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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辭是誰。”
慕容雲月猛地一驚，抬眸看向那人，只覺得心口一片刺痛，眼前一黑便是便是要暈倒。
她急促的喘著氣，額頭上冒出一片的冷汗。
許是她的反應太過于激烈，慕青猛地回過頭去。
倒在地上嬌弱的女人眸色渙散，整個人恍若陷入某種徹骨的悲傷一樣。
他有種直覺，慕容雲月定然知道些什麼。
他抬手猛地將慕容雲月打橫抱起，毫不猶豫的回去了追月居。
“臣妾不知自己認識的阿辭，和阿奚口中的，是否是同一個人。”
“臣妾口中的阿辭，是自己的初戀情人。”
那年長街，春意正濃。
慕容雲月十四歲，正是愛玩的豆蔻年華。
那日，乘著春色，慕容雲月偷偷溜出皇宮去踏青。
——清風拂過耳畔，帶起鬢間的碎發，留下一抹桃花甜膩的微香。
輕抬皓腕，任由落蕊自指尖游走而過，落于衣領層疊處。
天邊的流雲翻了幾個轉兒，雨朦朧若煙，將慕容雲月的側臉打濕。
她牽著馬兒，尋了處草屋細檐，思索著今兒大概哪都去不了吧。
低眉輕嘆，再抬頭時，望進一雙，深邃雙眸。
——宛若天地間夾著細雨的微風。
雨絲微涼，風吹過帶起的暗香朦朧，讓慕容雲月迷了眼。
阿辭恍如仙人筆下細細描摹的畫卷，撐著傘逆著檐外的光，只看得見那雙眸子與他唇角溫柔的笑。
忽地，有微風吹過臉頰，帶起長街兩畔落蕊翩遷，周圍的一切似都已靜止，只留下朦朧香氣混雜著面前人的呼吸。
慕容奚只覺得自己已深深的，深深的沉迷在那人、那呼吸、那眸子里了。
感覺到臉頰在升溫，像是感染了檐外的春氣般。
“姑娘。”
阿辭開口，慕容雲月不由的一驚，抬眸看向他又低下頭去。
“姑娘可是忘了帶傘？”
他的聲音溫柔美好，嬌媚的雲月側過身子，將臉頰藏入檐下的陰影里，抿唇點頭︰“嗯。”
他的笑似乎更深了幾分。
“春雨露寒，姑娘一人在外此傘便，借予姑娘了。”他將手中的紙傘合攏，鎏金的光散落在他的側顏上，留下一抹驚鴻的影映在慕容雲月的心底，只余悸動。
“你叫什麼名字，我該去哪還你傘？”
“在下阿辭，……有緣自會相見。”
雲月抬眸望向阿辭離開的方向，清風卷起他雪白的衣袖，如流雲般溫柔。
——
再見阿辭時，是在山辭居前。
當時的他一身藍白錦袍，瀟灑、風雅、靜潤。
他的目光還如之前一般深邃，唇角的笑還如之前一般溫柔。
慕容雲月將折扇還給他，後又將親手繡的荷包遞了過去。
那人一愣，只笑著接過放入衣襟貼近心口的地方。
那一刻，慕容雲月便明白——自己心動了。
她忍住笑意，回眸偷偷看身旁的他。
……
“突然很喜歡驚鴻一瞥這個詞，一見鐘情太唐突，日久生情太蒼白。世間春色千萬種，而我只于萬千中偷看他一眼。”
慕容雲月的聲音淡淡的，全然沒有之前的冷冽，恍若是說著內心深處最讓人難以觸踫的柔軟。
她笑著飲過一杯茶。
“我知道心里的感覺是情，可這份情卻又那麼空洞。”
它朦朦朧朧，包含了那場細碎的春雨，那脈脈春風揚起的微蕊，那如華山夾著細雪的微風。
……
身為公主，慕容雲月不能常常出去，可內心深處卻滿是不可言說的悸動。
因為心意，慕容雲月只得小心翼翼的尋著微妙的理由來找他。
——或是堤邊蓮花並蒂，或是新作的桂花糕甜膩可口，或是淺草細風正適同游。
次日，自己約阿辭同游。
兩個人牽著馬兒沿著長堤慢慢的走。
樹上的蟬兒細細鳴叫，旖旎的水汽帶起一層白霧，幾尾錦鯉露出頭來吐出三兩個泡沫。
看著當時陰沉的天，慕容雲月懊惱不該今日約他同游，可內心里卻有遮掩不了的甜蜜。
慕容雲月明白的，自己是喜歡他的。
像是早已知曉會下雨，阿辭撐開那把曾借予我的紙傘，將她擁入懷中。
慕容雲月驚得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卻又小心的害怕的自己的呼吸聲太大，擾亂了這突如其來的美夢。
雨水墜落傘面，細碎的啪嗒聲如同滾珠落入玉盤再散落在她七上八下的心里。
心跳顯得那麼大聲，那麼快。
他仍舊微笑，一雙桃花眸子深邃如海，讓慕容奚忍不住沉醉。
“可以讓我一直為你撐傘麼。”
“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安心。”
一字一句誓言，多慎重。
他眼中有柔情萬種，如脈脈春風，冰雪也消融。
直到雨停，慕容雲月才回過神來，將頭上的釵送給了他。
阿辭也將貼身的玉佩送給了慕容雲月，當是兩人相互交換了信物。
……
慕容雲月垂下眸子，似是從萬千的回憶里突然抽出了神色。
她的唇角揚起一抹笑，道︰“阿辭不是慕容國人，後來，他走了，負了我。”
慕容雲月的聲音輕輕柔柔的。
她深吸一口氣，眸子里卻是一片閃躲的微光。
慕青沉默的垂下眸子，搞不清楚慕容雲月口中的阿辭與慕容奚嘴里的人有什麼關系，只覺頭疼欲裂。
慕青只深吸了一口氣。
忽的，鼻尖縈繞起一陣香氣。
慕青一個恍惚，看向面前的人。
“喝杯茶，緩緩身子吧。”慕容雲月笑容溫柔，慕青恍惚的接過茶杯，卻在無意間觸踫到了她的手指。
慕容雲月一愣，忙縮回手，面頰上一片緋紅。
“殿下，請您相信阿奚。”她道，“臣妾相信，你們能苦盡甘來的。”
……
慕容奚一連幾日都像是丟了魂兒一樣坐在奚月小築里，呆愣愣的看向窗口。
“公主……”葉子哭喪著臉，看向自家魂不守舍的公主，心下里滿是心疼，門外忽的有人傳話，說是側妃來見。
慕容奚一愣，有淚在不經意間涌了上來。
側妃……是林萱瑩，還是他又看上的誰家的小姐。
慕容奚猛地看向門口，隱約間只見一抹紅衣翻飛，讓她不由得一陣眩暈。
那人緩緩走近。
水一樣的眸子，高挺的鼻梁，薄唇輕抿。
“姐姐……”慕容奚只覺得那聲音不是自己的。
只見慕容雲月坐到她身側，用帕子輕輕拭去慕容奚面上的淚。
慕容奚猛地扣住面前人的肩膀，一雙眸子死死的瞪著眼前的人，似是要將其看穿一般。
慕容雲月被她灼烈的目光看得一驚。
“阿奚……”
“為什麼。”慕容奚呢喃著，看向面前的人。
她不是要等心愛的人麼，什麼時候慕青竟然成了她心愛的人。
“阿奚。”感到面前人的不正常，慕容雲月只深吸了一口氣，道，“他還是你的，本宮……不過是情非得已罷了。”
慕容奚又是一愣。
情非得已。
如果慕青當年娶自己真的是因為自己是慕容國最受寵的九公主，那他現在另娶他人，是不是證明她沒有價值了？
慕容奚只覺得心口里一片刺痛，絕望在心底里蔓延，像是尖刀般一寸一寸將其割裂開來。
有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涌了上來。
她咬牙握緊了拳頭，只覺得前些日子里的溫情都是笑話，那個男人，怎麼可能真切的愛她，那個男人不過是將她當成一枚棋子！
廢了不能用了就會找別的人替代！
可……
他怎麼能害自己最親愛的姐姐！
難道不論今生還是前世他都始終窺伺著我慕容的力量麼……
慕容奚倒吸了一口涼氣。
慕容雲月蹙眉，沒有繼續說下去，只起身去到了門口。
“阿奚，只有家人才是對你最好的。”
……
慕容雲月的話一直盤旋在慕容奚的腦海里。
慕容奚忽的很想念自己的母妃和兄長，她咬牙忍住淚，將自己死死的抱住。
……
夜半，慕青處理完政務後匆匆趕來，抬眼看見的便是慕容奚緊緊抱著自己，一雙眸子呆滯的看向一個虛無的角落，整個人憔悴得不像樣子。
慕青心下一急，忙沖了過去將那嬌弱的女子抱至懷中。
“阿奚，你……”
“我想母妃了，想皇兄了……”慕容奚輕聲呢喃，顫抖的抓住慕青的袖子，一雙眸子里滿是淚。
只見面前的男人回過頭去，半天沒有說話。
“母妃和皇兄還在受苦……”
那人仍是沉默，躲閃的目光刺痛了慕容奚的心。
“你根本沒去救他們……”
“我！”
“你走！”慕青剛想寬慰，便見慕容奚發瘋似的推搡著他，一雙眸子里滿是淚，整個人似是失控了一般大吼，讓慕青的心猛地一痛。
他一步上前，將慕容奚死死地抱緊了懷中。
慕容奚大哭著，失控一般敲打著慕青的脊背，只覺得眼前昏天黑地，整個人都要窒息了過去。
“那個阿辭是不是對你很重要。”慕青突然開口，問出的問題卻讓慕容奚一驚，他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已經知道阿辭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