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牆春柳

41.一棋之失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小龍宋 本章︰41.一棋之失

    崔公公要拜訪的這個高人,名叫祖。

    七品儀曹郎中,司職于禮部,掌吉凶禮制祭祀宗廟。

    此人生來干瘦,面相老道,兩撇八字胡,更讓他顯得極為精明干練。

    “恭迎大常侍!”祖見到崔公公,笑臉相迎,倒也不生分,看來有些交情。

    崔公公擠出些笑容,說道“祖大人,崔某有事相求啊!”

    祖邀請崔公公入座,奉茶。

    “崔大人客氣,在下能做的,定當為崔大人排憂解難!”

    崔公公望望四周,見無人在場,便掏出了袖中冊子,說道“煩請祖大人測一測,此人八字,命中可有貴相?”

    祖伸手,想要接過冊子,崔公公卻收回手去。

    “這…是誰人的八字?”祖迷惑問道。

    崔公公卻將冊子翻開,用手指蓋住上面的名字,只道“尚不能告知名字,你只測測,這人八字如何?”

    祖點點頭,從桌案下摸出一個八卦銅盤,又拿出六枚銅錢,合于雙手掌心,口中念念有詞

    “陰陽無極,生太極天尊,天尊授法,開明天眼,啟!”

    ‘叮當叮當’六枚銅錢被祖擲于八卦銅盤上,瞬間便歸了位。

    崔公公看了看,不明所以,問道“如何?”

    祖撫了撫八字胡,眉開眼笑,贊道“帝王之命,帝王之命也,崔大人,你莫是拿了陛下的八字來測我虛實,探我道行!”

    “帝王之命?!”崔公公眉頭一展,隨即搖頭說道,“並非當今天子,這是別人的八字!!”

    “到底是誰啊?”祖面色有些不安起來,又盯著那名冊看個不停。

    無奈崔公公遮掩的嚴嚴實實,祖根本看不見那上面的名字。

    “祖大人可知,此人何時能成就帝業?”崔公公說著,收回了名冊,藏于衣袖。

    祖搖搖頭,說道“在下道行尚淺,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還請崔大人見諒!若要卜算時限長短,恐怕要上山問我師姐!”

    “那就不必了,等不及了!”崔公公說著便站起身來,說道,“我先走了,今日無以為謝,日後必有回報!”

    祖呵呵連聲,說道“崔公公言重了,區區小事,不求回報!”

    送走了崔公公,祖突然咳個不停,忙坐了下來,顫抖著喘著大氣。

    “泄露天機,怕是要遭天譴的,崔大人,日後你可得回報我祖啊!!”

    ………

    “陛下駕到!”

    長廣王府,卻響起了皇帝駕到的通傳之聲。

    高湛和胡王妃趕緊率領眾人,舉儀仗相迎。

    “恭迎陛下!”

    胡王妃一臉茫然,望向高湛,高湛卻頗為平靜,他知道令萱的事,高洋會找自己算帳。

    只是,他沒想到,高洋會親自登門,為了區區一個奴婢!

    “不知二哥登門,有所怠慢,還望二哥見諒!”高湛只是微躬其身,以家禮相待!

    高洋一拂衣衫,一屁股坐于堂上主位,面色凌厲,瞪著高湛。

    “朕是天子,可不再是你口中的二哥!高湛,往日你是如何待朕的,朕既往不咎,可如今,朕是皇帝,你竟敢陽奉陰違,欺君罔上!你可知罪?”

    高湛愣了愣,沉住氣,拜道“是臣弟莽撞了,還請二哥……哦,還請陛下恕罪,不過陛下所言,臣弟欺君罔上…指的是何事,臣弟實在不知啊…”

    “朕不和你廢話!傳崔慶隆!”高洋眼楮望著天,一臉的不屑。

    崔公公急步入內,帶著幾名太監,拜道“奴婢候旨!”

    高洋搖頭晃腦,異常神氣,指了指崔公公,說道“細細查看宮人名冊,有個叫魯靈兒的,是哪一天入的浣衣局,你查清楚!!”

    崔公公早有準備,裝模作樣地看了半晌,答道“回陛下,魯靈兒是天寶元年孟秋月八日調配到浣衣局去的…”(天寶元年孟秋月十日公元550年7月8日)

    “八日?”高洋有些疑惑,皺起了眉頭,“不是十日嗎?”

    崔公公咬緊牙關,答道“陛下,的確是八日入的浣衣局!”

    “拿來!”高洋很不甘心,伸手要看宮人名冊。

    崔公公忙挪步上前,給了高洋。

    高洋仔細看了好幾遍,怏怏說道“這麼說,不是仁德皇後溺亡那日調到浣衣局去的?”

    崔公公連連點頭,答道“陛下,前兩日,她便去了浣衣局!”

    高洋把那名冊重重拍到桌案上,思慮片刻,道“那魯靈兒呢,朕要審一審她!”

    胡王妃忙道“二伯,魯靈兒她正帶著兩個孩子呢……”

    “胡氏,你還是這般沒有規距嗎?”高洋臉里冒火,嚴厲斥責。

    胡王妃回過神來,又道“哦,陛下,她…她正在給儼兒喂奶呢…”

    高洋沒好氣地說道“管得了這麼多?帶她出來見朕!”

    胡王妃沒轍,只得對身邊的蔓弱耳語了幾句。

    “胡氏,你在做什麼?你是在教她怎麼說怎麼做嗎?”高洋拍起桌子。

    “不是的,二伯,臣妾是讓這個奴婢去叫魯靈兒啊…”

    “那還不快去!!”高洋也拿胡王妃沒轍。

    蔓弱匆匆離去,一屋人愣愣地呆著,一言不發。

    胡王妃呵呵笑道“二伯總不來,緯兒還常念叨你呢…”

    高洋暴跳如雷,咆哮道“朕沒心思听這些…”

    胡王妃面色一凜,臉也青了,委屈嘀咕“臣妾只是覺得有些難堪…才拉拉家常嘛…緩和一下氣氛罷了…”

    高湛在邊上橫了她一眼,怪她不知輕重。

    少時,令萱帶著兩個孩子走了進來,懷里抱一個,手上牽一個。

    “奴婢拜見陛下!”令萱躬身行禮。

    高洋一眼認出了她,哼道“果然是你!”

    高緯不知發生何事,喜喜叫道“二伯,緯兒有禮了,好久不見二伯,緯兒可是掛念你呢…”

    高洋擺擺手,沒好氣地說道“無知小兒,當朕是來敘舊的嗎,閃開閃開!”

    高緯見他這般凶神惡煞,愣了愣,隨即嘴一撇,大哭起來。

    胡王妃急道“二伯,你何必為難一個孩子?”

    高湛已是怒不可遏,無論如何,高緯都是你高洋的親佷子,至于這樣高高在上,一點顏面都不留嗎?

    “啪~”高湛伸手給了高緯一個耳光。

    “哭,只知道哭,你看看你皇帝二伯,何等威風,你這輩子只怕都是枉然!”

    令萱心疼,忙把高緯護在身下,加以安撫。

    高湛心藏怒火,可又不能找皇帝撒氣,只好將高緯當成了出氣筒。

    高洋見高緯哭得更厲害了,不禁狂躁不安,大怒道“高湛,你這巴掌想必是給朕的,是不是?”

    高湛拱手說道“陛下誤會了,臣弟只是在管教孩子,並無他意!緯兒生來怯弱,實在沒有男兒氣概,是以用陛下之威,樹以楷模,不知是否妥當?”

    “廢話少說,今日不問這些無關之事!”高洋幾近無情,伸手一指令萱,大叫一聲,“魯靈兒~~”

    “奴婢在!”令萱躬身俯拜。

    “何日去的浣衣局?”

    “回陛下,七月初八!”

    “仁德皇後哪日薨的?”

    “七月初十!”

    “怎會記得這麼清楚?”

    “中宮之主溘然仙逝,想必人人皆知!”

    高洋眯了眯眼,咬了咬牙,尋不出破綻,有些抓狂。

    “為何要去浣衣局?”

    崔公公怕令萱失了口徑,忙道“回陛下,是因為…”

    “閉嘴!朕沒問你,魯靈兒,你說!”高洋轉過臉來,望著崔公公,怒目相向。

    崔公公脖子一縮,退于一旁。

    令萱思索片刻,淡然說道“那幾日浣洗之物太多,宮人們忙不過來,所以才調了奴婢過去…”

    “何日來的長廣王府?”高洋緊追不放,不肯就此罷休。

    “回陛下,八月初八得王妃垂愛,有幸來王府伺候三公子…”

    “好極了,你這個奴婢命不錯嘛,入宮為奴,一點苦也沒吃,便直接來到了王府,成了阿母,從此高人一等,可是讓宮人們艷羨不得啊!”

    令萱听了這話,暗生感嘆,入宮為奴,真象皇帝說的,沒吃過苦嗎?

    或許自己所受的苦,在其他人眼中並不算什麼吧!

    “承陛下恩澤,奴婢感激不盡!”

    高洋哼哼連聲,冷笑道“關朕何事?朕只想知道,這是得上天眷顧,還是有人從中作梗呢?”

    高洋目光到到之處,人人皆不說話。

    崔公公低著頭,心中忐忑,高湛也一臉冰霜,默不作聲。

    胡王妃以為審完了,松了口氣,嘆道“二伯,既然都弄清楚了,就都別繃著臉了,臣妾這就讓人準備晚膳,宴請二伯和諸位大人,想必二伯你也餓了吧?”

    高洋一拍桌案,氣道“你這個無知蠢笨的婆娘,瞎攪和什麼?朕今日來,就是想弄清楚,朕的皇宮,是不是都是他高湛的親信?”

    崔公公听了這話,臉色變得煞白,看來皇帝早已知道了些什麼!

    高湛面色也有些難堪,可他還是肯定,這事,崔公公已經擺平了!

    胡王妃抹著眼淚,戚然哭道“這里是臣妾的家,又不是皇宮,皇帝來了,臣妾雖然不敢失了君臣之禮,可好歹皇帝也是我夫君的哥哥,我孩子的二伯啊…”

    高洋擺擺手,極不耐煩地說道“傳掖庭令!”

    “傳掖庭令~~”太監們一一通傳出去。

    掖庭令一路小跑,奔了進來,跪地而拜“奴婢參見陛下!”

    “說,荷塘女工魯靈兒,哪日去的浣衣局!”高洋聲色俱厲,橫眉鼓眼。

    “回陛下,是七月初十!那日不知何故,崔公公突然派人傳話,速速將魯靈兒調入浣衣局,奴婢也不敢問,只得撥她去了浣衣局,誰知她前腳剛走,便有人傳陛下口諭,命荷塘所有女工為仁德皇後殉葬!奴婢當時還想,是不是常侍大人可憐他們孤兒寡母,發了善心,才將他們配到了浣衣局,既如此,奴婢也只好不聞不問,成全了常侍大人的慈悲心腸了,如今陛下親審此案,奴婢不敢欺瞞陛下,只求陛下開恩,饒恕奴婢吧!”

    崔公公嚇得渾身發抖,撲通跪倒在地,拜道“陛下,掖庭令所言不實…”

    “閉嘴,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替高湛隱瞞?你們串通一氣,當朕是傻子嗎?”高洋滿臉得意,哼哼說道,“很好,看來,還是有人對朕忠心的!掖庭令听旨~~”

    “奴婢在!”掖庭令忙又伏于地上叩拜。

    “即日起,你便是大常侍了!”高洋哈哈大笑。

    掖庭令喜出望外,連叩三個響頭,“謝陛下器重,奴婢為了陛下,定會肝腦涂地,死而後已!”

    高洋站起身來,對著崔公公一指,說道“該死崔慶隆,若不念你于朕有功,恨不得將你碎尸萬段,大常侍,剝去他的官服,削去所有品級,貶為雜役太監!!”

    掖庭令得了勢,歡天喜地,三下五除二,便將崔公公的官服扒了下來。

    “陛下,那魯靈兒如何處置?”掖庭令問道。

    “來人,將這奴婢打入掖庭獄!!欺君罔上,死路一條!”高洋得意洋洋,看了看魯靈兒,又看了看高湛,不可一世的狂妄樣。

    一眾太監一擁而上,押了令萱往外走去。

    “乳娘,乳娘~~不要抓我乳娘~~”高緯大哭不止,就要跟了上去,被胡王妃和蔓弱拉了回來。

    高湛上前幾步,走到高洋面前,懇求道“陛下若還是我的二哥,又何必如此對待她呢,你明知我心思…竟…竟還要處死她麼?”

    你的心思,哈哈,我當然明白,鬼鬼祟祟接到家中,日後再納為妾室,高湛,我偏不讓你如願!

    “必~不~能~活!!”高洋雙眼圓睜,比高湛瞪得更大,一臉蔑視。

    令萱淚流滿面,哽咽道“殿下,王妃,奴婢的孩兒該如何是好?”

    高湛心有不舍,也只能答道“你放心,我和王妃會照顧好他的!”

    “二伯,你不能處死她啊,我的孩兒不能沒有乳娘啊……”胡王妃也抹著淚了。

    “主僕情深啊~~哈哈哈,”高洋冷笑連連,又道,“傳朕旨意,賜一千侍衛,鎮守長廣王府,好好保護長廣王和王妃,哦,還有朕的兩個佷兒!記住,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

    高洋大笑著行了出去,給高湛和胡王妃下達了禁足令。

    王府上下,莫不哀婉嘆惜,就一個人除外。

    那李夫人心里可是樂開了花,差點笑出了聲。

    高湛好歹是皇帝的兄弟,再怎麼著,也不會因一個奴婢引來殺身之禍,只是這魯靈兒,必定會成為兄弟之爭的替罪羊,絕對只有死路一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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