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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三個條件
第108章
甦映雪瞧了望月一眼，心中倒是有了幾分詫異。
望月原本是秀才的孩子，認識一些字，她母親生她弟弟的時候難產死了，因為家里有四五個孩子，她父親養活不了，就把她買給了太師府當丫鬟，但是望月長相十分普通，進府之後做得都是一些粗重的活計，後來她被選中派遣到�e莊當粗使丫鬟。
一開始望月是在羅嬤嬤院里干活的，甦映雪並沒有察覺到她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後來她為了監視羅嬤嬤的舉動，找了一個突破口，後來慢慢的她才發現望月這人做事十分認真，話很少，而且很聰明，不是那種自以為是的小聰明，而是收斂的內慧，自己交給她的事情她都能完成的很好，而且思考問題也很全面。
更難得的是她是一個有孝心，且樂于助人的姑娘。
跟望月比起來，弦月就差了一些，但是弦月膽大聰敏，行動力強，只是現在年紀小了些，多培養幾年，也能獨當一面。
“望月的答案比較靠近，獎勵石榴一個。”甦映雪笑道。
弦月把秋菊放下，皺著小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甦映雪道︰“弦月善于提出問題，也獎勵石榴一個吧。”
“多謝小姐，小姐，弦月愛死你了。”弦月歡呼了一聲，興高采烈地跑過來，給甦映雪捏肩捶背。
甦老師端著面孔︰“善于提問是好事，但是獨立思考更加重要，弦月，等你念完論語之後有什麼想法都寫下來，一千字以上，交到我這里來。”
弦月︰“……”
外頭的丫鬟稟報︰“小姐，老爺過來了。”
弦月和望月斂容站好，她們在甦映雪面前刻意放松些，因為小姐脾氣好，規矩不嚴，但是她們並不會因此失去做丫鬟的本分。
甦正陽並非空手而來，他身後跟著的甦順還捧著一個錦盒，那錦盒中是一個雕琢成蟬的玉，差不多有兩指寬度，端得是瑩白碧透，觸手之下，一片冰涼。
“這是寒玉石所雕刻，十分難得。”甦正陽道。
寒玉石是一種很罕見的玉石，冰涼透骨，卻不會在太陽下融化，在夏日佩戴可以讓人身體涼爽，不生汗液，這種玉石在世面上被炒到了天價，只有拇指大小的一塊，都要百金，更何況被雕成這般精致的外形。
“多謝父親。”甦映雪把錦盒交到弦月手中，然後讓她們兩個人退下。
“父親過來，是有什麼事情想跟女兒談嗎？”甦映雪直接開口問。
甦正陽點頭，遲疑了片刻道︰“我想把你母親的尸骨遷入甦家祖墳。”
原來丁月死後，並沒有葬入甦家的祖墳，當時她難產去世，甦正陽馬上另娶，甦家和丁家關系撕裂，丁家不知為何就搶走了丁月的尸體，而甦家的人覺得丁月不配入他們的祖墳，所以丁家搶走尸骨之後，也就不管了。
後來丁家式微，甦家越來越興旺，直到今日甦正陽才想起了丁月尸骨的事情，估計如果沒有甦映雪的事，他絕不會提起這一茬。
甦映雪覺得甦正陽配不上丁月，丁月的尸骨葬在哪里都比葬在甦家祖墳里要好，而且人家的身份是公主，公主是要葬在皇陵的，就你們這寒酸樣子，人家還瞧不上呢。
“此事父親或許可以找外祖父商議，女兒無異議。”甦映雪推脫道。
甦映雪之前派人打听過丁府，听說丁府跟甦家徹底變成死敵了，別說甦正陽上門，就連甦家的遠房親戚從丁府門口過，都有可能被從天而降的污水潑一身。
“呵呵，此事到時再商議。”甦正陽只好道。
“還有你母親，大夫人之事……”甦正陽又遲疑著開口。
“父親後悔了？”甦映雪馬上接過話。
“不，不是，為父既然答應了要給你一個交代，那自然會一諾千金。”甦正陽道，“只是……此事若是傳出去，那秋露和碧雲進宮的事……”
甦映雪心中冷笑，她怎麼會不知道甦正陽心里的打算，林氏的兩個兄長，一個殿前副都指揮使，另一個是尚書列曹侍郎，都是頗受皇帝器重的官職，若是他把林氏休了，那兩家的關系自然而然就此破滅，甦正陽不過是一個太子的少師，如今皇帝身強體壯的，估計再當個二三十年皇帝都不成問題，等太子即位，甦正陽也到致仕的年紀。
若是甦秋露和甦碧雲進宮之後受到皇帝的寵愛，再生個一男半女什麼的，他就是皇親國戚了。
這太師府的親情不過如此，兩條性命又算得了什麼。
甦映雪冷冷地看著他︰“那父親想要如何處理。”
甦正陽恰好抬頭看著自己這個從小沒養在身邊的女兒，卻被她冰冷的目光所凜，他怔忪了半刻，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場景。
甦映雪出生沒多久，甦正陽就在京城之中與林落琴成婚，結果丁府的人知道了這件事情，直接殺上門搶走了在襁褓中的甦映雪，一開始甦府人還覺得，這甦映雪本就是個累贅，你們丁府想要養就拿去養了。
于是甦映雪一直到四歲都是在丁府中成長，然而京城中的甦正陽卻官途不順，被人挖出了拋棄糟糠之妻的事情，甚至來拿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要的禽獸行為，甦正陽無奈之下，就派人去丁府要孩子，結果被丁府下人用掃帚打了出來。
後來甦正陽費盡心思，想了很多辦法，才讓丁府把甦映雪送到了京城。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甦映雪不過是一個四歲的娃娃，長得有點圓潤白胖，性格很軟，有些怕生，甦正陽卻沒有抱過她，因為林氏不喜歡她。
甦正陽為了刷白自己的形容，時不時會帶甦映雪出去逛街，給她買幾串糖葫蘆松子糖之類的，因為甦映雪軟萌可愛，很快他的負面形象被洗清。
後來，他加官進爵，變成了大學士，甦映雪的院子離他的院子非常遠，他就好像忘記了這個女兒一樣，直到好多年之後，他發現原本又可愛又軟萌的甦映雪，變成了一個又胖又丑的胖子，他頓時覺得有礙觀瞻，大夫人說她體弱多病，不喜熱鬧，自請到京城外的�e莊養病，于是甦正陽同意了。
一開始甦映雪在�e莊，逢年過節還會回府，慢慢的，她變得越來越胖，越來越丑，甦正陽也越來越不耐煩看見她，直到有一日，他冷著臉對甦映雪說，讓她以後少出現在外人的面前。
那時，不過十四的甦映雪，呆愣著在原地，看著自己敬愛的父親走遠，她才躲到樹叢後，小聲地哭泣。
甦正陽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求到這個性子懦弱的女兒身上，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對面站著的不是甦映雪，而是丁月，那個既張揚美麗又優雅從容的女子。
“為父已經將林氏送進家廟，讓她一生吃齋念佛，為你母親的怨靈超脫往生。”甦正陽道。
“既然父親已經做出了解決，又何必多此一舉來問我呢。”甦映雪臉上掛著一個輕蔑的譏笑。
甦正陽道︰“為父不敢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但贖罪的方式有很多，若將她推上法場，對甦府和對你，都會有名譽上的損失。”
甦正陽這話倒是正氣凜然的很，甦映雪被他氣笑了，冷著臉道︰“我可以不再追究此事，但是你要答應我兩個要求。”
她連父親都不喊了，這等狼心狗肺之徒，她也懶得虛與委蛇。
“第一，把我母親當年的嫁妝店鋪全部轉到我名下，清單我已經在母親的遺物之中找到了。”
意思是你可別糊弄我。
甦正陽遲疑道︰“這……當年你母親陪嫁的鋪子都在榕縣，早已經變賣了。”
“那就按照市價，折成銀子，或拿同價位的鋪子來做抵。”甦映雪果斷道，丁府在榕縣可是有名的望族，而丁月又是西厥的公主，陪嫁物自然豐厚，當時甦映雪看到那一長串的清單時，還好奇過丁府怎麼這麼有錢，後來知曉丁月的身份之後才知道原來這陪嫁品大部分都是丁月自己的。
甦正陽思忖了半餉，才咬牙答應，心道這些東西原本就是林氏管著，如今甦府家大業大，這些身價還是有的，只是他事後一翻清單冊子，差點被背過氣，丁月當時的嫁妝折現，竟比現今太師府庫房里的存銀還要多一倍有余。
“第二個條件。”甦映雪抬頭看著甦正陽，一字一句道，“我要大夫人，跪在我娘的靈位前磕頭認罪。”
甦正陽又開始皺眉，前面一個條件他能答應下來，是因為本來就要準備甦映雪的嫁妝。
但是林落琴是何等清高之人，讓她跪在丁月的靈位前磕頭認罪？她很有可能寧願一頭撞死在牆上。
但是甦正陽卻仍然答應了甦映雪的要求。
秋色已經停在梧桐葉上，清風一吹，幾片發黃的枯子飄落，恰好一片落在了甦正陽的步伐前。
甦正陽猛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了不遠處的听雪閣一眼。
他突然一笑，那笑容帶著刻骨的寒意。
“嚓嚓——”枯葉轉眼被甦正踩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