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朱佩,姜容也沒輕松幾分,負責監管佛寺建造的香楠過來找雲袖索要銀錢,最近香楠動作頻繁了些,遠超正常的水平,雲袖謹慎,不由得起疑,報稟給了姜容。
這點小事,姜容實在懶得理,但又不能不理,事關安若素,姜容不得不傳來香楠一問。
香楠沉穩老實,姜容一問便一五一十的說了。
這錢都入了那佛寺方丈的手里。
姜容冷笑“招搖撞騙到了我這里,好大的膽子。”
“公主可要傳那靜安寺方丈來一見?”香楠問道。
姜容忽然想到,自己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從未踏足過那座靜安寺,去一趟也好,冷冷道“事情鬧大了想讓天下皆知?”
靜安寺的地理位置很偏僻,當時最初開始建時,姜容就不想讓別人見到這座靜安寺,現在亦然。
姜容這話的意思讓香楠有幾分不懂,雲蘭卻是懂了,使了個眼色讓香楠下去,開口道“公主可是要出宮?為了這點小事來回跑一趟太不劃算了。”
雲蘭說的是事實。
姜容時間寶貴天天耗在這樣的事情上,怕是要忙不過來。
姜容沉聲道“誰說本宮要自己一個人去了?碧霞呢?”
雲蘭又看不懂姜容的意思了,如實回道“這個時辰碧霞應該去給公主挑挑好看的緞子,裁制新衣。”
“罷了,傳溫銘入宮,我有些事問他。”姜容對碧霞似是隨口一提,問過了便拋到腦後了。
雲蘭也退下之後,姜容眯了眯眼眸,這盤棋終于可以開始了。
溫銘入宮以後已是正午,這些日子姜容偶爾也召溫銘來一敘,不過說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不過溫銘算是摸透了姜容,她似乎對碧霞和溫銘之間的事情很感興趣,無論開始的話題是什麼,最後都能繞到碧霞身上,溫銘開始還想繞開這個話題,後來發現姜容根本就是故意的。
姜容還若有若無的提點溫銘,應當讓碧霞干些什麼。
讓溫銘感覺……很怪,就仿佛要改變碧霞的外在,溫銘在和碧霞的相處中,不經意間就透露出了自己的喜好,愛茶,喜歡素衣,喜歡听琴。
這當然不是溫銘的喜好,這是姜容讓溫銘故意這樣做的。
碧霞心悅溫銘,自然是為了溫銘而去學習,這些日子已經初見成效,隱隱有了……那位的影子。
“本想前幾日便召你入宮,只可惜那日恰逢西灃的瓏譽郡主入宮,本宮身為嫡公主,應當盡盡地主之誼。加上這幾日,沈三娘張羅著要搬過來,就擱置了。”姜容睜著眼說瞎話,推脫的話張口就來。
“沈三娘?微臣之前與公主商議過,由柔妃出手最為妥當,公主怎麼惹火上身?”溫銘皺了皺眉,捕捉到了姜容話中不對的地方。
姜容勾了勾嘴角“說起來得算本宮運氣好,柳妃為了試探本宮的心意,主動把沈三娘送上門來,本宮收下了如何?沒收下又如何?”
溫銘明白姜容話中所指,大笑“收下了是對柳妃的孝心,沒收下才是不對,公主孝道感人,微臣敬服。”
“柳妃試探不出什麼重要的消息,還把沈三娘送到南燻殿。”姜容手指交叉托住下巴,笑著道,“你也別高興的太早,柳妃也不是傻子,她都沒把我放在心上,當個正兒八經的對手,才會讓我佔了先機。”
“公主謀略微臣已有幾分了解,公主什麼都好,少年早慧,謀略手腕也算得上穩妥。”溫銘道,“美中不足,玉有微瑕。”
姜容坦然“有什麼話你直說就是。”
“顧慮多,且疑心重。”溫銘也說的直接,這種缺陷直接影響到溫銘,以後公主過河拆橋的事也不是沒有可能,溫銘不能不防,溫銘又適當的斟酌著開口,“公主與傳聞很是不一樣。”
現在是個好時機,公主羽翼未滿,也听的進勸告,他不能錯過。
姜容心里卻是微驚,溫銘看問題看的太透徹了,直覺準確的嚇人。
她重生而歸,看出問題的準確來說有四個人,雲蘭,虞憬宴,衛國公,最後一個,溫銘。
甦疏不是沒有看出問題,只是他自小就見慣了皇室里的明爭暗斗,看到姜容的變化下意識的就覺得是姜容以前是故意隱藏的,甦疏自己算不得光明磊落,便也覺得姜容同他也是一道的人。
至于雲蘭,身份太低,覺出不對也不好問出來,畢竟日日與姜容接觸,姜容到底出沒出問題,嚴重與否,她最清楚。
還有虞家的父子,虞憬宴與姜容一向親近,感覺到不對立即就質問出來,他是衛國公世子,沒什麼顧慮,而衛國公,他與姜容接觸不多,未必能看出來,就算看出來,按照衛國公的性格,也多半是不言不語,沉默觀察。
最後一個,溫銘,他的感覺比任何人都準,只憑著別人對姜容的評價就敢斷定,他倒不懷疑,這麼輕飄飄的提了一句,姜容若是真的公主,自然不會在意,姜容若是假的……那更利于溫銘,讓姜容更加重視拉攏溫銘,真真是個狐狸。
的確,姜容重生而歸,是上天的恩賜,命運的寵兒……只是,旁人或許感受不到,姜容感受到了自己心思越來越深以外,那前世的各種顧慮也越來越重,前世的一切既賦予姜容未卜先知的能力,卻又難以避免的給姜容帶來數不清的顧慮,還有疑心。
這疑心的根源,姜容心里清楚,無非是三個人,虞後,姜姿,甦疏。
曾經,姜容信任虞後,信任姜姿,信任甦疏。
最後,虞後棄了她,姜姿害了她,甦疏……殺了她。
試問,自己的母親,妹妹,夫君,都背叛了她,她還能去信任誰?或者說,還有誰值得信任?
所以姜容對所有的人,無論是雲蘭,虞憬宴,還是溫銘,都保留了一線,免得落得和前世一樣淒慘的下場,那可真是貽笑大方了。
一個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更何況……姜容被咬了三次。
姜容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垂著眸,沉默不語的模樣,讓溫銘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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