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敵軍的戰術,曉得他的厲害,就是防不住。
不玄幻,道理也很簡單,運動戰之中,騎軍對步卒的殺傷原本就比堂堂之陣要大的多。精確一點的話,甚至可以翻倍。
從張海龍下定決心,親自率軍阻擊,到他出現在曹軍步卒面前。前後不過一炷香多一點的功夫,這點時間,夠敵軍布陣嗎?
按定邊軍的標準,肯定是夠的,包括黑山軍和泰山軍。樂進李典的陳留青州二營,曹洪麾下的不足,都可以做到這一點。
差別只在時間,和陣型的協調,嚴謹程度上,各有細微的不同。
但不要忘了,激戰已經進行了將近八個時辰,後世的十六個小時。對普通士卒而言,是體力和心理都快接近極限的邊緣。
比起神完氣足之時,無論是反應還是動作,都會慢上一拍。且所有軍官都知道,援軍如火,更有縣城的廣陵軍威脅在側。
六曲再強,也只有四百騎,且他們也經歷了八個時辰的激戰。從戰局上看,消耗比自己還要大,該也會有人困馬乏的兆頭。
那麼這場遭遇戰,以敵軍戰術的多變,未必沒有虛張聲勢的可能。就算還能沖擊,一定可以保持巔峰水準嗎?曹軍將領是猶豫的。
只是一瞬,他的判斷是,八千士卒面對六曲,可以一戰。
事實證明,他錯了,一旦錯,就要在戰場上付出代價。六曲的沖鋒、合陣、飛射,戰術,一如巔峰之時那般強大。
張海龍及其麾下,就像是不知疲倦的戰爭機器,戰力依舊。
那一幕,曹洪看在眼中,心中一沉。但卻沒有去指責麾下軍官失職的心思。換了自己,該也會如此應對吧,絕不能說錯。
當真敵軍是虛張聲勢,而曹軍被嚇住了,貽誤戰機導致無當飛軍被擊潰,那種失敗,曹洪恐怕更不能接受,眼下,至少還有韌性。
沖擊,飛射,亂陣,斷陣,後撤……一系列的動作,行雲流水,眼花繚亂。當六曲飛快撤退之時,很多曹軍士卒還未適應。
就在此時,廣陵軍到了,他們擺出鋒矢陣,向著曹軍陣型的肋部,斜切攻擊。在步軍戰術中,肋部斜切,是最有效的攻擊戰術。
堂堂之陣,雙方是不會給對方這個機會的。六曲的沖擊,使得曹軍露出破綻,時機把握精準撤退,廣陵軍接踵而上。
“哦,我看的沒錯,王牌六曲也是會累的。”廣陵軍及時趕到,加入廝殺,曹洪的心情卻好了一些,他找到了根由。
沖陣無敵,名揚天下的王牌勁旅,也是會累的,他們也有自己體力的極限。否則,張海龍會放過騎步配合的機會?
那一刻,戰機實在太過明顯,恐怕六曲任何一個老兵都看得出來。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對手的戰力難以為繼,必須恢復。
曹洪相信自己的判斷,這支王牌的表現,已經足夠令人震撼了。從戰斗開始到現在,尤其是張海龍所部,一
直沒有停下過。
.
不要忘了,他們還有之前的奔襲,到達戰場之後,便是全力配合胡風作戰。而在其中,張海龍動靜有致,六曲一直未出全力。
當所有的畫面在腦海中迅速回放,曹洪更加相信自己,之前看似掠陣,其實六曲一直在戰場上回復體力,直到無當飛軍出現。
唯一的例外,是張海龍親領的騎軍士卒,幾乎一刻不停的作戰八個時辰。加上之前的沖陣,若還不累,仗怎麼打?
曹洪將軍的判斷的確是正確的,再如何王牌,再如何實力堅強,六曲也是人組成的,不是機器,他們真的累了。
人累,馬也累,眼前的戰機,張海龍不得不用來休整,恢復體力。再繼續下去,保持不了之前的鋒銳,亦無法擊潰眼前敵軍。
于是乎,此次大戰,最令曹軍士卒驚訝的一幕,出現在眼前。六曲撤到距離他們四百步左右,全體下馬,讓戰馬臥倒。
士卒的動作相似,拿起腰間水壺,輕輕抿了一小口,便將剩下的清水,倒在戰馬身上,同時伸出雙掌,為坐騎按摩。
這是定邊騎軍訓練必備的規定動作,發明者乃是白馬軍統領嚴綱。騎軍戰術九成九,其實並不足以形容嚴綱的優秀。
在並州,除了葉歡之外,還有一個人,能讓各大騎軍統領俯首帖耳,態度恭敬。並州馬場的場主,號稱“馬痴”的馬元。
能為了一匹母馬難產,不給葉歡面子,葉將軍還要
由衷稱贊他的專業。並言定邊騎軍之強,有一半功勞是馬元的。
張遼頷首,張飛認可,趙雲欣然,騎軍大將對此無不感同身受。一代代優秀的戰馬,騾馬出自其手,大大增強了騎軍戰力。
而能讓馬元最認可的騎軍將領,就是白馬騎統領嚴綱。對戰馬,嚴將軍有著一種天賦中的親近和了解,二人志趣相投。
如何節約馬力,愛護戰馬,嚴綱不吝將自己的心得推廣。在騎軍心中,戰馬是珍若性命的,以至于葉歡要告訴他們,人重要。
但戰斗之中,絕不乏士卒為自己戰馬擋刀擋箭的例子。
針對戰馬,在戰爭中亦算一種常規戰術,只要有人對定邊騎軍這麼做了,那就只剩下四個字,不死不休,甚至不接受你投降。
事後被軍法嚴責,斬首,沒人會皺一下眉頭。戰馬等若我的同袍,你們敢殘害它們,不管什麼樣的原因,我就得弄死你!
四百步的距離,面對敵軍,六曲就這麼休息了,旁若無人的為戰馬按摩。這種表現,無疑會激起曹軍的斗志和怒火。
張海龍知道,但也必須這麼做,他要恢復體力,激起就激起吧。只是在激起敵軍斗志和怒火的同時,也可激勵自己的同袍。
比如眼下的廣陵軍,他們個個奮勇爭先,不懼生死,拼命纏住敵軍。信念無比堅定,將眼前之敵擊潰,且不能讓他們騷擾同袍。
“廣陵軍兄弟們,我們累了,要休息,交
給你們了。”之前就有六曲士卒前來傳訊,听見內容的那一刻,廣陵軍是錯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