眸色冷淡,賢妃獰笑著,皇後娘娘卻是不在。
“听說了麼,三皇子慕容朗謀反,前幾日居然畏罪潛逃了!”
“可不是!這自己逃了不要緊,倒是連累了這當娘的。”
“用我說,這是大不孝!要遭天打雷劈的!”
身旁人的議論聲若針扎般刺耳,慕容奚強壓下心里的難受,只恨不得立刻沖上去將所有的陰謀公之于眾!
一雙眼楮酸疼的厲害。
父皇不會信她的,這點她比誰都清楚。
“我兒慕容朗為愛國忠貞之士,臣妾不相信其會叛國,不論如何,臣妾都堅信自己的兒子。”白氏的聲音有些喑啞,她底下身子,向著她服侍了一生的男人叩首。
“罪人白氏已經瘋了,口出亂語,罪民慕容朗已畏罪潛逃,還敢狡辯?”賢妃的聲音尖銳異常,讓白氏的面色倏爾一白。
“臣妾……”
“罪人之身還敢自稱臣妾?”賢妃眸色一厲,只道,“來人!張嘴!”
一眾嬤嬤宮婢從城牆上涌了下來,粗暴的將白氏按壓在地上,本就松垮的發髻散落了下來,一身干淨的白袍染滿了灰。
白氏一生剛正,又怎能受此侮辱,更何況是當眾被人打耳光?
白氏掙扎著,卻被身旁的嬤嬤推搡在地上,那人揪起白氏的頭發揚手便要打下,周圍的人皆都嘖嘖輕嘆,口中唾棄著。
只見一個人影猛的沖了上去!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