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策之雲謀天下

第一六六章 男人的愛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行走的葉阿回 本章︰第一六六章 男人的愛

    擲地有聲的話語。

    葉驚闌的嘴角噙著一絲笑意,還是那個不變的譏嘲語氣,還有那一句熟悉的“男寵”。

    “毀了,又好了。”

    他又補了一句“揚城城主可以作證。”

    頂著一個白雞蛋似的腦袋那麼久,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雖說比預想早了些,但還算尋得到根源。

    至于傳到女帝的耳朵里會變成什麼樣的故事,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很好。”

    薛灕𢶕攥著一張白色的“喜”字,他的手指相踫,將白紙碾成了齏粉。

    手掌展開,粉末消散在了風中。

    “我早就知道那個女人會派你來。”

    听得這一句話,葉驚闌反唇相譏道“如今薛將軍是擔了欽天監監正秦大人的職?竟開始算命卜卦了。”

    “她從不相信任何人,除了你。”薛灕𢶕沒因他的嘲諷而惱怒。

    葉驚闌背在身後的手,輕輕握了握。

    他在盛京時便不大喜歡和薛灕𢶕有所交集,這個人很難纏。他不像析墨,被刺兩句之後願意讓一步,使得各自安好,仍然自持著他的完美姿態;他也不像狗爺,是一個坦坦蕩蕩的小人,脾氣古怪,但愛恨皆有來由。

    薛灕𢶕就是一根刺。

    一根削尖了頭,死活要賴在別人心上的刺。這根刺不肯往前進一步,沒入血肉,最後融為身體的一部分。也不肯往後退一步,讓人順利地拔除。它就半截在肉中,半截留在外面,時不時地翻個身,抖幾下,攪得人痛不欲生。

    到沙城之前,他已經給自己做過心理建設了,可真正見到了薛灕𢶕,他還是覺得那根刺很礙眼。

    薛灕𢶕不愛笑,甚至連表情都不愛做。他那張臉,與霧隱山上積年不化的雪下面壓著的冰塊無異。

    他可以一直冷著臉,靜靜等待葉驚闌的回應。

    “我倒覺著陛下並不信任我,若不是沙城有血光之災,我老早就被押回盛京城了。”葉驚闌撿起滾到腳邊的一個小竹籃,“而對于將軍,陛下可是十足十的信任。願意將盛京城里的精銳之師交到將軍手里,任由將軍領到沙城……著實是,羨煞旁人。”

    他特地在最後四個字上面加重了音。

    十足十的信任——不過是順口說說,女帝是不會相信任何人的,除去她自己。

    精銳之師——只是胡扯。誰都知道驍羽衛才是盛京城里最為精銳的力量,交由薛灕𢶕領到沙城的不過是從各地招來的一串青瓜蛋子,等到他將這些新兵練成了老兵,便能充入擇羽衛去,再通過各類考核,選其中最佳培養,只能說是有機會進入驍羽衛。可誰知道會是怎麼樣的結果?或許一個青瓜蛋子都不剩了。

    羨煞旁人——沒有人會羨慕這麼個苦差事,沒有一丁點油水,只有無窮無盡地為別人做嫁衣。

    薛灕𢶕還是那麼平靜,他平靜地抽出了一把彎刀。

    在他的麾下,人手一把。這種呈圓弧狀的彎刀在同敵人近距離搏斗時,就顯得格外稱手。

    刀刃上是白芒滾過。

    葉驚闌笑說道“當你拿出這把刀時,我竟有些懷疑你不是薛灕𢶕。”

    薛灕𢶕最稱手的兵器是金瓜錘。

    “當你親吻別的女子時,我還以為是哪只畜生披了葉驚闌的皮。”薛灕𢶕從來不是省油的燈。

    那雙桃花眼一彎,葉驚闌說道“我倒想薛將軍能披了我的皮,替陛下解了這沙城的局。”

    被罵畜生的薛灕𢶕還是很平靜。

    他眼中聚合的暮靄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沙城能有什麼局?不過是蠻人報復罷了。”他並不想提及這件事,于是硬生生地扭轉了話茬,“我方才瞧著那名女子甚是眼熟。”

    “天下間的姑娘都能在薛將軍這里討個眼熟。”葉驚闌嗤笑一聲,接著說,“這麼多個紅顏知己,也不知將軍的心上人吃得消否?”

    “滿口胡言!”薛灕𢶕眼底劃過一道厲色,所有的事在這人唇間翻覆兩句,都能變了味,“我早晨見過那女子,難不成葉大人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情聖,到一城,愛一人。”

    “你這一聲葉大人喚得我是五髒六腑都在打顫。”葉驚闌手里拎著的小竹籃子轉了一個圈,“到一城,愛一人,听起來不錯。”

    薛灕𢶕萬年不變的冰塊臉有了一點點變化,他在笑,在譏笑葉驚闌。

    “要是那個女人听到了你這話,定會淚洗朝元宮。”

    “建熹末年,先帝駕崩,陛下悲痛萬分,在長元宮內聲聲如泣血,句句戳心肝。如此般情形都不能將長元宮的地面浸濕,又怎會因為臣子的私事而落淚。薛將軍可要謹言慎行,說不準哪天被有心人听了去,添上碗大個不好看的疤。”

    薛灕𢶕看著對面站著的那人手指拈動籃子,引得籃子來回轉悠。

    彎刀蕩出明光。

    他的眼里只余刀光。

    葉驚闌手里的籃子只剩下一個提把子。

    “籃子與你不相配。”

    “多謝薛將軍仗義出手。”

    葉驚闌會相信他的鬼話嗎?

    當然不會!

    恐怕薛灕𢶕更想把掠出殘影的刀砍向他的脖子,讓他留下一個不好看的疤。

    可惜薛灕𢶕還不想因為出一口惡氣而搭上自己的後半生。

    “你大可以在沙城里玩幾日,玩夠了便回盛京去當你那比花解語,比玉生香的男寵。”

    葉驚闌不怒反笑,問道“薛將軍是在教我如何破案嗎?拖、推、結。拖不了就推,推不了就盡快結案。”

    薛灕𢶕一怔,在他臉上出現了愕然的神情,但下一瞬又恢復了往常的冰冷,“我不喜歡你,可是也不希望你在沙城丟了小命。我不好交差。”

    將葉驚闌完好無損地送出沙城是最好的選擇。

    若他在沙城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女帝第一個遷怒的就是薛灕𢶕。

    這一點,薛灕𢶕想得很清楚。

    “我也不喜歡你,但我就想在你的地盤上試試能不能丟了這條命。如果能用我這條賤命換薛將軍共赴黃泉,也是一樁美事。”

    “如若我告訴你,我不是凶手,你信還是不信。”薛灕𢶕把彎刀擦得雪亮,收回了刀鞘。

    葉驚闌正色道“信。”

    “可我不信。”薛灕𢶕的手掌慢慢舉起,直至與胸平齊,他來回翻看他的右手,“同樣的手法,同一種武器,連我都不相信我與此案無關。”

    在他的身後,有一道聲音響起,“兵器中,刀劍為常用。金瓜錘雖少見,可不代表僅將軍一人使用。”

    茶白色的裙角隨著她的步子起落而翻飛。

    薛灕𢶕猛地回頭。

    看清來人後,他像例行公事一般感嘆了一句“是你。”

    他記得這個名叫雲岫的女子。

    更記得她和葉驚闌剛才的長街一吻。

    “我想,我和你說的很明確,外來人員盡快回原住地。”薛灕𢶕如是說著,他本是對雲岫還有一點路人眼緣,在看到他們二人的親密之事後,僅存的一點眼緣猶如他碎掉的白紙,消失殆盡。

    雲岫不予理會,她從不懼怕別人的威脅。

    “我知道薛將軍是一片好意,可我常常因自己的好奇而陷入險境,每每絕處逢生,我便尋覓到了生命的意義。”

    “絕處逢生是運氣,若是姑娘以這種僥幸來定義自己的存在,我倒要勸一句不是每次都能恰逢轉機。沙城不是給你游戲人間,證明你是否真實存在的地方。”薛灕𢶕一瞥,雲岫不畏不懼的堅定神情在他看來就是一腔孤勇。

    葉驚闌緊緊抿著唇,薛灕𢶕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逐客令,不知他在擔心什麼。他是知內情的旁觀者還是參與其中的人,又或者是只為了獨善其身,不願這渾水。

    他琢磨了一陣。

    抬眼看進了薛灕𢶕的雙眸。那里鋪著沉沉雲翳,釀造出了一個美麗的黃昏。

    順著薛灕𢶕的目光望去。

    一襲青衣,提著一個尋常的木桶。

    薛灕𢶕丟下了這兩人,快步走向那個縴弱女子,自然而然地拿過女子手中的木桶。

    然而女子又一把奪過了木桶。

    遠遠看去,兩人似有爭執。

    女子推開了薛灕𢶕,薛灕𢶕辯解了兩句,女子依然堅持不讓薛灕𢶕插手自己的事……

    “虞青莞。”葉驚闌沒有一絲意外,這是極為合乎情理的事。

    薛灕𢶕不願讓除虞青莞之外的事物分走他的溫柔。

    “她告訴我,她叫虞思陵。”

    “思陵……思陵……”他喃喃著,想要將這兩個字嚼碎了吞下去。

    “薛灕𢶕不是凶手,但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葉驚闌認同的點點頭。

    雲岫眼見著那兩人逐漸遠去,她猶豫片刻,說道“他為何不瞞著我們他與虞青莞的關系。”

    以薛灕𢶕那驚不起任何波瀾的性子竟會丟了他們,眼巴巴地去和一名女子糾纏不清。這豈不是大大方方地告訴他們這是我的軟肋。

    “許是他認為自己有能力護好虞青莞,畢竟他就是盤踞在沙城的地頭蛇,我們在他眼里不過是隨手可碾死的螻蟻罷了。”葉驚闌眯起的眼里暗含著辨不清的情緒。

    雲岫卻搖頭說道“他借著虞青莞這個幌子,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你還是不了解男人的心。”葉驚闌並不贊同雲岫的說法。

    她深吸一口氣,慢慢地說道“他要是真愛著虞青莞,又怎會讓這麼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處在風口浪尖上。”

    “男人的愛,不是為了所謂的成全而犧牲,而是要和所愛的人一起活下去。”他鑿鑿的話語不容置喙。

    “是嗎……”

    沒人答話。

    ……

    傍晚。

    沙城的黃昏和別處的黃昏不同。

    刮風時,放眼望去滿是黃沙。

    沒刮風時,天上有淺淡的霞光。

    但今日斷斷續續地下了幾場雨。

    無風、無沙、無霞光。

    找了一下午,錦衣巷還是一個謎,他們決定從摘星閣入手。

    可天色漸晚,他們還沒動身。

    “雲姑娘,我缺一件外衫。”屏風後沐浴的男子伸長了手臂,從剪影能瞧出他在往手臂上澆水。

    這人趕也趕不走,硬要在她房里沐浴。

    除了記得把自己帶上,其余的一切都忘到了天外去。

    雲岫黑著臉把葉驚闌的外衫掛在屏風上。

    “雲姑娘,我忽然發現我的里衣也未拿。”

    雲岫一手遮住雙眼,一手拈著里衣,小心翼翼地挪著步子往屏風處靠。

    “雲姑娘,我的香胰子掉澡桶里去了,桶太深了,我怕我撿胰子的時候被淹死了。”那人還是不肯放過雲岫。

    一塊香噴噴的胰子砸中了他精致的一線美人骨。

    “雲姑娘,你是以物代手來撫摸我嗎?其實不用這麼麻煩,我願意委身于你。”不知羞恥的話從屏風後傳出。

    “……”

    雲岫拉開了房門,如是他再喚幾次,這間房里的氣氛就變得十分香艷,令人浮想聯翩了。

    “雲姑娘……”

    她頓住了腳。

    懸在門檻上的腳又收回了房內。

    在她將那句話听完整後,她很後悔自己沒有毅然決然地跨出那一步。

    葉驚闌慵懶的,帶著鼻音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里。

    說者有意,雲岫無心。

    听者也有意。

    “我還差一條犢鼻褲。”

    “……”

    路過小廝強忍笑意小跑離去。

    “葉驚闌!”她重重地摔上房門,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你不如放空自己。”

    “原來你喜歡這個調調。”這一句听起來帶著幡然醒悟與無限的感慨。

    倒映在屏風上的影子動了,他拔腿出了澡桶。

    手指一勾,屏風上的衣物不見了。

    他理著衣裳,言語中有幾分怨怪之意,“給了外衫不給腰帶,我從未想過你這般的壞。”

    以手扶額的雲岫感到無助。

    竟生出一種“既生葉驚闌,何生雲岫”的蒼涼之感。

    那人坐到她身邊,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茶壺擱下之時,雲岫抬頭。

    只見穿著松松垮垮的衣裳的人伸出雙臂,捧起她的臉。

    一張大臉湊到她眼前。

    長而翹的睫毛就快要刷到她的臉。

    雲岫只覺在這一刻,她心中突然被塞進了一頭亂撞的小鹿。

    並非不知道葉驚闌的脾性,但每每遇上他的接近,她都會不知所措。

    “雲姑娘,你可是忘了洗臉?眼角處那麼大一坨……”

    她忙不迭地捂住了他的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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