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第一次在宮外偶遇姜容,便是慈衍大師的指導。
他並非信佛之人,若是真的信佛,便該相信所謂的冥界,黃泉,奈何橋,若真的信佛,前世他殺伐果斷,血洗大郢西灃,讓無數人為容娘陪葬。
他這樣的人,佛祖怎麼會仁慈?
謝端仔細的端詳的容娘少女時期的容貌,前世容娘嫁給甦疏之後,他也曾見過幾面,比之現在,成熟了許多,也陰郁了許多。
此刻的容娘,不管是不是歡喜,嘴角總是若有若無的噙著一抹笑,不像前世,神色冷淡,眸中看不出一點情緒。
“看我做甚?”姜容被謝端的眼光盯著有幾分不舒服,她笑彎著眼,“雖然你幫了我,並不代表你就可以直視我。”
在大郢以前的規矩當中,有一條便是如此,皇女們生來嬌貴,各個都是花朵似的嬌嫩,自該好好呵護著,直視皇女聖顏的事並不算小最。
雖然這個規矩因為苛刻古板已經廢黜,直視皇女聖顏始終不是什麼好事。
“老天真瞎。”謝端無頭無尾的說了這麼一句,把姜容說懵了。
???
姜容的表情便能看出端倪。
謝端笑著說完後面的話“能讓你這種人再活一世。”
這話與其說是說給姜容听的,
姜容的表情變了,她明白謝端話中所指,謝端……這是看不起她?,她仿佛被踩到尾巴的貓兒一樣,分辯道“那些都是身外名聲,你與我沒有過接觸,少听信謠言。”
“就是因為沒和你接觸過,才選擇的你。”謝端的話,只希望,能將姜容最後的一點懷疑磨滅,“前世你沒听說過我,也算正常。”
“你嫁去西灃之後,消息來往不方便,大郢幾乎是姜姿的天下。”
“我沒接觸過你,不知道你為人如何,但是我卻日日在接觸姜姿。”
“這女人……”
對于姜姿的評價,謝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合適,怎麼說,都不太合適。
謝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說的,姜容能理解。
姜姿不是一個好妹妹,不是一個好女兒,也不是一個好君主,可是她遮掩的極好。
所有人都認為她是一個好妹妹,好女兒,好君主。
“我衡量了一下,與她合作,倒不如和你。”謝端最後是這麼說的。
姜容算是看明白了,謝端一步一步的,想獲得她的信任,並且毫不加掩飾。
她眯了眯眸,謝端現在的這幅模樣,像極了姜容跟柔貴妃合作時找遍道理去說服對方的模樣。
姜容淺淺一笑“我信你,你不用說了。”
“這是,只屬于我們兩個之間的緣分。”
是啊,姜容的聲音輕輕的,柔柔的,落到謝端的耳中,卻比這天下最動听的情話還要美妙。
緣分,真是奇妙。
“跨越兩世的緣分,我願意去相信你。”姜容說起這種話簡直要甜膩死人,仿佛怕謝端听不清似的,又說了一遍,“只是,我一直在好奇。”
“除去你我的緣分,是否還有第三個人呢?”
謝端冷笑一聲,他就說呢,容娘怎麼會突然示弱說出這種話來,又是試探,無窮無盡的試探。
一雙清澈的眼楮無辜的看著謝端,這樣的動作換成旁的娘子,定會讓人生出幾分憐愛的感覺,可偏偏由容娘做出來,平白染上了幾分妖媚。
她還不自知,努力的收斂起渾身的刺,給謝端看。
“有。”謝端似笑非笑的看著姜容,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復。
姜容臉上的表情只僵硬了一瞬,心里的小算盤打的啪啪響。
竟然有第三個?
對于這個莫名其妙的重生,姜容已經懷疑很久了。
慈衍的出現更是讓她的疑心達到了一定的地步。
慈衍話語的意思,是指因果輪回?姜容雖然忌憚慈衍,卻也不全心他的話,若是全然按照佛教的說法來代入,自己前世雖然沒干什麼壞事,卻也沒干什麼好事,以功德來論,重生這種好事是絕對輪不到姜容的。
不是佛教,那就只能是滿足了什麼條件,陰差陽錯之下,才會有了一世的重來。至于這份條件,姜容一直在觀察著謝端,尋找著謝端與自己的共同點,卻一直沒尋到什麼有用的事情。
今天試探了幾句,看起來,謝端對于這方面的事情知道的比自己要多上不少,姜容怎麼肯放棄這次機會?
“是誰?”幾乎是下一瞬,姜容很自然的就問出來了這句話。
一個,兩個,三個,若都是重生,姜容呵呵了。
謝端的表情沒變,一直是方才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姜容這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美目一瞪“你好大的膽子!”
“這是懲罰。”謝端低啞的聲音湊近姜容的耳畔道,“別擺公主的架子,你知道的,對我無用。”
“懲罰?”姜容笑出聲來,“你是以什麼身份來給本宮懲罰?”
嬌滴滴的聲音,故意咬重了‘本宮’兩個字,一副高高在上被寵壞的公主模樣。
謝端笑彎了眼“你的謝夫子,身份夠不夠?”
“不夠。”姜容否定道,“你少跟昭樂帝來往。”
謝端不提姜容還忘了這茬,當初謝端只所以能入太學當夫子,就是因為得了昭樂帝的賞識。
這話是姜容由衷說的,昭樂帝可不是什麼好人。
“直呼你父皇的帝號?你規矩學了這麼多年白學了?”謝端不輕不重的話,帶著淡淡的責怪……還有淡淡的寵溺?
姜容奇怪的打量了謝端一眼,只當自己听錯了“我是為了你好,愛听不听。”
昭樂帝本人倒是沒什麼大問題,問題在昭樂帝身邊那些人身上。
謝端跟昭樂帝走的過近,難免會讓人誤會鎮國公府已經投靠昭樂帝,讓有些人生出不好的心思,便打亂了姜容的計劃。
“好,隨你。”謝端無所謂,他對親情看的很淡,更何況還是昭樂帝這個毫無血緣關系的舅舅,若不是為了接觸容娘,他也不會去接觸昭樂帝。
伴君如伴虎,就算昭樂帝是只病虎,也得忌憚忌憚他身畔的其他餓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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