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策之雲謀天下

第二八八章 別和女人講道理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行走的葉阿回 本章︰第二八八章 別和女人講道理

    一夜無眠。

    不論是客棧里的點絳還是坐在高樹上的兩個酒徒。

    不,是一個酒徒。

    酒壇子倒是空了,一滴不剩。

    總算沒有被人捷足先登,借題發揮的人還是那個最初想著借題發揮的雲岫。

    因為,她醉了。

    借了那朵盛京城里最美的花的肩頭閉目小憩。

    夜很靜。

    靜到一只貓兒踩在柔軟的草尖子上的腳步聲都能听見。

    靜到隔了兩條街的阿婆睡迷糊了,起身推開窗看天色的聲音都能听見。

    靜到……

    他的嘴角上揚了半宿,僵在某一個弧度並不覺得累,只覺得甜甜的,暖暖的。

    什麼時候葉大人有這樣的覺悟?

    那一定是某個女子的淺淺呼吸音縈繞在耳畔之時。

    他知曉,她睡著了。

    客棧里沒有動靜,他便耐住性子守在這里。

    思緒凌亂,偶爾會怨怪瀟挽這姑娘在酒里添了料,害得他以內力壓住了洶涌澎湃的心潮。偶爾會想到緒風這塊榆木疙瘩好不容易開了竅,竟被一朵霸王花吞進了肚子里,細細想來,還得修煉上數年啊。偶爾會憶起去年年節,安樂街上熙熙攘攘,雲岫在哪一處藏著偷瞄他。

    思來想去,整宿沒合眼。

    當公雞扯著嗓子叫喚,把朝陽給喚了出來,葉驚闌偏了偏頭,猶豫著是否要把身邊的姑娘從睡夢中叫醒。

    雲岫自行醒轉。

    “未嘗想過,會有一日同你坐在高處看朝陽升起。”

    她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

    自然而然地伸懶腰。

    她似乎沒意識到昨夜靠著他的肩頭就睡著了。

    “還會有漫長的一生。”他稍微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能維持同一個動作一整夜,實屬難事。

    雲岫似來了興致,眯眼笑著,“你總是在哄逗我,我倒是有些好奇,葉大人曾經對多少人說過這般那般的抹了蜜的話。”

    “有且只有一個。”

    “元七。”

    大煞風景。

    葉驚闌湊到她的眼前,認真地瞧了一眼,“眼角,嘴角。”

    “嗯?”雲岫下意識地抬手擦拭眼角。

    “昨夜做夢了吧?”

    雲岫稍一愣神,隨即點頭應了。

    做夢是常事,又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何必多問這麼一句?

    “把哈喇子擦擦。什麼夢這麼歹毒,激出了這麼多哈喇子。”

    听得葉驚闌這一句……

    雲岫憤憤地一抹嘴。

    哈喇子?

    虧得他能臉不紅心跳不加速地說出口。

    “沒有!”她惡狠狠地盯著他,像極了一只做好了撲食準備的獅。

    奈何葉驚闌假作沒看見。

    “你剛擦了,自然是沒有了。”

    “……”

    “還有眼角那麼大一坨……”他平靜地說著。

    “沒有!”

    葉驚闌再度認真地端詳了她的臉,眼神里滿是肯定,他說道“你剛擦了,自然是沒有了。”

    “……”

    一大早被人這麼戲弄!

    雲岫揚起手便往他後背招呼。

    葉驚闌卻先一步跳下了高樹。

    沒驚起一粒塵埃。

    他仰面笑說道“氣不過便痛下殺手,好生凶悍的女人!”

    “彼此彼此。”她拱拱手,“嘴皮子一翻就憑空捏造,問天下間誰人敢與葉大人相比?”

    “承讓承讓。”他亦是拱拱手,“拋了家族,棄了榮華,浪跡江湖,無人及得上姑娘的膽識。昨夜醉倒在我的肩頭,酒醒之後就要殺人滅口,翻臉比翻書快,六月天都沒你會變臉。”

    “葉大人口齒伶俐,若是去當教書先生,定是能教出聞名天下的大儒來,不靠滿腹經綸才學,單憑這一張嘴,敗世間大能。”

    雲岫瞪他一眼,躍到了平整的地面。

    “雲姑娘這話說的,有失水準,讓我不禁懷疑姑娘可是未睡醒,葉某的肩還是可以再借姑娘一宿的。”葉驚闌正了正衣袍,撫平了被壓出的褶子,“我教出的學生都能憑那一張嘴征戰天下,作為先生的我,為何不直接攀上巔峰?”

    “因為……”

    葉驚闌感覺到唇上吃痛。

    雲岫竊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心上頓起快意。

    她清了清喉嚨,繼續說著“因為它只屬于我。你要用它去大殺四方,得經過我的同意。”

    “……”

    這是什麼人間疾苦!

    葉驚闌不知該笑還是該氣。

    要是說雲岫還是那麼一塊寶貝榆木疙瘩呢,似乎又有了松動,榆木疙瘩被融化了,正在朝著軟糯的豆腐發展,放在之前,她可說不出這種“只屬于我”之類的話來。

    可是要為她的轉變高興呢,又提不上勁來。先咬了他一口,再言辭鑿鑿地說這是她的……在之前還同他唇槍舌戰一陣。

    最後,他還是嘆了口氣,這是什麼人間疾苦。

    等到他回過神來,雲岫早已走遠了。

    他只得搖搖頭,快步追上。

    “你方才說什麼來著?”他偏過頭看向她。

    雲岫微抬下頜,“我說了什麼?”

    看這樣,她是打死不會承認剛說過的話了。

    她才是一個拿捏人心的老手,深知在何時何地以何種方式動搖他人的心,尤其是他。

    遇上這樣一個人,老實認命。

    他岔開了話茬子“包子?”

    “死耗子肉。”

    “油餅?”

    “太過油膩。”

    “饅頭?”

    “整日吃白面饅頭加老菜梆子,再吃幾頓,面色就變得與老菜梆子的顏色無異。”

    “敢問雲姑娘可有心儀的?”

    “沒有肉餡的包子。”

    “……”

    葉驚闌帶著她尋了一家鋪子。

    包子才出了籠屜。

    他一手捏著包子,一手拿著筷子在包子皮上開了個小口子,掏出了里邊的肉餡。

    一顆顆肉粒掉進了盤子里。

    她雙手托腮,看著那個被掏空了內里的包子,“葉大人當真是心靈手巧。”

    包子皮完整地放到了她的碗中,葉驚闌說道“心靈手巧談不上,任勞任怨倒不差。”

    “葉大人此言差矣,任勞任怨之人從不會通過言語訴苦。”

    “雲姑娘說的有道理。”

    可以同女人講道理,但千萬別和心愛的女人講道理。不論輸贏,都是給自己找罪受。

    “吃飽喝足。”雲岫放下了空空如也的粥碗。

    盤子里扒了內里肉餡的包子紋絲不動。

    她本就沒打算吃了這包子。

    葉驚闌早就料到會是如此結局,不氣不惱。

    他的目光落在了某個方向。

    雲岫淡淡地說道“再等等。”

    “好。”

    ……

    寶裕堂的門到了平日里那個點兒還沒開。

    以發遮了半張臉的女子已然在這條街上流連了許久。

    她攥著的藥方子,是她曾在古籍上見過的,但古籍殘缺不全,方子還少了幾味藥。眼下有了完整的方子,她得快些求證。

    暗暗為自己捏了一把汗,上前敲了寶裕堂的門。

    無人應。

    踫巧路過的藥子一探頭,“嘿,姑娘好生眉清目秀。”

    點絳羞紅了臉。

    “可要來一包老鼠藥?老鼠藥,老鼠藥,老鼠吃了走不掉。”

    許是覺著點絳面生,不是本城人,藥子這一套說辭順嘴便吐了出來。

    點絳沉下了臉。

    藥子不是不懂察言觀色,可是他依舊不識趣地捧著一包耗老鼠藥問道“姑娘長得好看,你買一包,我再饒你一包,如何?”

    點絳以食指挑開了少許遮臉的青絲。

    藥子猛地往後一跳,大聲嚷嚷著“鬼啊!”

    一線紅粉入喉。

    “這是听話粉,你要是听話,就沒事,你要是不听話,就會有事。”

    藥子趕忙緘口,點頭如搗蒜。

    性命攸關之際,再不乖乖听話,豈不是個憨子?

    點絳指著寶裕堂緊閉的門,低聲問道“這大夫今日是不打算開這醫館了?”

    藥子撓撓頭,“不知啊,平日里江大夫老早就支稜起醫館招牌了。今兒個恐是晚起了,或是出診去了,你且等等。”

    “幫我打听下。”

    藥子在大街上轉悠了一大圈,攔了幾個素來好說話的人,詢問了此事。

    路人紛紛表示不知。

    “嗯……你先去吧。”點絳拂了拂袖,她打算再等上一陣,如果還是沒等到,此事便作罷。

    听天由命。

    “解藥啊,親娘 !你不給我解藥,我怎敢走哇!”藥子擠了兩滴眼淚水,用指腹抹開了,偽裝為淚痕。

    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淚了。

    點絳沒有管他那副哭天搶地的鬼樣子。

    “親娘 ,老姐姐 ,救救我吧,觀世音菩薩還普度眾生呢。”

    “觀世音菩薩不管你這種毫無誠意的信徒。”

    藥子拉過袖子來抹,後又想到袖子上指不定有老鼠藥藥粉,他丟開了袖子,伏在地上哀嚎“老姐姐 ,我滴個親娘 ,我給你磕頭了,你就是觀世音菩薩在世,如來佛祖轉生,救救我吧……”

    “你又沒死,哭什麼喪。”點絳沒好氣地說。

    “姑奶奶快把解藥給我。”

    “沒有解藥。”

    藥子正欲再擠幾滴眼淚,寶裕堂的門開了。

    江增的手撫著白須。

    “確實沒有解藥。”

    藥子往他腳邊一滾,抱住了江增的腿,使勁地搖晃,“江大夫你作為一個醫者,怎能這麼說,你要是這麼說,我就死在你這寶裕堂。”

    “那也得有說死就死的功夫。”

    藥子不是個蠢人,他的眼珠子一轉,腆著臉問道“這不是毒藥?”

    “老夫以人格擔保,不是。”

    得了江增的話,藥子一股腦兒地滾到了一旁,嬉笑著爬起來,揮了揮手,喊道“老江頭再會。”

    有事江大夫,無事老江頭。

    江增似習以為常了,沒有管顧藥子,直言“姑娘有事尋老夫的話,就進來吧。”

    點絳福了福身,“多謝江大夫。”

    寶裕堂的門緩緩地合上了。

    與此同時,鴉黃遇上了難得一見的“鬼打牆”。

    ……

    暮府。

    暮涯坐在棗紅木椅上,雙手平穩地放在大腿上,傾听琴音。

    最近兩日暮朗精氣神挺好,早早地便在院中撫琴。

    “鹿貞,去瞧瞧參茶可是備好了。”暮涯微笑著說道。

    鹿貞小聲嘟囔道“參茶向來是孔先生……”

    “先生也有忘了的時候。”

    自昨日葉驚闌說了一句“肥水不流外人田”後,暮涯便時不時地讓鹿貞與孔宿單獨相處。

    譬如送些新鮮的糕點去孔先生處,請他嘗嘗缺了什麼味兒。

    譬如灶上溫了大棒骨湯,鍋被燒得滾燙,生怕燙著了鹿貞的手,快快去請孔先生來搭把手。

    譬如晚間的銀耳湯送一份給孔先生。

    諸如此類,哪怕鹿貞這心大的姑娘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何況人精似的孔宿。

    “朗哥兒。”孔宿放下了參茶,迅速躲在了長廊上。

    暮朗向來是寵著暮涯的,他對妹妹的決定不僅沒有任何異議,而且是樂見其成。給鹿貞一個好歸宿,給孔宿一個美嬌娘,不枉他們二人盡心盡力地待他與暮涯。

    “先生。”暮朗出聲道。

    孔宿抱著劍,硬著頭皮走過來。

    他內心是歡喜的。

    但感情這事不就講求個你情我願嗎?

    強扭的瓜,不甜!

    “朗哥兒……何事?”

    暮朗示意他坐到自己的對面。

    孔宿搖頭,“使不得。”

    “快些坐下。”

    “葉大人,朗哥兒在這院子里撫琴呢。”領路的阿媽熱絡地同葉驚闌說著話。

    孔宿暗暗松了一口氣,幸虧葉驚闌來替他擋了這場“災禍”。

    暮朗回頭,招呼道“葉大人。”

    “冒昧入府,看樣子是驚擾朗哥兒了。”葉驚闌抱拳一禮。

    “哪里哪里。”暮朗的手招招,婢女領會了意思去端茶水來。

    暮涯轉過臉來,“看”向葉驚闌,“葉大人可有用膳?”

    “多謝二小姐關心,葉某恰好在府外嘗了嘗花朝城中的包子。”

    她又“看”向雲岫,輕聲喚道“雲姑娘。”

    “暮小姐今兒覺著怎樣了?”

    暮涯抬手扶額,手肘撐在棗紅木椅上,她微微嘆息,但面上仍然是帶笑的,“在山中吹了涼風,時有頭痛之感,腿上還是寒涼,受不得凍。想必服了藥,過幾日便能好個七七八八。有勞雲姑娘掛念。”

    “暮小姐好生休養。”

    “我是知曉的,這些病癥就怕留下病根兒,我定當遵照江大夫的囑咐,好好地養身子。”

    鹿貞噘起嘴,“小姐你一見太陽爬上了天,就褪了披風。”

    “鹿貞你這小碎嘴喲,我得快些把你嫁出去叨叨別人。”

    暮朗思慮著,過了一會兒他說道“家中得沖沖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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