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策之雲謀天下

第三零七章 殺人者,人恆殺之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行走的葉阿回 本章︰第三零七章 殺人者,人恆殺之

    如葉驚闌所料,女帝確實命人帶了一份口諭到葉府。

    相識這麼多年,葉驚闌大抵上是摸清了女帝的性子。如她這樣心氣高的人,只會站在雲端俯瞰大地,並不會窺探螻蟻的生活。

    他明白自己遠離盛京數月,這里的人、物、景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而這種變化會使他陷入被動的局面。

    然而朝堂與江湖,路過了江湖,終是要回到朝堂。

    歸京,是必然的。

    他沒有理由常年在江湖上漂泊。

    雖說江湖有諸多紛擾,但身處其中的每一日都是真實的,那些時光會成為百無聊賴的人生里濃墨重彩的一筆。鮮活的快意恩仇,會使他在遲暮之年無比懷念。

    過去了的日子就任它像抓不住的雲霧一般在手中散了吧。

    該做的,悉數做了。

    如今要做的只有平靜接受命運的安排。

    不過,元清洄沒有在他歸京當日召見他已是稱得上反常。

    這幾日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閑,每到入夜,他躺到床榻之上便會蹦出一個想法——只求秦知年能夠完完整整地將他取代,他能夠全身而退。

    天不遂人願。

    跟在引路的女官身後,葉驚闌的每一步都走得很平穩。

    御書房外。

    一陣 里啪啦的瓷器落地之聲響起,擾了葉驚闌飄忽不定的思緒。

    倏而回神。

    引路的女官躬身退下了。

    雲岫倒是從未到過這里。

    先帝在時,常常會選擇在文武百官的面前同自己說上幾句,絕不會私下召見她。帝王忌憚重兵在握且武藝高強的將軍,這種忌憚不關乎她是否為女兒身。

    那個從不脫甲冑的納蘭千凜,會不會將手中的雲輕劍插入帝王的胸膛。這是先帝常常思考的問題。

    此時扮作葉驚闌的小隨從,雲岫得以肆無忌憚地張望一番。

    “欽天監監正秦大人、大理寺卿葉大人求見陛下……”大太監的聲音從未變過,一代傳一代的尖細嗓子,同樣的語調,每一個字都沿著前人留下的經驗來發音。

    里邊的聲響戛然而止。

    雲岫默數著來人的步子。

    那軟底繡鞋的鞋尖點在地上,腳步很是輕盈。

    門開了。

    奔出的女子衣裳很修身,腰身上束著同色瓖金邊的腰帶,更是襯得身姿婀娜。

    她頭上盤的發髻是盛京城中近來時興的樣式。

    就在眾人以為她要撲到葉驚闌的懷中之時,她的步子頓住了。

    那雙保養極好的手虛虛地點在半空。

    “葉卿,別來無恙。”

    元清洄是不可能放下身段的。

    葉驚闌與秦知年按照禮節見禮,雲岫則是跪下行禮。

    她一時沒能適應這樣的差別待遇,幸虧有葉驚闌從旁提點。

    林澈漪學得有模有樣。秦知年原意是不想讓她渾水,她執意要來就另當別論了。

    元清洄輕笑,著蔻丹的手抬起,以衣袖遮掩了笑顏。

    “葉卿,朕遣去傳口諭的人回來告予朕,你不在府中。朕以為你會在晚些回府之後才接到口諭來見朕。”

    “微臣當時在秦大人府上。秦大人不願佔微臣的便宜,硬要以一桌子美食換微臣那兩三個硬邦邦的油餅兒。”

    “朕竟不知道葉卿與秦卿如此交好。”

    “秦大人深居簡出,微臣與他相交甚少,屈指可數的見面讓微臣明白了這世間多數的伯牙遇不上自己的子期。微臣只覺著天不絕人願,積了多年的福分遇上秦大人。秦大人曾為蒙絡批過命,正是因了秦大人慷慨一言,蒙絡得以避過災禍,也教微臣免遭失去之苦。不過這只是微臣一人的想法,說不準秦大人是舉手之勞,不願讓人掛齒。”

    元清洄一琢磨,點了蔻丹的手指在下巴上劃過,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

    眼神越發陰鷙。

    葉驚闌不著痕跡地勾勾唇,元清洄本是個多疑的人,這麼一來,臥榻旁酣睡的虎又添了一頭。

    秦知年暗道不好,這擺明了是要拉他入水。葉驚闌這人是殺敵一萬自損八千,居然說出這樣極具蠱惑的話來。

    葉驚闌的眼角余光掃過秦知年平靜如初的臉。

    雲岫將頭埋得很低。

    她的嘴角不自覺上揚。

    葉驚闌太損了。

    對付元清洄就得用似是而非的話,坦蕩地應承了他和秦知年的“好關系”,又感慨秦知年是“舉手之勞”,這一招損之又損。讓人摸不準他們真正的關系。

    若是元清洄派人去查,好像又有那麼一回事。

    元清洄沒有吭聲,徑直邁過了門檻。

    葉驚闌假裝沒看見秦知年頻頻飄來的眼刀。

    本該散落在地的碎瓷片此時已被人拾掇到了一個角落。

    本該七零八落的奏章也被濃綠收的整整齊齊。

    這些事兒原是卿蘿做的,如今交到了濃綠的手上,她比不得卿蘿會見機,可勝在沉穩不急躁。

    “給二位大人看座。”

    “喏。”濃綠招來了另一個看起來很是伶俐的宮人,那是一個面生的姑娘。

    宮人與濃綠給葉驚闌和秦知年放上了椅子。

    當時陪在元清洄身邊在沙城走過一遭的明翠也不見了,想來是已被漚成了花肥或是成了枯井中的一縷香魂。

    元清洄端坐在案幾之前,案幾上懸著一支狼毫筆,筆尖上掛著搖搖欲墜的墨汁。

    一滴墨汁無聲掉落。

    在一份攤開的奏章上暈染開。

    元清洄的聲音像縹緲的風,飄散到各處,卻又不在任意一處停留,她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方才是誰動了這些?”

    無人回應。

    濃綠已然跪下磕頭。

    “原來是濃綠啊……”她的語調拉長,有如貓爪撓人,將爪尖嵌入肉中,稍一使力便能帶下血肉。

    元清洄的寬袖一掃,奏章便被摔到了濃綠的眼前。

    “朕要罰你。”

    濃綠好似一個耄耋之年等待死亡降臨的小老頭,冷靜地應聲,坦坦蕩蕩地準備赴死。

    元清洄的指尖指向了剛才搬動木椅的宮人。

    “罰你去剁了她的兩根手指,剛才她踫到了葉卿的衣袖。”

    濃綠一怔。

    跪在她身旁的姑娘身子不住地顫抖,她在這暖如初春的御書房里感覺不到一點兒溫度,只有無窮盡的寒冷。

    她垂眸,留戀地看著自己略顯粗糙的手。

    伴君如伴虎啊……

    濃綠不得不為。

    等到濃綠捧著兩根血淋淋的手指跪到了元清洄的腳邊,元清洄的目光沒有分她一絲一毫。

    “炖了,給自己補補,民間有言吃哪補哪。朕希望下次你的手腳能利索些。”

    “喏。”

    耳根子清靜了。

    雲岫瞥一眼同樣扮作小廝立在不起眼角落的林澈漪。

    她的臉色發白,下唇有一道被咬出的青白的痕。

    雲岫心里很是清楚林澈漪的恐懼,可是無能為力。

    手掌生殺大權的帝王可以任性。

    而苟活于世的她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條鮮活的生命走向凋零。

    她听見了林澈漪從牙縫里擠出的一句話“殺人者,人恆殺之。”

    殺氣騰騰。

    但不能動搖既定的局面。

    雲岫平而緩的呼吸表明了她的見怪不怪。

    “既然葉卿與秦卿私交甚好。”元清洄特地在“私交”二字上咬得很重,生怕這兩人耳聾听不見她在意的點,“那定是听秦卿提起了宮中的怪事。”

    葉驚闌裝傻道“宮中怪事?”

    “難道秦卿未曾與你言說?”元清洄反問道。

    一根睫毛滑落入眼,雲岫眨了眨眼。

    這里邊的炭火燒得旺,她的後背隱隱有了汗。

    元清洄這話倒把她的汗給“嚇”回去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元清洄沒有旁敲側擊,而是直接逼問葉驚闌!

    葉驚闌答道“秦大人在席間倒是提到了盛京城里最近發生的怪事。”

    秦知年給自己捏了一把冷汗,這是往他的頭上亂扣帽子啊……

    葉驚闌漫不經心地說道“秦大人說起盛京城在冬月初便開始下雪,是難得一見的景,更是來年豐收的吉兆。”

    “所謂瑞雪兆豐年是指適時的冬雪,並非早到的冬雪。”元清洄挑出了他話里的毛病。

    葉驚闌拱拱手說“在北地,早已積了半人高的雪,冬月下雪確實是正常的。盛京城中少見不代表它是反常之景。此乃祥瑞之兆。”

    元清洄想要撇開這事另起一個話茬,在得知秦知年沒胡亂說話之後,她就得問問近來出現在葉府之中的姑娘是怎麼一回事了。

    葉驚闌偏就不給她機會。

    “除此之外,秦大人還說起司空大人想要納妾。”

    “……”元清洄無言以對。

    怎麼話鋒突然轉到了季延那個老家伙的頭上。再說了,季延想要納妾算什麼事,用得著在這時候嚼舌根嗎?

    她從不質疑葉驚闌打太極的能力。

    她嘆口氣說道“司空大人為已逝的結發之妻空懸多年夫人之位,如今膝下兒女皆有所作為,他的心事已了,納妾一事尚在情理之中。”

    “陛下久未出巡,應是不知司空大人這個妾納的是哪家姑娘。”

    元清洄的拳攥緊後又松開,她並不想和葉驚闌說什麼老頭納妾的事。

    秦知年坐得筆直,他的腳趾抓緊了地,生怕葉驚闌說出什麼駭人的話來。

    林澈漪听得是津津有味,諸如此類八卦,甚合心意。

    雲岫在心里盤算著,盛京城里的名門大戶中的千金小姐看似多不勝數,實際上能拿出手的就那麼幾個。她猜測著究竟是哪個命不好的姑娘被季延瞧上了。

    元清洄的指甲在手掌之中戳了幾個印子,她的耐性不佳,能忍到這個程度是極限,“確實不知。”

    “微臣恰好得了消息。”

    “願聞其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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