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策之雲謀天下

第九十章 天定的運氣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行走的葉阿回 本章︰第九十章 天定的運氣

    雲岫運足掌力,拍在女子後背。

    “哇”,女子嘔出一大口水,還是未醒轉。現在只能看她是否命大,有沒有強大的意志力可以扛過今晚。

    葉驚闌饒有興趣地看著用左手發功的雲岫,他都快忘了,當時和潮澈一戰,正是因了她左手會使劍攪得潮澈心神晃蕩,丟了先機變為被動。

    她右手上還纏著已滲出血色的白紗,看來她在凌城與貫穿傷還未長好。早些時候他不知這些時日她過得如何,但見著了之後,他便能理個七七八八了。

    舊傷未愈,再添新傷,明面上看似完好無損,實則近乎強弩之末。

    經過這一次挫傷,她失憶了。葉驚闌現在能確定的是,雲岫是有一些殘存的記憶,這些殘留下的東西很模糊,大抵上只是知曉先帝在時一些大格局上的事,譬如他曾是大理寺少卿,而她完整缺失掉的恰好是在女帝登基前到遇見他,認識他這一段時間里發生的所有事。

    也就是說,雲岫壓根兒就不認識“棧渡”,更別提明月樓那檔子事。還有最重要的……約定,她一個字都不記得。

    有一名醫曾說,人在受到重大創傷時,選擇遺忘的定是最不堪,最不願再面對的事。葉驚闌不禁笑了笑,原來認識他,是一件讓人厭惡的事,所以雲岫把他忘得一干二淨。

    賊老天真就這麼愛使壞,偏巧就安排他從頭來過,再一次從姓氏,到面貌,然後將他們所經歷的一切鏤刻在彼此的心上,不,一直都是他一個人的心上。

    他記得一清二楚,眼前的人卻像一塊冰雕,不能捂熱分毫。

    若要問他如何認出雲岫的,葉驚闌定會說,如果你願意尋找那一雙眼楮,在人海茫茫中,哪怕是被紅塵煙火遮掩了周身氣息,也能于萬千人中捕捉到她不經意的回眸。

    他是不會認錯的,他很是確定。

    可他在想,自己怎就鬼使神差地自報家門,將真名給抖落出來了。

    葉驚闌摸摸下巴,這事得在閑時好好思慮一番。

    “葉大人?”

    雲岫喚了他好幾聲,葉驚闌這才回過神,看定她。

    “姑娘?”他又恢復成“葉知蕪”的模樣,比之雲岫還矮上一點。

    這個一點就很微妙了,不能讓雲岫仰視,連平視都需要稍稍將目光下移。她該如何去稱一個姑娘家為名滿天下的葉驚闌,內心著實無法消受。

    雲岫沉吟一陣,“我還是喚你知蕪姑娘吧。”

    “……”

    “知蕪姑娘,這號子聲你可知道是何意?”

    “不知。”

    葉驚闌還真不知道吹響號角是何用意,只覺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這種毛毛的感覺還是在決定變裝登船之前一天有過。

    他決定出海並非只是為了尋找雲岫。在岸上發現殘留的一點草白色絹料是沒錯,他尋雲岫這事也不假。

    但佔更多的是負在肩上的皇命,不得違,不可違。兒女情長大不過天,而帝王就是這個天。他剛巧發現了西平王府至揚城碼頭這一段官道上來往的車馬增多,且大部分車馬都匯于揚城碼頭附近,盡管大部分裝運的是無關緊要的東西,他還是警覺地發現不對勁。

    糧草,蔬果,布匹……這類平凡到極致的生活必需品在短短幾日已是裝滿了幾船出海。

    于平凡之處探覺不同尋常,他本就盯上了這個碼頭,卻沒想到雲岫會在此消失,而且運送至此的貨物也越來越少。

    他只好決定鋌而走險,先隨船只出海,再從長計議。

    劍走偏鋒有利有弊,隨船出海不能帶過多隨從,航行目的地是未知的,事態變化是無法完全掌控的,尋的人也不一定剛好就在那里。

    有利的一點是無人知曉他的真實判斷,他的一切在別人那里都是一團迷霧,無法深入探尋,更不能預估到他的動向。

    得上天垂憐,讓他在這里找到了她。

    但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更為復雜,就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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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蕪姑娘說的是。”

    葉驚闌眼角一彎,笑說道“不如與我同行?我定當竭盡全力護姑娘周全,少了一根毫毛拿我是問。姑娘意下如何?”

    雲岫回以抱拳一禮,“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她心中自有小九九,一個人對于不可估量的危險總歸是應付不過來的,多一個人便是多一份照應,更何況在那邊休息的一看就是個男扮女裝的妖人也同葉驚闌有關系,三人結伴,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島上興許能平安順遂地看到明天的朝陽。

    葉驚闌很清楚此時雲岫的想法,到如今,他們之間只剩下了純粹的互利共惠的關系,听起來有些好笑,實實在在的存在著,還是帶著些悲涼。

    號角共吹響了三次。

    一次比一次長,且更為低沉。

    像是一種召喚的儀式。

    不遠處匆匆行路的女子只顧埋頭往前走。

    誰也不知道前進的意義,她們看似是有目的地往一個方向走去,實際上無人清楚路的盡頭在哪里,是否圍繞這個島一圈後又會回到最初出發的那個點。

    她們好像只是怕停下來會落入隱藏在某處的深淵。

    “阿姊,阿姊……”

    是櫻之的聲音。

    她混在不肯停歇的人群中間,雙手圈起,放在唇上,拼命地呼喚晉南笙。

    雲岫緊皺眉頭,櫻之不是同晉南笙一道走了嗎?怎會在那群明顯是今日才上島的女人堆里。

    “櫻之。”雲岫沖櫻之招招手。

    櫻之听到雲岫的叫喊聲後眼楮一亮,對雲岫揮揮手,“二姐姐!”

    當櫻之想要脫離那群女人的時候,竟被推著往前走,她無法逃離。

    那群盲目行進的女人如同被抽空靈魂的木偶,只知一直向前走。

    怎麼會這樣?!

    櫻之臉上已然掛了兩道淚痕,她幾番試圖離開,卻被推動往前,離雲岫越來越遠。

    “蒙歌!”葉驚闌的聲音乍起。

    蒙歌驟然睜眼,黑溜溜的眼珠兒在夜里閃爍著別樣光芒。

    主僕之間的默契早已是進入了一個境界,葉驚闌只一個眼神便能讓蒙歌明白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

    蒙歌施展輕功,在平地上連奔帶飛,急速追趕人群。

    他伸手一撈,將櫻之從里邊解救出來。

    “奇了怪了。”蒙歌嘀咕著,他與這些女人近距離接觸之時,居然發現她們臉色煞白,眼神空洞,肢體僵硬,這應該是被操控了。

    是號角聲?

    蒙歌打橫抱起櫻之便跑。他不敢貿然驚醒其中任何一個,為人所控的人可能會被激發潛力,螞蟻還能咬死象呢,哥哥還不想做世上第一個被女人指甲撓死的男人。

    櫻之抽泣著,她剛才真是怕極了,四面圍著的女子都是同樣呆滯的表情,整齊劃一的動作,哪怕繡花鞋掉落一只也不會拾起,只一門心思地往前走。因為這群人擠得太過緊,被踩掉的鞋不只是一兩只,沒有一個人在意自己是否光著腳走路。

    見到雲岫後,她一抹眼淚撲到了雲岫身上,如八爪魚一般掛著。

    “二姐姐。”櫻之將頭埋在雲岫的頸窩,一滴又一滴溫熱的淚水自她眼里流出,順著雲岫的肩胛骨滾落。

    她與晉南笙在大狗追趕的時候走散了,晉南笙獨自引走了那條叫做旺天才的大寶貝,命她好生躲在一個沒有裝水的大壇子里。後來幾個藏在角落的女子冒出頭,表示願與她結伴而行,她想著多幾人在一起總該是好的。號角聲一響,她便察覺到不對,但她沒辦法擺脫了,被擁著往某個方向走,她只好一路喊著晉南笙,然而一直未能得到回應。

    被人救下的激動心情無以言表,只能以熱淚感激。

    “那,南笙姑娘現下是找不著了?”雲岫問道。

    櫻之抽抽搭搭地應著,“我與阿姊分道而行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她了。”

    “櫻之,若是你信我這個二姐姐,你是否願意告訴我這個游戲的規則到底是什麼?還有這個島上的規矩……若是你不願說也沒關系,二姐姐願意和你阿姊那般拿命護你……”雲岫抱住她輕聲哄著。

    櫻之的眼淚像決堤的河水,澆濕了雲岫臂膀處的衣裳。

    “這個游戲……”櫻之自我說服了一番,還是決定告訴雲岫實情。

    “這是二哥哥常玩的一項游戲,他管這叫做生存之道,他會放出他的大寶貝兒在島上亂躥,逮誰咬誰,我阿姊……阿姊……恐怕也……”

    泣不成聲的櫻之自動斷掉了後面的話語。

    雲岫溫柔地拍著她的背,為她順氣,“莫要著急,你慢些說。南笙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定會安然無恙的。”

    “之前二哥哥都是護著我阿姊的,會悄悄塞給她一個香囊,能讓她與我在家中安穩地睡到天亮,不必理會這個稍不注意就喪命的游戲。可今日二哥哥同阿姊吵架了,阿姊沒去領香囊便離開了。”

    吵架?是為了這個美得不可方物的“知蕪姑娘”吧。雲岫眼角余光打在葉驚闌臉上,他下意識地抬手摸摸鼻根。

    “今晚不知是誰傷了二哥哥的大寶貝兒。早在之前,二哥哥剛玩這個游戲的時候,有人曾失手打傷了大寶貝兒,二哥哥便吹響這種號角,意味著游戲難度加大……那人也被丟去喂鯊魚了。”

    蒙歌身子不自覺地一抖,喂鯊魚啊……想想就很刺激。

    葉驚闌眼風橫掃,蒙歌的身子又抖上以抖,這次可不是興奮的顫抖,而是畏懼,赤果果的害怕。

    蒙歌長嘆一口氣,哥哥這一生只怕兩種事物,一是鬼怪,而是自家這位爺。鬼怪不常有,而爺常在。

    為了避免再次被盯上,蒙歌努力揚起唇角,他這個違心的笑,真的只是單純地敷衍身邊這個大爺。

    如果手上有帕子,他得捏住一角,在葉驚闌眼前晃晃,用帶著刺鼻的燻香的帕子掃過他的鼻尖兒,再以先抑後揚的聲調大喝一聲“爺,來玩呀!”

    想了想這個畫面後,他由心底浮起的一陣惡寒,忍不住又抖動著身子,真要是這般做作,比起雲岫這個可能被喂鯊魚的人,他被投喂的幾率高達十成!

    真是不敢想,讓人想要遁地逃走……

    蒙歌獨自在一旁思考自己快要走歪的人生之路。

    葉驚闌與雲岫專心地听著櫻之斷斷續續的話。

    “島上的規矩……是二哥哥來時便定下的。”

    “你們是同狗爺一道來島上的還是本就生長在這里?”雲岫忽而發問。

    櫻之擰著眉頭,她好似生來就屬于這島上的,可阿姊應該不是……

    “這里的人,年紀與我不相上下的,約摸是自小長在島上的,如是阿姊這般年紀的,大多是隨二哥哥來的。”

    雲岫陷入沉思,如果櫻之所言非虛,那麼狗爺是與穆虛,晉南笙,吳問等人來這里開疆擴土後移居了另外的人,比如說櫻之的母親,應該早就死在了所謂的游戲與規矩里邊。剩下的人,大多是符合生存條件的,比如紅樓,立隼,小王八。

    還有一小部分是外來客,在長久的游戲里,他們終是成了規矩內與規矩外的人。

    區別在于是死了,還是活著。

    游戲就是用于大浪淘沙,留下精銳就好,狗爺沒大方到養活一群飯桶。

    “天定的運氣,超凡的實力,勤懇到老天爺都妒忌……”雲岫喃喃著,她這一日都在思慮這幾個要求,總覺什麼地方沒有參透。

    櫻之接上話茬兒說道“我是二哥哥說的有運氣的人。”

    “運氣誰都有,怎麼判斷你是與不是?總該有個標準吧。”葉驚闌忽道,他也才知這島上的奇怪規矩,暗自衡量了下自己屬于哪一種,可惜哪種都不是。

    櫻之一甩鼻涕,用衣袖擦擦眼淚,“我逢賭必贏。”

    “有些人天生帶賭運,倒也見怪不怪。”葉驚闌撇嘴,他身邊這個神思飄忽不定的妖人也是個帶賭運的,在喜樂街上已無敵手,賭坊見著他就打烊,待他走後才開張……沒什麼好稀奇的。

    櫻之咬咬唇,像是下定很大決心一般,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能預測大風暴中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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