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老婆子和郝春今日慫恿郝梨兒爬了林聰的床,也是迫不得已的。
原先,郝冬去坑郝嵩,進了後宮,就是奔著做娘娘去的。
那時想象得挺美,只要阮氏被廢了,郝冬又在後宮里當了娘娘,再把郝梨兒也弄進宮,那郝老婆子一家可就是有兩位娘娘了。
之後吃香喝辣再也不愁了!
郝老婆子等人原先是看不上郝嵩的,誰知郝嵩竟然當了皇帝。
她們得知消息的時候,就把腸子都悔青了!
早知當初就該討好著郝嵩,這樣找上門郝嵩也能給她們臉。
可惜欺壓二房一家多年,就算郝老婆子等人有這個臉皮上門,但她們知道郝嵩和阮氏也不會給她們佔便宜的。
而就在這時,出現一個人,教了她們訛上郝嵩的辦法。
這事要是成了,郝老婆子等人就是皇親國戚了!
她們如何不心動!
可是……
那些大官卻不靠譜,阮氏沒廢掉,郝冬也搭進去了。
郝老婆子和郝春怕被林府的人趕出去,這才逼著陳虎去求情。
這母女倆再一合計,就慫恿郝梨兒爬了林聰的床。
她們二人想得很美好。
只要郝棗兒順利勾搭上林聰,到時候把事情鬧大,再讓陳虎這個救命恩人出面,讓郝棗兒順利嫁給林聰,成了林家的少奶奶,那她們也就是林家的親家了。
如此,也不算虧。
林大人是戶部尚書,最有錢的大官啊!
郝老婆子和郝春做著白日夢,故意掐著時間鬧過來,可當她們看到郝梨兒衣不附體還被綁了起來,心里就“咚咚咚”地打起鼓來……
“啊!我的梨兒!我的親孫女啊!你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郝老婆子明知故問,她奔上前,想要把郝梨兒從兩個粗使婆子手里搶過來。
但是,那兩個控制著郝梨兒的粗使婆子根本不給郝老婆子這個機會,一腳就將郝老婆子踢遠了。
“啊——你們這是干什麼!”郝春是個大嗓門,她的一聲尖叫,震耳欲聾。
林夫人捂住耳朵,目光冰冷地看著郝春。
郝梨兒被兩個婆子死死地控制著,根本掙扎不動,而她的嘴里又被一個婆子塞了塊爛抹布,說不出話,只得發出各種含糊不清的語氣詞。
郝老婆子被踢翻在地,“哎喲哎喲”地叫嚷著,等緩過勁兒來,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梨兒她婆婆,你這是干啥啊?想殺人滅口啊!”
“是啊!親家母,你這婆子太陰毒!竟然踢我娘!”郝春幫腔。
這母女二人的目的還未達到,所以心有不滿,但話卻還是收著的。
“誰是你親家母?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林夫人駁斥一句,她居高臨下地站在門前的台階上,滿臉嘲諷地看著郝老婆子和郝春。
這對母女攀親的本事倒是不小,當然,臉皮更是厚。
郝春倏地變了臉色,“怎麼著,你家兒子要了我家梨兒的身子,還想賴賬不成?親家母,我家梨兒可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好好的黃花大閨女,你們可別想吃白食!”
“一個自己主動爬床的下賤玩意,還有臉說道出來!”林夫人“呸”了一口,她是貴夫人,平時可不會有這般粗鄙做派,但她想著對方是粗鄙之人,她就該用這種調調對付她們。
因為這種人不配她用優雅禮貌的態度對待!
“什麼爬床?”郝甜婆子從地上爬起來,氣得跳腳開罵,“明明是你家的兒子起了色胚心,想要佔我家梨兒的便宜,現在吃完想要不認賬!哼!對恩人的女兒還做這般下作之事,就等著遭雷劈吧!”
“就是!連恩人的女兒也不放過,真是沒得良心!要我說這樣的人,就該被老天爺收了去!”郝春繼續幫腔,她這輩子都是郝老婆子的應聲蟲。
要是在這件事之前,林夫人還會稍稍有些忌憚郝老婆子等人鬧事,就怕林府的名聲被她們毀了。
但是,她們都將主意打到了林夫人的小兒子頭上,這下,林夫人是不能忍了!
“真是給你們臉卻不要臉!”林夫人再次“呸”一口,“來人,把這兩個陰險毒婦綁了扔柴房。”
林夫人已經沒有心情同這二人罵架了。
眼不見為淨。
林夫人是林府的當家主母,手底下自然有不少得力趁手的人。
郝老婆子和郝春還要繼續罵罵咧咧,卻被幾個婆子控制住,第一時間拿爛抹布塞了她們的嘴,再將二人押送去了柴房。
院子里安靜了下來。
林夫人看一眼已經瑟瑟發抖的郝梨兒,“識趣的話,就老老實實的。”
說完,林夫人帶人離開了林聰的院子。
林夫人沒帶走郝梨兒,意思就是任憑林聰處置了。
林聰院子里的兩個粗使婆子見狀,把郝梨兒關進了一處偏房,等待林聰吩咐。
陳虎被林府的兩個護衛押解在林聰院子外的不遠處,他眼睜睜地看著郝老婆子和郝春被幾個婆子綁著押走。
早先,郝老婆子和郝春到林聰的院子里鬧之前,就已經交待過陳虎,讓他等在院外,等听到她們喊了就沖進院子里。
陳虎對于郝老婆子與郝春二人的作為很是不滿,他其實是不同意的,但是,他一向沒有話語權。
並且這事雖然是郝老婆子和郝春慫恿郝梨兒去做的,但是,郝梨兒也是自己願意的。
陳虎勸阻過,承諾帶她回去,給她找門好親事,因為林府給了陳虎很多銀子,這家人就算是回到了小蝦村,這一輩子也吃穿不愁了。
但是,郝老婆子和郝春沒有想要回去的意思,郝梨兒也不想回去,她想當林府的少奶奶。
陳虎勸阻不下,只能任由三人自己作妖。
林夫人在听到郝老婆子和郝春在屋子外叫囂的時候,就已經讓人去找陳虎,就是不想讓陳虎出現,免得事情更加難看。
林夫人如此做,是為了給陳虎留最後的臉面,也是為了給橙花留面子。
林夫人走到陳虎面前,神情嚴肅,態度疏離。
“我會派人送你們回去,你的女兒已經是我兒子房里的人,她得留下,我多給你一百兩銀子,就當同你買了她,橙花那兒,你去道個別,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你自己掂量。”
林夫人說罷,示意兩個護衛將陳虎送去見橙花。
橙花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繡花,一個小丫鬟前來請她去花廳,說是陳虎一家人準備回大昱,要同橙花辭別。
陳虎是外男,是不能進橙花的院子的。
橙花聞言,有些驚訝,郝老婆子等人什麼尿性,她一清二楚,這些人一直賴著不走,卻突然要辭別,實在詭異。
橙花也就是內心里有一番猜測,卻也來不及多想,她翻出自己原先一直帶著的一個包袱,提在手里,和小丫鬟去了花廳。
花廳里,陳虎看著橙花,欲言又止。
橙花眼眶紅紅,“大哥,這個包袱里有我給你做的兩套衣裳和兩雙鞋子,還有這些年我變賣繡品賺的銀子,以及我娘給我的一些銀子首飾,你都拿回去,以後對自己好點。”
橙花沒有改口,依然喊著陳虎“大哥”。
衣裳和鞋子是早在昱京城里就做好的,那時橙花還以為陳虎是她的親哥哥,所以她給親哥哥做衣服鞋子,合情合理。
橙花這些年跟在郝甜身邊,吃穿不愁,但郝甜最開始也沒幾個銀子,所以橙花是沒有月錢的,這事郝甜最開始花六兩銀子買橙花的時候就打過招呼。
所以,橙花跟在郝甜身邊,最開始都是自己賣繡品攢銀子。
後來,等郝甜慢慢發跡,有了閑錢,才給橙花發月錢,橙花就將月錢全部攢著。
在離開花醴縣去到昱京城之前,橙花已經將所有攢下來的銀子給了陳虎。
現在這些是離開花醴縣之後攢下的。
郝甜待自己人都很大方,她賺的銀子越多,給橙花發的月錢也越多。
而橙花和林夫人相認,林夫人也給橙花打了很多的金銀器首飾,並且給了她不少銀子零花。
橙花也拿出一半給了陳虎。
如果沒有陳虎,橙花可能早就死在了那一場洪災里。
後來,在郝家大房的那些年,也是陳虎護著橙花,橙花才活了下來。
所以,對于陳虎,橙花心里是無比感恩的。
只是陳虎被郝老婆子和郝春磋磨得厲害,一身男兒氣概也都磋磨沒了。
陳虎最開始是為了橙花而妥協,後來為了自己的幾個孩子而妥協。
可以說,陳虎這輩子活得可憐又窩囊,但他卻都是為了他關心在乎的人。
陳虎這個人讓人覺得可憐又可恨!
橙花倒是不恨陳虎,但她能回報陳虎的,也只有銀錢這些身外之物了。
至于人情,橙花當初在花醴縣為了給陳虎謀活計,已經求過郝甜一次。
在林府,因著郝冬的事情,林尚書要趕走郝老婆子一家,也是陳虎求著橙花,橙花才去向自己的父親求情。
橙花雖然還不知郝梨兒今日爬了林聰的床這件事,但在橙花看來,她不能再去幫著陳虎求這求那了。
郝老婆子那些人,貪得無厭,人心不足蛇吞象。
橙花不願意為了她們而消耗掉自己的人情關系。
所以,橙花得知陳虎要辭行離開,其實是松了口氣的。
“橙花,這些東西我不能要你的,林夫人已經給了我足夠多的銀子,我不能再拿你的東西。”陳虎卻是拒絕了。
“大哥,這是我的一份心意,你就拿著吧!你拿著,我也好安心。”橙花把包袱塞在陳虎的手里,“大哥,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以後,你好好照顧自己。”
橙花的話,不是告別,而是訣別。
似乎她訣別了陳虎,也就能同以前的噩夢訣別一般。
陳虎哪里听不懂橙花的話中之意,他嘆息一聲,將原本想要說的話全部吞回肚子里。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多說也沒有用了……
陳虎紅著眼楮,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看了橙花一眼。
半晌,他才慢吞吞地說了一句,“妹子,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沒喊名字,而是叫了一聲“妹子”,也是最後一次叫她妹子了。
橙花瞬間淚如雨下……
其實,她有不忍,也有不舍的。
橙花不是沒想過留陳虎在大晟,這樣還能時常見一見他,等他老了,她還能給他養老。
這些事,是橙花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時候就想過的。
所以,橙花跟在郝甜身邊的這些年才會努力攢銀子,為的是將來陳虎老了,給他養老。
陳虎的妻子和兒女,怕是指望不上,橙花早就想到了這一層。
畢竟陳虎把橙花養大,他對她來說,亦父亦母亦兄。
你把我養大,我給你養老。
這是橙花在此之前想過的回報陳虎的方式。
只是當橙花的身份變了後,她就不再如此想了。
林氏夫婦已經代橙花好好地回報了陳虎的恩情,給了陳虎足夠的養老銀子。
而橙花也再出了一份,她覺得自己做得足夠了。
陳虎見著橙花哭,面色也是戚戚然。
造化弄人啊!
陳虎這些天也有想過,如果他當初沒有抱著橙花離開,如果她的家人找來,那麼,橙花就不會跟著他在郝家大房受那麼多的苦了。
那些年,陳虎眼睜睜地看著橙花被郝老婆子等人磋磨著,他心里難受得要死,偏偏他卻不能為橙花做什麼。
若是維護橙花,背地里,郝老婆子還會磋磨得更厲害。
陳虎回想著橙花那些年受過的苦,都有些質疑他那一次的善心之舉是不是做得不應該了。
兩個護衛見差不多了,就上前扶住陳虎,示意他該走了。
當著橙花的面,護衛們對陳虎還是客客氣氣的。
“妹子,大哥走了啊!”陳虎說這麼一句,就被護衛帶著走了。
橙花看著陳虎的背影,喊道“大哥,珍重!”
陳虎的身形一頓,卻沒有回頭。
回不去了……
陳虎的身影消失,林夫人才出現在花廳門口,她上前扶住眼淚未干的橙花,“好孩子,不哭了,都過去了。”
林夫人將橙花抱在懷里,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橙花抽抽噎噎地哭著,又哭了好一會兒才止住,她擦干眼淚,雙眼已經又紅又腫。
“娘,發生什麼事了?她們為什麼突然要走?”橙花詢問著林夫人,她知道陳虎離開肯定是因為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郝梨兒爬了聰兒的床,要把事情鬧大,我就讓人把她們送回去。”林夫人也不打算瞞著橙花,她只是先讓陳虎和橙花道別,讓橙花的心里不留遺憾而已。
橙花听了卻並不覺得意外,這一家子人,什麼事做不出來?
先有郝冬的事情擺在那,郝梨兒這種,都是小事兒了。
“娘……”橙花的臉色暗了暗,目光有些陰冷深沉,她停頓了一陣,還是把心里的疑問給問了出來,“娘真的要把她們送回小蝦村?”
林夫人見狀,撫了撫橙花的發梢,笑得一臉的嘲諷,“自然不是!”
橙花的面色有些微的驚訝,“娘,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隱隱約約的,橙花心底已經有了一個猜測。
林夫人溫柔地向著橙花一笑,“傻孩子,她們曾經那般磋磨你,娘怎麼會放過她們!”
說著,林夫人的眼中露出陰狠之色。
橙花的過往,那些派去小蝦村接陳虎的家僕都已經調查了個清楚。
小地方沒有秘密,郝家大房在小蝦村甚至是花醴縣都是出了名的,這一大家子的事情,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家僕們回來,都一一稟報,事無巨細。
林氏夫婦听完,氣憤不已,一直隱忍著不發作,也是看在橙花的面子上。
如今,郝老婆子等人作死,也就不需要隱忍了。
林夫人道“我已經派人用兩輛馬車送她們回去,等到了大昱境內,郝老婆子和她女兒坐的馬車會翻下山崖,陳虎和他的兒子郝樹會平安回到小蝦村。”
“往後,陳虎就同他的兒子相依為命了,他們陳家,也留了個後,咱們林家不欠他們了。”
橙花听了,表情淡淡。
往後,她終于可以不用做噩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