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華生了一肚子悶氣，本想罵那個幾句，沒想到那人說完就走，沒給她罵的機會。
一轉眼，關注數量從3177又掉了幾個，連幾位常客也取消關注退出了直播間。
“今天就播到這里！不播了！”她心情極為糟糕，賭氣地關掉直播app，甚至沒有向粉絲們正式打招呼。
她拿著手機玩了玩，卻第一次生出玩手機也挺沒意思的念頭。
“真可惡！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影響我心情！”
她換了好幾個姿勢玩手機，試圖找回以前玩手機的樂趣，但卻總是無法集中注意力，總是不自覺地想起那人說的話，然後將自身的情況加以對比，想證明那人說的是錯的。
然而，越是對比，似乎就越證明那人是對的。
“嗚……”
她把手機放到一邊，雙臂交疊于浴缸邊沿，無力地趴下來，心情簡直糟透了。
“世華，你身體不舒服麼？”
她听到聲音，抬起頭，看到老茶那對黃銅色的眼眸正在凝視著她。
“那倒是沒有……”她坐直身體，嘟著嘴說道，又瞟了一眼老茶，“老茶你上來干什麼呀？”
在她印象中，老茶每天早晨下樓之後就很少上來。
“哦，老朽茶水有些喝多了，正要上廁所，在走廊里听到你的聲音，以為你身體不舒服，就過來看望你一下。”老茶解釋道，“既然你沒事，那老朽就下樓了。”
世華確實有些不舒服，但並不是身體不舒服，而是心里不舒服。
她現在很想找誰說說話，否則她心里的怨氣就無法發泄出去，簡直快要憋炸了。
“老茶，等一下！”她叫住老茶。
她本想跟菲娜說，但菲娜何時上來又不一定，她實在等不下去了。
老茶轉身，“還有何事？”
話到嘴邊，世華卻又猶豫起來，忐忑地窺視著老茶的臉，問道︰“我想問你幾個問題，但你不會把我的問題告訴別人吧？特別是不要告訴小氣鬼張子安，否則他肯定要笑話我……”
“呵呵，放心吧，老朽口風嚴得很。”老茶笑道。
“這可是你說的，你說話要算數！”世華不放心地再次確認。
老朽收斂笑容，認真地說︰“老朽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即使斧鉞加身也難奈我何。世華你若信不過老朽，那不說也罷。”
說著，它又要走。
“等下！我信就是了！干嘛說走就走啊！又不是旅行！”世華趕緊叫住它。
躊躇良久，她鼓起勇氣，小聲問道︰“那個……菲娜總罵我是白痴，我是不是真的很蠢？說實話沒關系！”
話雖如此，她還是以很揪心的眼神盯著老茶，仿佛是在說︰多少安慰一下我，不用說實話也沒關系。
老茶似乎沒注意到她的眼神，反問道︰“何來此問？”
世華把剛才的事情簡單地講了一下，“老茶，他們都說你見多識廣，你給我評評理，那人說的對嗎？”
老茶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來回踱著步子，若有所思地沉吟。
世華的身體扭來扭去，焦急地等待著。她很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
“老朽覺得，那人說的有些道理。”老茶站定，目光灼灼地回望著她。
“真……真的嗎？”世華的心縮緊，但仍然保留一線希望，覺得老茶可能會補充一句它是在開玩笑。
她失望了，老茶面容嚴肅眼神平和，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老茶說道︰“那人說，你能用美貌吸引觀眾，卻留不住觀眾，不能把觀眾轉化為你的粉絲，因為他們是出于好奇而進來看你的，看過之後覺得你沒有其他能吸引他們的優點，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是這個意思吧？”
世華點頭。
老茶捻須笑道︰“世華，你可曾听過一句古詩——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
世華茫然搖頭，她連這首詩是由哪些字組成的都不知道。
老茶解釋道︰“這句詩的意思是說，外貌美只能取悅一時，內心美方能經久不衰。類似的意思，還有‘以色事人者，色衰則愛馳’，就是說靠色相吸引來的人，當他們看夠了你的美貌，或者你因為年齡增長而失去美貌，他們就會棄你而去。”
世華仍然不太服氣，因為她的美貌是超越世俗的美貌，怎麼可能會有人看夠？
“你不信？”老茶像是早已料到，“若論容貌，你確實是天下無雙，在世間找不到其他相似的例子。不過，這世間有很多精美絕倫的藝術品，也有很多鬼斧神工的美景，這些藝術品和美景會引得初來乍到的游客嘖嘖稱奇，但美術館的工作人員和當地居民卻因為司空見慣，對這些藝術品和美景沒什麼特殊的感覺，是不是和你的情況有些相似？”
世華啞然，因為老茶舉得這個例子非常能說明問題——再養眼的容貌，看多了也覺得沒什麼了，這大概就是她留不住粉絲的原因，就像是游客會欣賞藝術品和美景，卻僅僅是欣賞而已，不會因為藝術品和美景而在當地定居，即使真的頭腦發熱而定居，看慣之後也會覺得索然無味。
“那……那我應該怎麼辦？”她像失去所有力氣一樣頹然趴在浴缸邊沿，“我很笨，沒上過學，沒讀過書，沒工作過，是不是注定沒辦法讓粉絲們留下來？”
“那可未必。”老茶笑道，“世華你不必灰心，因為事在人為，誰是天生就上過學、讀過書、工作過的？誰又比誰笨到哪去？只要努力，你可以很快追上別人。”
說著，老茶暫時離開，片刻之後又帶了一本書回來，這本書是以前π看過的，老茶從書架上隨意拿的，得到了π的許可。
“不妨暫時放下手機，從讀書開始。”它把書遞給她。
世華接過書，陌生而粗礪的手感從指尖傳來，不像手機外殼那麼光滑。
“讀書，可以讓我得到10分？”她問道。
“當然。”老茶微笑，“腹有詩書氣自華！如果這世間有一個人能達到10分，老朽相信那一定是你！”
世華低頭注視著書的封面，“那……那我就讀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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