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策之雲謀天下

第三零五章 獨特的豬生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行走的葉阿回 本章︰第三零五章 獨特的豬生

    有人被逼無奈喝了一大碗苦藥,抱著暖手爐,撐著一把傘出了葉府的府門。

    屋頂上,監兵握著大刀有一搭沒一搭地戳著被薄薄的雪覆蓋了的青瓦,小聲嘀咕道“還以為來了個能打的,沒想到和那些嬌小姐沒什麼差別。”

    孟章若有所思地看一眼,那姑娘腳步輕快,哪有半點病態。他嘆口氣,葉驚闌這般在意……

    執名不置一詞,他對雲岫的興趣不大,在他的眼里,雲岫就是一個會呼吸,能吃飯,在葉府暫住的閑人。至于是男是女,是嬌氣是剛硬,好像與他無關。哪怕真有那麼一日,雲岫和自家大人成了親,做了這葉府的當家主母,他最多就改改第一印象,變為——會呼吸,能吃飯,在葉府長住的閑人。

    正拎著笤帚和金不換打掃院落的陵光耳力很好,听得監兵這一聲抱怨,他仰面說道“盛京城的風水好,誰進來誰變得嬌氣。”

    陵光認為,要做主母的人武功好固然不錯,性子好才是必需。但嬌氣不屬于性子好的!而且,一段姻緣的長久在于一個女子對她相公充滿了愛慕與崇敬,若是處處壓著男方一頭,談何戀慕之情?談何長久!

    他琢磨完了之後,接著說道“我不喜歡嬌滴滴的一推就倒的姑娘。若是要我尋一姑娘共度余生,那定是要雲輕營里會舞刀弄棒的姑娘才行。不知主上的眼楮是不是被蒙歌毒瞎了,竟選了雲姑娘,哎,除了武功高一些,別的地方和季延那老不死為了拉郎配帶過來的姑娘沒差別啊。”

    金不換則是打了個噴嚏,拉過衣袖來擦擦鼻涕泡兒。

    他略帶不屑地說“且把今日的話端穩�@!br />
    “金不換,你又在那說什麼胡話。”監兵探了個腦袋,直視著金不換。

    金不換應道“我從不說胡話。只希望你們有一日會把自己的舌頭嚼爛了吞下去。”

    “呵。”監兵譏笑一聲。

    蒙歌在院子里站定。

    雪落到了他的肩頭。

    金不換心生調侃之意,他一笤帚揮了過去,結結實實地打在了蒙歌的腿上。

    這是他意料之外的。

    蒙歌沒有躲!

    “歌兒,你怎麼了?”金不換察覺到蒙歌的不對勁。

    陵光收起了笤帚。

    蒙歌面色戚戚然,近幾日他都是這樣心事重重,只不過沒怎麼露面,倒是沒人留意到。

    “我……”蒙歌勉強自己拉了拉嘴角,想要對他們笑笑,“沒什麼。”

    陵光舔舔有些發干的嘴皮,剛才的話說得過多了。饒是如此,他仍舊不肯放過踩一腳的機會,“又被老板娘趕出了賭坊?”

    不提林霏還好,一提她,蒙歌霎時變了臉。

    蒙歌正色道“秦知年的底還沒摸清,你倒有閑情在這鑽小縫子了。”

    陵光不再嬉皮笑臉,畢竟蒙歌是他們名義上的“小頭頭”,管家婆不開心了,日子會不好過的。

    孟章從屋頂上跳了下來,拍拍陵光的肩膀。

    他做事向來沉穩,雖然他不知道內情,但是從蒙歌的性情突變來看,有些話還是得咽下去,不能胡亂嚼舌根。

    “孟章你隨我來。”蒙歌喚著他。

    孟章頷首,跟著蒙歌去了。

    ……

    葉驚闌從雲岫的手中拿過了傘把子。

    “你真要去找秦知年?”

    “不找。”雲岫微微蕩開一笑,“我嗅到了一股酸味。”

    “這附近有一家賣陳醋的鋪子。”葉驚闌一本正經地說道。

    雲岫正想調侃他一句,一抬眼,一轉眸,映入眼簾的正是一面寫著“醋”的旗子。

    招搖得甚是好看。

    “我是不是該夸一句,你的鼻子比狗還靈一些?”

    雲岫吸溜著鼻子,“省省吧。”

    葉驚闌頓足。

    雲岫隨之放慢了腳步。

    葉驚闌笑吟吟地拉著她的衣袖往街邊鋪子里走。

    一邊走還一邊說道“汪記餅鋪。”

    他記憶中的汪記餅鋪便是在一家賣醋的鋪子隔壁。

    因了蒙絡一听到“汪記餅鋪”四個大字就苦著臉,雲岫對這里沒什麼好印象。

    她覺著葉驚闌是為了讓她嘗嘗硌牙的餅故意拽著她進來的。

    挑了一個角落坐著。

    掌櫃的親自擺好了碗碟,店小二將一碗辣湯放在了木桌正中,再往碟子里擱了幾個新鮮的小餅子。

    “嘗嘗。”葉驚闌盛了滿滿一碗湯給她。

    鼻翼翕動,湯汁的味兒有酸有甜有辣,頓覺胃口大開。

    雲岫喝了一大口。

    “呼……”

    葉驚闌輕笑一聲,“剛端上來的定是現做的,你這麼猴急,不燙嘴才怪。”

    “我正在練一種獨門武功。”雲岫張口便來。

    葉驚闌挑眉道“嗯?”

    “如何把嘴皮子練得更厚一些,喝湯不覺燙。”

    葉驚闌笑開了,“不如再練練鐵砂掌?”

    “正有此意。”

    “暫且用辣湯練練嘴皮子吧。晚些回去我讓蒙歌給你準備一鍋油與十個銅板兒,待油被燒得滾燙之後你再探手進去撈銅錢,不出一月,鐵砂掌定能大成。”

    “如此甚好,有勞葉大人了。”雲岫抱拳一禮。

    葉驚闌但笑不語,眼前的姑娘臉不紅心不跳地講胡話,裝得有模有樣,越發的厚臉厚皮了。

    “噗嗤”一聲笑。

    雲岫循著聲源望過去。

    這不是那日變出玫瑰花的“瘦猴子”嗎?

    她不再是那日邋邋遢遢的模樣,臉蛋兒上干干淨淨,穿著柔軟的衣裙,裹著小襖,一手抓一個餅。

    看上去她的牙口不錯,把餅子的餡給扒光了,留了一堆餅子殼兒。

    棗棗下意識地丟開餅捂住嘴。

    她自責地埋下頭。

    怎麼就笑出聲了呢。

    雲岫忽感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原點,無心插柳柳成蔭。

    棗棗想要腳底抹油,直接開溜。

    雲岫的身形一閃,截住了她的道。

    “姑娘,來一碗熱湯潤潤嗓子吧。”

    “不了不了。”棗棗賠笑,連連擺手,“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還等著我回去喂食呢。”

    “喂食?”雲岫一怔,從未听過給人喂食。

    棗棗一攤手,像一個小老頭似的感慨人生不易“可不是嗎!我養了一頭母豬,這是上有老,還養了一頭小豬,這是下有小。我不喂食,他們就會被餓死。”

    母豬是動手能力極差的秦知年。

    小豬……

    鄭弩算不算?他倒是可以自給自足,姑且借他的名來搪塞一下吧。

    棗棗暗笑。

    雲岫眉頭緊蹙,“姑娘這是忙中偷閑?”

    “是極。”棗棗順著她的話說道,“家中清貧,好不容易養了兩頭豬,在他們未出欄之前,我是不敢掉以輕心的。”

    嘴上說著不敢掉以輕心,實際上……

    一個人在外胡吃海喝。

    雲岫暗忖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說不準這姑娘真就是養豬的呢?她和秦知年相熟也挺正常的,像緣分這種事,不可細說。沒人能講明白其中的因果。

    雲岫從懷中掏出銀錢來放在了棗棗的掌心里,“這幾日,飲食清淡,我倒念起了肉香。姑娘可願意將兩頭豬賣了,你拿著銀錢可以清閑一段時日,我牽著豬回去做幾頓吃食滿足我的口腹之欲。兩全其美的法子,姑娘意下如何?”

    棗棗咽下一口唾沫。

    是憑空變兩頭豬出來,還是把秦知年和鄭弩領去葉府?

    她把銀錢收了。

    又從腰上摸出一方錦帕來。

    “豬,就不賣了,我想伺候著他們從小到大,從生到死,有始有終。豬,也有自己的獨特豬生,不能單單由我來決定他們的何去何從。”棗棗鑿鑿有聲地說道。

    葉驚闌臉上的笑意漸濃。

    那頭母豬的獨特豬生應該不好過吧。

    棗棗兩手拈住了錦帕的兩個角,“不賣豬,我賣自己的手藝。瞧,這兩面是不是空無一物。”

    雲岫點頭。

    棗棗笑說道“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雲岫耐住性子,順勢坐到了一旁的長凳上,想要看看這姑娘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收了錢不賣貨的人,她不是唯一一個,但收了錢不賣貨反倒自作主張換成另一種東西的,她是第一個。

    “吶。”棗棗兩指一夾,一方錦帕變成了一朵花,“看見這朵花沒有?”

    如果秦知年在這里,鐵定要說這人故技重施。

    雲岫平靜地“嗯”了一聲。

    “看見就好。”棗棗把花往地上一丟,再一踩,“丟掉也不給你。”

    “……”

    棗棗再隨意一抓,又捏住了一朵花,“這才是你的。”

    “……”

    被戲弄了。

    雲岫的手臂稍稍抬起。

    “手下留人!”身後傳來一聲急急大喝。

    秦知年黑著臉說道“林澈漪,你的耳朵與我的話是天生的仇家。”

    雲岫在心里暗暗記下了那姑娘的真名。她的眼尾彎彎,這才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想要見的人突然就出現在她的眼前。

    秦知年恭恭敬敬地見禮,“葉大人。”

    “秦大人也喜歡汪記餅鋪的油餅兒?”

    “前些日子嘗過一次,便覺此味天上有地下無。今日特來回味,不曾想世間竟然有這麼巧的事,讓我得遇葉大人。”他為自己編了這麼一大段瞎話感到羞恥,這一切都是因為那犯事的女子而起。

    “店家才上的餅,秦大人若是不嫌,就同坐一桌吧。”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秦知年款款落座,衣袍沒有一絲褶皺。

    “姑娘,家中母豬長得甚是俊俏。”葉驚闌似笑非笑地說道。

    林澈漪的唇瓣兒囁嚅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秦知年听明白了葉驚闌的話,適才有些回歸本色的臉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下去。

    母豬?

    “年……”剛說了一個字,林澈漪立馬改口,“秦大人,怪我嘴饞了,聞到香味就不自覺地跟了過來,等到出了府才發現自己錯了。”

    “然後一錯再錯。”秦知年替她補上了後一句。

    林澈漪努努嘴,久久沒說話。

    葉驚闌招呼著小二哥再上兩副碗筷。

    “我不知秦大人的小廝是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秦知年抿了抿唇,“我也不知葉大人的府中多了個女主子。”

    葉驚闌淺淺一笑,“待到秦大人大喜之日,我當送上獨一無二的珍品恭賀秦大人。”

    後一句便不說了,獨特的豬生。

    “嗯。”秦知年淡淡地應聲。

    林澈漪躡手躡腳地挪到了大門邊上。

    還沒等雲岫出手攔下她,秦知年便叫住了她“林澈漪。”

    在林澈漪的腦子里,被人叫全名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如果可以,她願意一輩子都沒有被全名支配的恐懼。

    “到!”

    “坐下。”秦知年示意。

    “是!”

    雲岫和葉驚闌相視一笑。

    秦知年垂眸看著一支稍有彎折的筷子。

    林澈漪將自己手中的筷子與他的對換。

    秦知年心滿意足地拿起這雙看上去筆直,粗細正合適的筷子。

    林澈漪默念,養豬的人生,不需要解釋。瞧瞧,被養的豬笑得多開心啊。盡管秦知年根本不笑,全靠她臆想。

    四人沉默著填飽了肚子。

    這是表象。

    實際上誰吃飽了誰沒吃飽,那只有自己清楚。

    雲岫試著啃了餅子,味道甚好。只是那油餅兒……當真是一言難盡。怪不得蒙絡那般害怕三餐只吃汪記餅鋪的油餅。

    葉驚闌結過賬後,秦知年拱手一禮,說道“多謝葉大人。”

    “能讓秦大人再次嘗到魂牽夢縈的味道是我的榮幸。”

    秦知年的臉不禁抽了抽,那油餅真不是正常人能下咽的。明面上,他還是客氣地說道“不知如何報答葉大人這‘一餅之恩’,要是葉大人不嫌,我願今晚親自下廚……”

    這回輪到林澈漪的臉抽抽了。

    秦知年親自下廚?

    天哪,這是一件多麼喪心病狂的事啊!

    她轉念一想,那油餅是真的難以下咽,秦知年做出的吃食也是難以下咽,這一來一去,豈不是相抵了?果然年年妹是個小機靈鬼。

    葉驚闌答應了。

    他別過臉,對雲岫低聲說道“這世上應是找不出比你差勁的廚子。”

    “……”

    雲岫並不想理會他。

    灶上之功非一朝一夕可練成,且需要天賦。

    葉驚闌仿若知悉了她的心思,又說道“天賦這等事可遇不可求,往後的日子我也不願你操持灶火。”

    雲岫冷哼一聲。

    或許,葉驚闌只是遇到了一個很差勁的廚子,可是這人世間並不缺手藝差的廚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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