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後的奏折在郝嵩的龍案上堆積如山,郝嵩又氣又急……
外界也傳出了關于阮氏“偷漢子”的謠言。
大晟的皇室,雖然這兩代的皇帝都是傀儡,皇權掌握在先前的三方勢力手中,但是,對外還是粉飾得光鮮亮麗的。
所以,除了皇室與三方勢力的人,外人都不知道這種局面。
老百姓更是被蒙在鼓里。
是以,郝嵩這個皇帝和阮氏這個皇後,在老百姓眼中還是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
當阮氏“偷漢子”的謠言傳出時,老百姓自然都是難以接受的,又有著有心人在暗處煽風點火,老百姓這便開始謾罵阮氏。
廢後的呼聲在老百姓這邊也愈演愈烈……
文官們在秋首輔的發動之下,對阮氏進行口誅筆伐,他們張張嘴,動動筆,就能顛倒是非,置人于死地。
阮氏被推上風口浪尖,甚至于即將被文官們貶落深淵……
郝嵩心里那個氣啊!
讀了十幾年聖賢書的郝嵩,一直都是文文弱弱,他這輩子習慣于躲在阮氏的身後,任何麻煩上門,都有阮氏擋在前頭,一言不合就干架。
一直自詡自己是斯文人的郝嵩,平生第一次氣不過,站出來回罵一番。
朝堂之上,郝嵩憑著一己之力,舌戰群儒,竟然也沒有落于下風!
文人之間的罵架,極盡文雅,但出口的每一句話都是夾槍帶棒,拐著九曲十八彎般罵人于無形。
要是沒那個腦子領會,听者還不知道自己被罵了。
不消說,郝嵩這些年的聖賢書也不是白讀,並且,他這些年雖然事事都躲在阮氏後面,但腦子還是沒有廢!
郝嵩高高在上地與朝臣們進行口水戰,越罵越過癮,所幸把這七年來積聚的窩囊氣盡數宣泄出來。
內官們給郝嵩上了數輪茶,郝嵩罵得口干舌燥,喝茶也喝得多。
而那些朝臣,卻沒有郝嵩的這個待遇。
守在殿外的金麟衛不讓內官給朝臣們送茶。
朝臣們吵得喉嚨都冒煙了,也喝不到半口水。
沒水喝的朝臣們漸漸偃旗息鼓。
哎呀天爺啊!
這個皇帝什麼時候這麼會罵人了啊!
朝臣們都沒招架得住郝嵩。
最後是郝嵩喝茶喝得太多,尿急了才收住罵人的勢頭,他意猶未盡地揮了揮手,示意退朝,自己連忙去更衣小解。
而終于得以退朝的朝臣們,皆是松了口氣。
秋首輔派系的人今日一個個都不好受,因為他們這麼多人加起來都沒能罵贏郝嵩,還有就是,他們被郝嵩罵了個狗血淋頭,又羞又氣……
當郝嵩在朝堂上霸氣側漏地舌戰群儒的消息傳到後宮的時候,阮氏和郝甜都驚訝了一把。
“阿娘,他們說的那人是我阿爹?”郝甜不確定地問了一句,以她對郝嵩的了解,她覺得郝嵩根本做不到這樣的事。
難道郝嵩被人穿了?換了個前身是外交官的芯子?
不然,慫得不要不要的一個人,怎麼可能ko掉一眾朝臣!
阮氏也很是意外,猜測道“許是他氣急了。”
郝甜想了想,人在某些緊急時刻,確實可以激發身體里的潛能。
難道郝嵩因為自己的妻子被人誹謗,才霸氣雄起的?
這麼一想,郝甜覺得可以理解了。
甚至于,郝甜覺得這樣的郝嵩老帥老帥了!
第一次,郝甜覺得郝嵩做了一回漢子該做的事情,以往這種事,都是阮氏在做。
慫夫護悍妻,先不論結果,怎麼說,郝嵩也an了一回!
郝甜這邊還在內心里給郝嵩點贊,一個內官前來稟告,“皇後娘娘,秋首輔派人送來一個婦人,說是陛下曾經臨幸過的女人。”
阮氏和郝甜對視一眼,已經猜到是誰來了。
阮氏向著內官淡淡開口,“帶進來吧!”
內官就帶進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不是郝冬是誰!
郝冬忸怩作態地走進來,向著阮氏不情不願地行了一禮,“臣妾見過姐姐。”
八字還沒一撇,卻已經自稱“臣妾”了,可見臉皮比城牆還厚。
還沒尊稱阮氏為“皇後娘娘”,可見郝冬已經不把阮氏當皇後,而是當做廢後看待了。
郝甜在一旁默不作聲,靜靜地看著郝冬演戲。
並且,今天這出戲,阮氏還得陪著郝冬演下去。
只見阮氏高坐上首主位,面露不悅,“大膽!你不過是一介守寡的民婦,竟然敢自稱‘臣妾’!還敢喊本宮‘姐姐’!”
“姐姐別生氣,臣妾今日來就是向你坦白的,其實……其實……”郝冬用袖子掩面,故作害羞不好意思。
阮氏順著郝冬的話問道“其實什麼?”
“姐姐,其實是這樣的,早在小蝦村的時候,我堂哥……不是,是陛下,陛下他就幸……幸……”郝冬實在想不起那個詞,直接就改了話,“陛下他早就要了我的身子,我是陛下的女人!”
郝冬生怕阮氏不給她機會而掐了她的話頭,是以,她迫不及待地把這句話給說完整。
“什麼?”阮氏拍案而起,她就是這般暴脾氣。
“姐姐,你當年不願給陛下納妾,你懷第一個孩子那會兒也霸著陛下,你只顧著自己,卻從不替陛下考慮,你可知他那個時候憋得有多難受?”
“後來你懷上阿風,陛下實在是憋得難受,我見不得陛下那般,才……才給了他的,陛下許諾收我做小,但是你太霸道又不講理,陛下這才一直拖著。”
“我耗不起,才不得已嫁人。可我那個夫君是個病秧子,那方面也不行,沒多久就去了,我才守了寡。”
“姐姐,我那短命君可從沒踫我一下,這些年我可是一直為陛下守身如玉,現在這後宮那麼多姐妹,多我一個也不多,你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不容我了!”
郝冬一邊說著,一邊拿著帕子抹眼淚。
阮氏氣急,“你這說得什麼混賬話!在小蝦村的時候你們可是兄妹,我相公怎麼可能踫你!”
“我們是堂兄妹,又不是親兄妹!我們在一起又不會惹閑話!當初也是被你逼得進不了門而已!”
“再說,陛下和我那時是堂兄妹,其實我們連堂兄妹都算不上,因為我們根本就不是親戚,所以,我們本來就可以在一起。”
郝冬早就想好了反駁的話。
這個時代,堂兄妹和表兄妹成親很正常,有些大家族為了保持血統純正,不惜,讓親兄妹結合的亦有。
郝冬的話意思明顯,就算郝嵩是小蝦村的郝氏家族的人,二人也只是堂兄妹。
更何況郝嵩與小蝦村的郝氏家族根本沒關系呢!
郝甜在旁默默地听著,只覺三觀都被刷新了。
很好,郝冬這番不要臉的話,對得起她們耐著性子陪她演的這場戲!
郝冬先是勾搭御史,將阮氏“偷漢子”的消息告知御史,御史再上報,這個消息就傳到了秋首輔的耳中,秋首輔再趁機造勢,要廢除阮氏的皇後之位。
這是郝冬的第一步。
第二步自然是郝冬借秋首輔的力,進入後宮,然後在阮氏面前叫囂著自己曾經與郝嵩之間的“關系”,得以成為皇帝的女人。
兩步路,郝冬就攀上了高枝,還“廢除”了阮氏,實在是個妙招!
只不過……
這種妙招,郝冬這種鄉下婦人如何想得出來?
怕是她背後有高人指引。
並且,秋首輔都成了那位高人借刀殺人的那把刀了。
“ 當——”氣急的阮氏摔了手中茶杯,“來人,把這個女人送去承露殿,再去稟明陛下,賜封一事就請陛下定奪。”
阮氏這是不得不妥協了。
郝冬听了,高興不已,向著阮氏露出挑釁的笑容。
阮氏偏過頭去,扶著太陽穴,不願再多看郝冬一眼。
內官們領命而去,偌大的殿中霎時又恢復靜謐。
紅纓和青繡從里間抬出一個大箱子,二人把箱子放下,再打開來。
箱子里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劣質瓷器。
郝甜上前,拿起箱子里的瓷器一頓亂砸,一邊砸還一邊尖著嗓子罵罵咧咧……
“賤人!”
“狗男女!”
“不要臉!”
……
一頓砸再加一頓罵,郝甜玩得不亦樂乎。
阮氏和紅纓、青繡三人瞧著,無聲地笑著。
守在外面听牆腳的幾個內官,鬼鬼祟祟地來,又鬼鬼祟祟地離開,將听到的事情稟告給各自的主子。
金麟衛守在門外,這幾個內官進不去,只能在外听牆腳,根本不知道屋內的人是在演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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