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策之雲謀天下

第二六四章 沒有天衣無縫的事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行走的葉阿回 本章︰第二六四章 沒有天衣無縫的事

    在城南方向,某個不知名的山坳里。

    那一家獨門獨戶的小茅屋。

    暮涯正幫襯著千芝掃院子。

    她的動作很嫻熟,並不像一個養尊處優慣了的大小姐。

    千芝甚至想要贊嘆一句眼盲心靈。

    幾日過去了,這小院里整潔多了。

    要不是她看著暮涯長大的,多久害了病,多久瞎了眼這些事兒她門兒清的話,她是不會相信暮涯是真瞎了。

    “千姨。”暮涯溫柔地笑起,橫過衣袖來拭掉了額上密密的汗。

    她已經忙活了一早上了。

    這種農家活做起來瑣碎,卻不失樂趣。

    “咯咯噠。”從雞舍里鑽出了好幾只蘆花雞。

    這些毛色斑駁的雞正邁著步子朝她走來,意欲討食。

    暮涯拉起了腰上系著的圍裙,用木瓢從缸子里舀了一大勺雜糧在圍裙里兜著。

    “來。”她的手依然是白皙,嫩滑,如每日浸泡在牛奶之中精心呵護過一般。

    暮涯用手捏了一撮雜糧,均勻地灑滿了身前的地兒。

    千芝瞅著她愉悅且滿足的表情,笑了笑。眼尾是清晰的紋路,歲月沒有憐惜這個曾經的美人兒,在她的臉上刻下了印子,深淺不一。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

    她覺著以這世上最美好的詞來描述暮涯都是對她的褻瀆。

    因為暮涯即是美好。

    沒有比她更美好的女子了。

    “二小姐,讓我來,你歇一會兒吧。”千芝兜住了她的圍裙,想要將那些雜糧順到自己的圍裙里。

    暮涯柔若無骨的手輕輕地把在了千芝的手腕上,有意無意地觸踫到千芝腕上的玉鐲,提醒她同自己一樣,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這是前天夜里暮涯從自己手腕上褪下來贈給千芝的。

    “千姨,你歇息吧,別擔心我,摔不著的。”

    千芝情不自禁地感慨,暮涯是多麼顧及別人的感受,這種小事上都不肯推到別人身上,還把她隨口一提說成了是她好心,怕暮涯摔了……

    她沒有後悔自己終是沒有狠下心來殺了暮涯。

    沒有殺暮涯的原因有二。

    一是她想著多年前的恩怨不該由這麼一個善良溫柔的瞎姑娘來擔著。

    二是……

    活見鬼。

    那日她心一橫,想要在暮涯的臉上劃個刀口,毀了這張臉,讓她嘗嘗自己曾經無辜失去完美擁有的事物的滋味。

    這種橫亙在心頭無法對人言說的痛楚,常常會使得她在午夜夢回時驚醒,再披上外衫去屋外走兩步,以為是個噩夢,夢醒了,一切都回歸原狀了。

    然而自己的祈願才是夢境。

    千芝搖搖頭,這些皆不是活見鬼,只是先決條件罷了。

    活見鬼的事兒也不過是讓她覺著是天意指使暮涯活下去的。

    十月初十剛綁了暮涯回家中,她便感覺有人在暗處觀察著她們,心里隱隱發毛並不好受。她查探了好幾次,沒有一點兒痕跡。

    沒有天衣無縫的事兒,完美從不屬于人世間。

    她不相信一個人緊跟著回來了,能不留下足跡,亦或是其他破綻。

    或許是冥冥之中必有天定吧。

    她磨快了的刀刃還沒踫上暮涯嬌嫩的肌膚,雞舍里突然就跑出了大大小小數十只雞,紛紛啄上了她晾曬在院子里的米粒。這事可解釋為巧合。

    但之後家中失竊的事兒,總不該是巧合撞到一塊兒了吧。

    獨門獨戶的她,突然遭賊惦記上,還只偷了一些破瓦罐,怎麼想怎麼不對勁。

    然後便是一夜之間院子旁的竹林上多了許多爪痕。

    她很確定,這是獸爪所致。

    再過一夜,爪痕沒了!

    還有邪門的事……

    每每她在想如何殺害暮涯並付諸于行動之時,便會被莫名其妙的事或物所阻撓。

    千芝一向是信這怪力亂神之事的。

    既然是老天爺決定留暮涯一命,那便順天意而為之。

    “千姨,你的米缸好似見底了……”暮涯羞赧一笑,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撫上小腹,“是不是我這幾日吃的太多了……”

    千芝連忙擺手,後又想到暮涯看不見,便出聲道‘沒有的事,二小姐盡可敞開肚子吃,婆婆家什麼都沒,米管夠。’

    “我隨身的荷包里本是有些銀錢的,可那日走的太急……”

    暮涯臉頰飛上淺紅的雲霞,她頓了頓又說道“要不千姨修書一封,讓兄長送些銀錢來‘贖’我回去,這樣你的日子也好過些。”

    暮涯大抵上摸清了千芝的家中的現狀,同她之前預料的差不了太多。

    “清貧”二字足以概括。

    “二小姐說的哪里話,我晚些便將你送回去,再將這事和盤托出,哪怕朗哥兒要殺要剮,我也認了。”千芝答得爽快,她在暮涯這里學會了熱愛生活,而她對這個“教書先生”的回報就是將她完完整整的還到暮朗的身邊,“我的心願已了,即使腦袋掉了,也不可惜。”

    “千姨。”暮涯柔聲喚著,圍裙里的雜糧已是灑了個干干淨淨,那些抬頭點頭的雞還沉浸在填飽肚子的快樂之中,“你帶我回家這事就算是過了吧。說到底,若非你還記得當年的事,恐怕暮家只能一直欠著你。”

    “二小姐,沒什麼欠不欠的。”千芝打了一盆清水,用家中最干淨柔軟的帕子浸濕了水,擰干後給暮涯擦了手,“暮家沒有對不起我,倒是我對不起暮家了。”

    “千姨,噓——”暮涯豎起一只手指在唇上,“你說的這些對得起對不起的就一筆勾銷吧。如今是我想贈你一處宅子,一些碎銀兩,再給你置兩個丫鬟,望你不嫌棄。”

    “二小姐,我在這里過活的習慣了。”

    暮涯听得這句,巧笑嫣然道“過活不是生活,我竟忘了要讓董婆婆給你說一門親事。瞧我這記性,我昨夜發困的時候還念叨著這事兒呢,怎得醒來就全然不記得了。”

    “二小姐,婆婆問句不該問的,你可有心儀之人?”

    千芝不知怎麼岔開這個話題,只好就著這意思往下走,把話茬子引到了暮涯的身上。

    暮涯眨了眨眼,眸子里仿佛有了光亮。

    她答道“爹爹還在世時,有意將我許給鎮南王世子。爹爹去了,兄長還未得空,此事便暫且擱置。細細想來,至多明年,要是世子爺不嫌我這礙事的眼楮,我就要去江楓城了。”

    “鎮南王世子……”千芝垂眸,江楓城和花朝城離得這麼近,那些傳遍了江楓城的風言風語早就成了花朝城里茶余飯後的談資了,“二小姐當真是中意他?”

    這續弦之事,怎麼就輪到了暮涯呢?白白便宜了世子爺。

    千芝只覺傷神。

    暮涯的唇勾出不明顯的弧,她的表情仍是平靜的,愉快的,她的聲音比唱曲兒的清倌還要動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世子爺看中了我,那便是我修來的福分。而且爹爹和兄長對世子爺贊不絕口,我想,他一定是我的良人。”

    千芝瞪著眼楮看著她,眼底滿是不可思議。

    暮涯說的話很平常,鎮南王世子看上了一個瞎子,確實算是福分。但因了暮家家主和暮朗的選擇就認定世子爺是良人,千芝認為,太令人驚奇了。

    可是她的念頭拐了個彎,暗忖著暮涯就是這樣一個不願給別人添麻煩的人,她更願意幫助他人,對暮涯來說,也許讓別人因她而感到幸福快樂才是最要緊的事。

    “二小姐和別的姑娘是不一樣的。”千芝如是喟嘆。

    暮涯微微一笑,說道“從我記事開始,千姨就夸我,我自小被千姨的蜜罐子泡著,和別的姑娘自然是有不同的。她們可沒有千姨的蜜罐子。”

    千芝笑起,笑聲充斥了整個院子。

    忽地,林中起了笛聲。

    “何人在吹笛?”千芝回頭看向隨風動的樹林。

    陣陣比春風還要輕柔的笛聲,仿佛很近,又仿佛很遠,見不著吹笛的人,更尋不到笛聲是從林子里哪處來的。

    “能吹出這樣的曲子的人,心境應是比兄長還要曠達。”

    暮涯篤定地說著,她不再糾纏于笛聲,徑直去打了清水,為自己梳洗頭發。

    千芝忍不住嘆息了一聲,“二小姐,你才是這世間最開朗豁達之人啊!”

    暮涯用木梳蘸了清水,一下梳到底,又重復著手上的動作。

    始終沒有回應千芝那句贊語。

    ……

    林間。

    墨玉笛在一雙指節分明的手操控下,與淺紅的薄唇相依偎。

    傾瀉而出的曲調與他此時的心境是相悖的。

    他習慣了這種偽裝,把自己置于一個所謂的“干淨”之地,做俗人心中的“聖人”。他從未遵從自己的心意去活在人世間。

    他曾無數次試圖擺脫這畫出的牢籠,奈何他不得不照單全收。

    他想了許久,似乎只有和在他照拂下專心養傷的雲岫待在一起的幾個月才是真實的自己。

    析墨的笑意漸漸發苦。

    他想起了那天夜里他對雲岫說出那一句“若有一日你累了,倦了,我便帶你回北疆。隨時。”

    那何嘗不是自己的真實想望呢?

    累了,倦了,就回家,和她一起……回家。

    然而,雲岫以顧左右而言他的方式拒絕了他。

    像他一樣溫柔?

    析墨不再吹笛。

    他從不是一個溫柔的人。

    他不喜歡勝雪的白衣。

    “小公子,怎麼不吹笛了?”戲謔之聲響在耳邊。

    無須回頭,他知道是誰。

    胭脂,一個讓他打心眼里喜歡不起來的女子。

    析墨閉上了眼,不答話。

    胭脂在他身側站定,眼一斜,略帶鄙夷地說道“如果不是主上將你指給了我,我定是不會相信扶桑族的小公子是這麼一個平庸至極且無用的人。”

    “我會覺得,我找錯人了。”胭脂捏住了析墨的下巴,身後簌簌落下幾道黑影,她環視一周,“借由外人來保命的孬貨,還妄想為她拖延時間。就這幾個,你猜猜我會在幾招之內解決掉?”

    胭脂的眼里驟然有了斗狠之色。

    “三招。”析墨平靜地說道。

    隨後,他听見了疾風奔走之聲,是胭脂移動身形時帶起的風。

    恍惚之間,胭脂說了一句“兩招。”

    卷在他身周的風太急了,听胭脂的話就像是听一個缺了門牙嘴漏風的老太婆含糊不清之詞。

    其實不用他去深思究竟是一招還是兩招,但凡他說了是幾,胭脂鐵定會賭一口氣,少于他定下的數。

    事實正是如此。

    胭脂用匕首挨個兒劃破了黑衣人的脖頸子。

    這些高手,在胭脂手下活不過第三招。

    血噴如柱,可惜析墨並不在意。

    生命的長短都是有因果定數的,他們選擇了跟在析墨身邊,就該懂得高報酬是隨時可能拿命來抵的。

    “小公子怎麼不悲天憫人了?”胭脂張狂地大笑,“你不應該誦經念佛超度亡靈嗎?那樣才符合小公子的身份呢。”

    析墨面無表情。

    “啞巴了?一個瞎一個啞,倒是配得上。”胭脂調侃上了暮涯,“听聞暮家大公子曾經有意將妹妹許給小公子,之後不知怎麼就作罷了。要是小公子英雄救美,把暮家二小姐帶回暮府,成就一番人間佳話,暮公子豈不是把家財和供在心尖尖上的妹妹拱手相送?美哉美哉。”

    析墨終于開了口“胭脂姑娘,有沒有人教過你四個字——謹言慎行?”

    “有啊,可惜那位拿戒尺打我的夫子早就死了。墳頭被刨了,好慘好慘。”胭脂不以為意地說著。

    析墨的唇角動了動,“你做的?”

    “我殺的,我刨的,我還把他尸骨丟去喂狗了。”

    析墨眯起眼,“終有一日,你做過的事,會在你這里重現。”

    “一定會的。”胭脂蹲下身來和析墨平視,“小姐死在我手里之後,我也會親手刨了她的墳,把她的尸骨丟去喂狗。”

    “自信過度便是自負。”他好心地提點道。

    “這話,不如留給我的小姐,你的心上人。”

    析墨眸光一冷。

    胭脂的手托著他的臉頰,手指不住地摩挲,“小公子,你這副皮囊可沒有葉驚闌好看,怪不得小姐瞧上的是他而不是你呢。”

    突然劈下的雷電。

    胭脂急速往後掠。

    “你敢動我!”

    話音剛落,胭脂發現析墨已然不見了蹤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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