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十五歲吧。
愛上一個人,那樣容易。
恨上一個人,也那樣容易。
當寧白霜醒來時,已經有一輪圓日破空而出,滿座宮殿都沐浴在太陽清輝下,而在日光的照耀下,女子眼角的淚水是那樣明了,好似晃人眼的顆顆明珠。
她又被夢魘住了,夢里,她還是在山水之間逍遙。山澗間有流水的聲響,流水迢迢,人生長恨水長東。蟬鳴是那樣的刺耳,與流水相和。恰似一首如夢令。如今當再度入夢時,才多了這些感慨,那時她依稀在嘲笑詩人的酸腐。
站在高山之巔,衣袂飄舞,山間微風拂過,仿佛斯人不謝風流。遠觀只見他嘴角有一絲微笑,近觀卻恰似千年寒冰。
——那是一個青衫男子,他手中執笛,面容沉靜,一曲虞美人,悱惻纏綿。
師傅說“微斯人,吾誰與歸?”
“老頭,多年不曾謀面,安好否?”他朗聲一笑,鶴唳九天也不過如此。
“丫頭,你的琴音雖好,卻沒有感情,這麼多年不見,安好否?”他施展輕功,一剎那便站在寧霜白的跟前。風楣音拿著竹笛敲了敲寧霜白的頭,說“丫頭,你可越來越沒規矩了,我問你都不回答。”
“師叔,你的笛音愈發發人感慨了,只是我覺得我自己的生活過得挺好的,我不願意去嘗人世悲苦。”寧霜白笑嘻嘻的,拿出背後背的琴,仍舊是虞美人,與風楣音卻截然不同。有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之感。
風楣音游歷各國,是有名的名士。善為大師隱居多年,也是隱士,只不過善為大師隱的徹底一點兒。各國都想得到風楣音,卻未必想得到善為大師。因為風楣音成名更早,早年幫助辰國大敗楚國,一戰成名。
風楣音的見識確是令人慨嘆。
寧霜白隨便問道“如今辰國一方獨大,各國皆怕有兵革之禍,師叔為何要幫辰國呢?”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下一統,有何不好,諸侯爭霸,給百姓帶來的禍端難道還少嗎?”風楣音執棋在棋盤上一放,
一盤死棋便活了。寧霜白又問道“師叔所求的道是什麼?”
”丫頭,你的道又是什麼?“風楣音忽而站起,看見滿園的鳶尾花,有些悵惘地說道“你師父也是一個痴情人啊,你師母當年跳河而死,他心如死灰,便出家了,只是他從未忘記過你師母,在滿園種上這鳶尾花。”
“丫頭,大道無情,我盼著你能領悟大道,但又盼著你永不明白大道。”善為大師出聲道。
風楣音又道“你師父一直覺得你的境界應該再提高,這才讓我給你講道”。
“我想向師叔討教劍法,不知師叔可願一教。”寧霜白笑著詢問道。
“好”,風楣音以笛代劍,寧霜白出手極快,沒有人看見那把劍是如何出鞘,只見劍光泠泠,一剎那而已,在寧霜白的劍將要置于風楣音的脖頸上時,那笛子不偏不倚恰巧擋在寧霜白的前面。
善為大師嘆了口氣,又道“丫頭是這麼多年以來,我收過的最有天賦的孩子,卻還是不如你啊,風楣音。”他提了提風楣音的名字。
善為大師雖然出家,卻不忌酒。
他替自己斟了一壺酒,邊喝邊道“好酒啊!”
“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阿善,你還是沒能忘記弟妹啊!”風楣音略有些傷感道,而善為大師的俗家名字便叫阿善。風楣音知道弟妹最擅長的便是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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