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照耀,西月朝堂上明徹雪亮,百官肅立。
楚君離望著座下站著的眾臣,面色微沉。
……他要立韓湘雪為後,許多大臣還是不同意。
“那便改日再議。”他扯了扯嘴角,“眾卿還有事要議嗎?”
大殿上,群臣方才就立後一事與他爭論過,此時一片寂靜。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侍官的唱喏聲響起,觀天監的一名官員突然出列︰“臣有事稟報!”
“哦?”楚君離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你有何事要奏?”
“啟稟陛下,臣多日夜觀天象,發現西月將有大吉兆!”那臣子語氣激昂。
“吉兆?”冠冕遮擋後,楚君離微微皺眉︰“你且說來,是何吉兆?”
“臣多日觀測,我西月將有福星現世!此人命格非凡,可護佑西月千秋萬代、風調雨順!實乃大吉兆!”他伏地便拜,“臣恭賀陛下得此吉兆!若將此人找出,一定能護佑西月!”
座下眾臣聞言不禁議論紛紛︰“有這種事?”、“故作玄虛!”……
楚君離神色不定,沉吟片刻︰“……竟有此事?如你所言,那人是何樣貌?又有何不同之處?”
“那福星命格不凡,樣貌不俗、且身懷神力。”那臣子恭敬道,“天象顯示,福星就在陛下身邊不遠處。臣已測算出福星的生辰年月,定能找出福星!”
“好!”楚君離心思微動,一聲令下︰“就由愛卿來尋找這名有福之人!”
那臣子跪地叩首︰“臣遵旨!”
福星現世之事很快在宮中傳開,站在園中的漪靈兒听見宮人議論此事,嘴角不由暗暗勾起一抹志得意滿的笑。
這次,她一定能得償所願!
蘅蕪宮。
“女官听說了嗎?最近觀天監的大人要來宮中尋找福星。”采兒繡著花道,“听說那福星身懷神力,可以護佑西月呢!”
“是嗎?”韓湘雪笑了笑,“竟有這樣的事?”
“是啊。”采兒點頭,又有些擔憂地道︰“但奴婢不知為何,總覺得此事來得有些奇怪。”
“有何奇怪?”韓湘雪心念微動,笑著打趣道︰“我看倒是好事,說不定……采兒便是那個福星呢?”
“女官慣會取笑我!”采兒臉紅,“我看,女官才該準備準備,說不定是女官呢!”
“慣會胡說!”韓湘雪故作輕斥,心中卻突地一跳,難不成……
……
“女官!觀天監的大人已經進宮了。”采兒匆匆跑進來,“听說那福星身懷神力,大人們正在給宮中的人測神力呢!”
“……神力?”韓湘雪有些詫異,忽然覺得心中那分不安更濃重了些︰“竟還有這樣的東西?”
“奴婢也不清楚。”采兒搖頭,“已經有許多和福星一個生辰年月的人測過了,我剛才看見靈兒女官也去了呢。”
……漪靈兒?韓湘雪心下更覺得有些不尋常︰“我們也去看看吧。”
“嗯。”采兒點頭,兩人一起來到了測試福星的殿宇。
“恭喜靈兒姑娘!”她們剛踏進殿門,便听見人群中傳來恭喜聲,“靈兒姑娘便是福星啊!”
眾人簇擁下的漪靈兒滿臉驚喜︰“真的嗎?”她望向殿門口,忽而跑了過去︰“楚大哥!你也來了。”
楚君離帶著隨從走了進來,淡聲道︰“嗯。”
看見韓湘雪,他身形微頓,還是走了過去,對那名觀天監的官員道︰“她就是你說的福星?”
“是。”那臣子覺得他似乎興致不高,連忙道︰“這位靈兒姑娘便是西月的福星降世!必能護佑西月國運昌隆、風調雨順!”
“嗯。”楚君離淡淡應了一聲,目光忍不住往身後瞥去︰“你確定是她?沒有弄錯?”
那臣子愣了一下,連忙埋頭道︰“臣帶人仔細查驗過,絕不會錯!”
楚君離點頭︰“好。”他掃了一眼四周,“既然找到了福星,就都散了吧。”
眾人紛紛行禮。漪靈兒愣了愣,看著他轉身離去,連忙跟了上去︰“楚大哥……!”
韓湘雪站在原地,看著眾人散去,面色慢慢變得有些凝重。
……此事,似乎有些蹊蹺。
雲妃近日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她倚在窗邊,听貼身宮女講宮中近日發生的事情,听著听著,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罷了。”她擺擺手,眉頭微蹙︰“都是些有的沒的,听得哀家頭痛。”
“太後可曾听說那福星的事?”茯苓上前幫她按摩著太陽穴,輕聲說︰“听說,最近有大臣上書,說那福星護佑西月,要封那女子為天女呢。”
“天女?”雲妃忍不住皺眉,睜開眼楮︰“還有這種事?”
“是啊。您前幾日身子不好,奴婢想著不是什麼要緊事,就沒有稟報。”
雲妃思索片刻,嘆了口氣︰“這件事,也許還真有些要緊。”
她直起身︰“取紙筆來,我要給家中遞信。”
……
勤政殿中,楚君離想著剛才太後說的話,臉色不禁有些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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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該想想,這些事後頭是不是有什麼別的用心。”女人淡聲道,“封個天女沒什麼,可如果背後還有些別的什麼意圖,也該有些應對。”
他道︰“請母後指教。”
“前朝曾有帝王在捕獵時遇見一只白鹿。第二日,在白鹿出沒之處發現一名女子,認為是大吉兆。”女人道。
後來,他立那女子為後,女子依勢在民間傳播邪說教義,與其他藩王勾結亂政。
楚君離面色微凝,垂頭道︰“多謝母後提點。”
“陛下,漪女官到了。”祁墨通報道。
他點頭︰“讓她進來。”
“楚大哥!”漪靈兒笑著踏進書房,盈盈一禮︰“總算又見到你了,不知你召靈兒來有何事?”
楚君離淡淡地看著她。
“……楚大哥?”漪靈兒有些不安,手指絞住衣擺︰“怎麼這樣看著我?可是靈兒做錯了什麼……”
“你自己說,你都做了些什麼?”楚君離冷聲道,將一疊紙張扔到她面前。
漪靈兒忍不住睜大眼楮,無措道︰“我……”她撿起那些紙張,看見上面的字跡,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楚大哥,你……都知道了?”
楚君離看著她,眼中毫無波瀾︰“你現在說到底為什麼進宮,我可以看在曾經的恩情上,饒你一命。”
漪靈兒神情僵住,看著他︰“楚大哥,你……你說什麼?”
“你在宮中收買眼線,處心積慮留在宮中,到底是為了什麼?”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冰冷神情,“是誰指使你的?”
漪靈兒第一次在他面前感到恐懼,身體不禁有些顫抖,不敢置信︰“你……你要殺我?”
她抬頭看著他的臉,豆大的淚珠接二連三從臉上掉下,不由輕輕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君離面色冷峻,皺眉道︰“你笑什麼?難道我錯怪了你?”
“楚大哥,不管你信不信,”她死死盯著他的眼楮︰“從始至終,我都只想留在你身邊。”
“你買通的那些人已經招供了。”他冷聲道︰“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你方才說對了。我處心積慮,就是為了留在宮中,留在你身邊。”漪靈兒自顧自道,“可是,我從沒做過其他對你不利的事!”
她吸了口氣,眼中露出幾分怨恨︰“為什麼,你如此輕易就懷疑我,甚至還要殺了我!”
“你買通我身邊的人,打探我的消息。朝中又有人要封你為天女。”楚君離盯著她,輕嗤︰“這些,難道都是巧合嗎?”
“我打探你的消息,因為我見不到你!”漪靈兒恨聲道︰“自從我進宮,除了進宮那次,你何曾召見過我?”
“我有心儀之人,自然不能令她多心。”他冷然道,“若此事是為此,民間那些傳聞又是怎麼回事?”
漪靈兒露出茫然的神色︰“什麼傳聞?”她搖頭道,“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不知道此事?”楚君離眼眸微眯,“那你可知,民間有人為你造聲勢,要以你的名義招攬信眾、為你修祠立廟?”
“……什麼?”漪靈兒滿面空白,“怎麼會這樣?”
“你若不知此事,多半是受人利用。”他注視著少女惶然的神色,“告訴我,我不會動你分毫。”
“是……是觀天監的李大人。”漪靈兒咬唇,猶豫道︰“是他幫我找到了你……他讓我承認我是天女,這樣,我就能留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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