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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收尾
第252章
年關將至，大街小巷比起往年來說，卻是冷清了許多，連坊市店鋪也關了半數有余，沒有以前那樣到了過年時候正是大撈特撈的時節。
京城遭此重劫，百姓幾經磨難、死里逃生，經過兩個月平復，傷痛雖好，但是可怕的記憶和因為戰火波及到的損失卻是消磨不掉的。
好在新皇聖明，免了未來兩年的徭役賦稅，使得百姓松了一口氣，這幾日，皇宮又派出幾支舞獅隊，在大街小巷增添了不少歡騰熱鬧的氣息。
弦月從城門口穿過，順著道路往前，一路上皆是熱熱鬧鬧的人群，不少扎著辮子的孩童舉著風車和糖葫蘆嘻嘻哈哈，威風颯颯的紅獅子在當中神采飛揚，人群中時不時爆發出一陣叫好聲。
要是往日她早就停下來圍觀了，此刻她卻是沒有什麼心情，皺著眉頭，埋頭走進了宴海樓之中。
剛進去就看到老六穿著一身武官袍迎了上來，他滿面笑容道︰“誒，弦月，你看六爺我帥不，正五品的武官，比你五哥還高一品呢！”
“六哥，我家夫人呢？”弦月問道。
老六愣了愣，指著外頭道︰“她方才出門去了，走了差不多又半個時辰了。”
弦月剛想說話，就听得旁邊插來一句︰“明明約了本王，竟然敢明目張膽放本王的鴿子，嘖，刑大人，既然你們東家不在，就由你來作陪吧，本王听說你是追風步的傳人，正有件事情想麻煩你。”
來人正是翎王趙延 ，穿得跟以往一樣騷包，與以前不同的是，手中的美人扇換成了梅蘭竹菊。
剛上任的刑大人老六跟趙延 勾肩搭背上樓去了，只剩弦月一人守在櫃台邊等甦映雪。
如今楚家恢復往日輝煌，秦昌也恢復了以前官職，老四老五和老六在西川關奮勇殺敵，立了大功，洗清了以往的山賊身份，老四不願為官，就留在了將軍府當了楚大少的幕僚，而老五老六撈了小官來做，當然這些都是趙延 在背後推動的，因為他在守衛京城一戰中立下了大功，如今他在京城可以算得上是威名遠揚了。
關了好幾個月的宴海樓又重先開張，如今宴海樓的掌櫃的是馮二，平日弦月也會在酒樓幫忙打理生意，甦映雪挖掘出弦月有做生意的天賦，但是畢竟現在年紀還小，所以有意培養她積累經驗，為以後開分店做打算。
弦月等了差不多兩刻鐘，才見到甦映雪從酒樓外面進來，身後跟著望月和閑雨，手中拎著不少東西，看來是去買東西了。
“夫人！”弦月連忙上前，皺著苦瓜臉道，“弦月沒有完成夫人的任務，奴婢好說歹說，甦少爺只收下了衣物，卻不肯收銀子。”
甦映雪看看弦月手里提著的包袱，臉上卻沒有多少驚訝的神色，太師府被抄家之後，家境一落千丈，孑然一空，甦映雪看在甦濟元和甦禮元待她不錯上，在甦家一家離京的時候，讓弦月給他們送了一些銀子和御寒衣物。
她嘆了一口氣，並非是可憐甦家，她只是有些惋惜，甦濟元若非攤上甦正陽這事，恐怕會官運亨通，平步青雲，到如今卻……
甦正陽被斬首之後，太師府被抄家，一時之間樹倒猢猻散，听說大夫人林氏原本就患病在床，听聞這個消息當場冷笑了三聲，第二日丫鬟進屋，發現大夫人竟然懸梁自縊于房中，而二夫人連夜卷了余下家財帶著孩子逃離了京城，三夫人也被娘家人接了回去。
甦正鴻和袁氏兩夫妻驚聞噩耗，氣得單場捶胸頓足，在老太太院子又罵又唾棄鬧了好幾日，最後在抄家當日還在太師府門口撒潑不肯離開，是甦濟元和甦清元兩兄弟把人拖走。
甦映雪听趙延 說甦清元曾找上王府，請趙延 看在往日情面上幫幫他，被翎王府的下人直接轟出去，也不知道他是哪來的勇氣敢找趙延 。
“岫、映雪——”趙延 從三樓探了個腦袋出來，沖著甦映雪揮手。
“你買這麼東西作甚？”
路上，趙延 看著身後丫鬟的大包小包不解問道。
甦映雪道︰“上次沒給我佷子準備禮物，如今他們進京，我這個干姑姑自然得給他們多準備些禮物，好讓他們接受我啊。”
“你倒是想得周到，這麼一說，本王倒是忘記簡心準備禮物了，不應該不應該，等明日本王定備下重禮，畢竟我也是簡心的姑父嘛。”
“王爺，那你得準備雙份。”甦映雪眼楮微眯，意有所指，“一份是你當姑父的，另一份自然是給我的孩子——”
“成，兩份就兩份！”趙延 咬著牙應了聲，心道，這個楚岫玉，換了一副溫婉模樣，骨子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有變。
“對了，這幾日鈴音天天在府中纏著懷劍過招，也不出門，怎麼，你跟鈴音又吵架了？”甦映雪問道。
趙延 一听這個神情有些微妙，敲敲手中的扇子，訕笑道︰“前幾日跟幾位將軍去翠紅樓喝酒，想借此機會敘敘舊情，沒想到出門的時候恰好遇見了鈴音，本王發誓我絕對沒有做什麼對不起鈴音的壞事，最多就看了台上跳舞的花魁一眼……”
趙延 一臉無辜，跟在他身後的小廝道︰“夫人，我家王爺真得啥也沒干，是那幾位大人請他過去的，王爺也是到了才知曉的，沈姑娘見了我家王爺之後不由分說，當著那幾位大人的面，扇了王爺一個耳光，您說，我家王爺乃是——”
“夠了！”趙延 老臉有些掛不住，訓斥道。
“奴才多嘴，奴才該死。”小廝才反應過來自己失言了，急忙跪地謝罪。
“行了，給本王滾一邊去，看了你就煩。”
“是，奴才這就滾，這就滾！”
甦映雪笑道︰“既然有誤會，說開了不就成了？”
趙延 嘆息道︰“本王兩次上門，就沒來得急開口，就沒鈴音的鞭子都甩出來了，映雪，我的親嫂子，你可得幫幫我。”
甦映雪笑著允諾，這對小情侶也是百經波折，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如今終于快成親了。
二人一邊說話一邊往前走，正走到一個拐角處，突然听到不遠處人頭攢動，人群中傳來一陣喧囂聲，甦映雪听到人群中有人高聲喊罵︰“叛臣賊子，死不足惜！”
甦映雪正待轉頭，趙延 突然擋在她的身後︰“快走吧，楚二哥說不準快到將軍府門口了，咱們現在過去，或許還能撞上。”
甦映雪繞開他，抬頭往喧鬧的方向看去，只見幾輛囚車緩緩行駛過去，正是與安平王里應外合的幾個官員，圍觀的老百姓無一不義憤填膺，紛紛擼袖子，用臭雞蛋爛菜葉等物砸向囚車。
其中甦正陽的囚車首當其沖，他衣衫襤褸，身形佝僂，目光頹敗，因為手中有枷鎖，所以他不得不站著，無遮無擋接受著人們的憤慨。
“別看了，他這是罪有應得，他跟你雖然又血緣關系，但是卻從未養育過你。”趙延 忍不住道，這段日子，他也了解了一些甦映雪的過往。
甦映雪點頭，正如趙延 所言，甦正陽的確是罪有應得，她已經做了她應該做的，從此她與甦家再無瓜葛。
她目光從甦正陽移到了在囚車隊伍的末尾，神情微詫，囚禁在里面的人瘋瘋癲癲，一會大哭一會大笑，她沒看錯，正是方子尉。
其實甦映雪不知道，方子尉是受到太後脅迫才上了船，雖後來他甘心被德妃所利用，將德妃生下的公主換成了假皇子，但是其實他本來可以保住性命，他一直以來都是先帝趙炎徹的心腹，趙炎徹死了無人保他，沈沛白正好報了當年他出賣楚岫玉的仇。
甦映雪只是停留了片刻，就錯開了目光，方子尉曾帶給她很多歡樂，但是最終卻背叛了他，自此她跟他已經橋歸橋路歸路，不過是陌生人罷了。
甦正陽微微渙散的目光落在了甦映雪的身上，正好看見她轉身的側臉，死水一般的眼眸泛起了一絲漣漪，他突然想起了二十年前，榴花落滿肩頭的那日黃昏，她坐在一葉扁舟上，衣裳的顏色好似天邊的雲霞，她的笑容如榴花一樣燦爛。
他暗中讓人偷偷鑿穿了小舟，等著她落水驚慌求救，沒想到反而是自己在水中抽筋掙扎，喝了不少水，最後在失去意識前，看到的是赫連 朝自己游來的場景。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身份，從一開始接近她都是為了偷她的藏寶圖，赫連 喜歡看他犯蠢耿直的模樣，他就裝出那副樣子，花了三個月的時間，終于讓她答應了自己的求婚。
後來，他進京趕考，故意冷落她，又通過安平王的介紹攀上了林尚書的高枝，林尚書很喜歡他，很快就說要把女兒嫁給她，狀元之才，又生得一副俊容，林小姐自然對他芳心暗許，他沒有隱瞞自己在老家已經成過親的事情，只說家中的夫人是為了報恩才娶的，對她毫無感情，但是他決不能做那無情無義休棄妻子之人。
那封休書是他故意寫了一半，撕了一半放在案上的，他知曉以林尚書之狠，絕對會做出措施來讓他女兒有個好歸宿，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林小姐比他爹還要恨，竟早已用他的名義寄藥回去給赫連 ，上面寫著安胎藥，實則卻是滑胎藥。
後來甦正陽收到了母親寄來的信，說赫連 出軌之事，他突然心中極為氣憤，一怒之下寫了休書，休書上還听從林小姐之言，用了見血封喉的毒液浸泡。
過了幾年，他查清了赫連 所謂的出軌，其實只不過是西厥國王派來尋她回去的，遮遮掩掩糾纏好些日子，被外人看見，才起了流言蜚語，那一刻，他不知道心中是什麼滋味，就讓人將在丁家長到四歲的甦映雪接到了京城，然而這個孩子卻受到了林氏的強烈抵抗，他無奈之下只好對她不聞不問。
後來甦映雪長大了，長得越來越像赫連 ，他心中愧疚越來越多，心底也愈來愈懷念起赫連 來，所以他據理力爭，將赫連 帶來的東西，盡可能的還給甦映雪，就是希望若是有一天在黃泉路上看到赫連 時，他的愧疚能少一些。
然而一直到此刻，他才醒悟過來，他干了這麼多傷天害理之事，他又有什麼顏面去見赫連 ？他所犯之罪，恐怕是下阿鼻地獄，也無法被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