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之際,御花園里的百花依然盛開,這里,其實沒有四季之分,百花從不會衰敗。
而為了迎合時令,宮廷花匠才精心培育出一大片的菊花。
紅的、黃的、粉的、蘭的、紫的……
五顏六色,姿妍艷麗,品種高貴。
能與花兒媲美的,就屬昱京城那一群燕燕鶯鶯、千嬌百媚的貴女了。
郝甜帶了紅纓和青繡進宮赴宴,她的品階,帶兩名丫鬟是標配。
因著是女眷集會,皇後娘娘也沒刻意拘著大家,她帶著新安公主盛景萱走在前頭,領著一群貴女逛御花園。
昱京城里的貴女,在上次鎮國公府的認親宴上,郝甜差不多都見過了,但她沒一個相熟的,差不多都是別人上前同她打招呼寒暄,她才禮貌客氣回應,卻不主動與人攀談。
郝甜混在貴女隊伍里,听了些八卦,其中最勁爆的就是,今日這場賞菊宴,其實是皇後娘娘想為太子殿下選妃,所以才邀請了王公大臣家的貴女前來。
太子二十有一,因為沉迷讀書,至今還未選妃,並且,太子東宮連個良娣貴妾之類的都沒有,說是一心求學,不願被女色所誤。
前朝百官會稱贊年輕的太子好學思進。
但後宮的皇後娘娘會為太子的子嗣而發愁啊!
郝甜默默地听著,不免對太子多了份好感。
別的貴女都是與相熟之人三五成群,就郝甜一個人落了單。
落單有落單的好處,郝甜腳步一拐,就離開了貴女的隊伍,去了處僻靜的涼亭。
賞菊花什麼的,郝甜去了趟抱菊館之後,已經無法正視了。
很快,有個婀娜身影也往涼亭這邊來,正是珍純郡主。
認真算起來,郝甜和徐珍純是堂姐妹,所以二人見面,說得過去。
就像上一次大將軍王大婚,大將軍王側妃居住的七珍閣原是無人問津,後來也就郝甜去了而已。
但是,外人也無法懷疑什麼,堂姐去看新婚的堂妹,有什麼可懷疑的?
郝甜讓紅纓和青繡守在了亭子外,以防他人偷听。
“考慮好了麼?”郝甜開門見山地問。
“我願意同你合作。”徐珍純也不墨跡。
郝甜並不意外。
那日大將軍王去了千蕊抱菊舫的事,想必徐珍純事後肯定知道了。
如果去調查大將軍王是否“染指”過以前的部下,這個相對困難,因為那些人除了郝甜,都在北境邊疆。
反倒是大將軍王自己去小倌館,不就直接證實了郝甜的說辭麼!
郝甜都沒想到她一語成讖。
“珍純郡主果然爽快!”郝甜贊賞地說。
“你要如何合作?”徐珍純卻無心領回郝甜的贊賞。
“自然是你想怎麼做,我就怎麼配合你啊!你人在大將軍王府,被盛景盈打壓著,出入都沒得自由,我在府外為你接應周旋,暗中助你一臂之力唄!”郝甜一臉輕松地說。
徐珍純黑了臉,“敢情你還沒有謀劃好?”
郝甜淡淡一笑,“我為什麼要謀劃?被盛景盈打壓的是你又不是我!就算我不來找你合作,你也需要盡快踢走盛景盈才能解心頭之恨,我不過是借你東風而已!”
“反正,你能查到大將軍王有龍陽之好,想必盛景盈也能查到,那她也不會再覺得我是個對她有威脅之人。何況我又不會在這昱京城里久待,這里,終究只是你們二人的戰場罷了。”
“再說,親自謀劃,親手毀了盛景盈,不才是你想要的麼?這種報復的快感才足夠真實與暢意,若是我為主導,替你報復于她,你還能享受到那種期盼已久的感覺麼?”
郝甜覺得她慫恿人的本事挺不錯的,自我感覺非常之良好。
果不其然,徐珍純听完,雙眸猩紅,那是一種亟待報復的需求與聯想到報復之後的暢快之意。
徐珍純沉默了良久,她在思考,也在平復內心的狂烈掙扎。
郝甜靜靜等待著,她若不是苦于找不到真相,還真不會湊盛景盈和徐珍純的熱鬧。
這二人自打被天家定為給大將軍王賜婚的人選,也就注定了今後的糾葛與爭斗。
天家想要拉攏大將軍王這個深得民心的國之將臣,勢必會走賜婚這條路。
隆豐公主盛景盈代表的是天家,而珍純郡主這個徐丞相之女,代表的是文臣武將的和平友好共處。
天家將這二人共同賜婚給大將軍王,意圖再明顯不過。
而這二人,誰都不能反抗天家賜婚。
當然,大將軍王天縱英才,玉樹臨風,她們也都是願意嫁的。
只不過在妻與妾這個安排上,徐珍純吃了虧,並且這個虧,大到可以毀了徐珍純的一輩子!
只要盛景盈一天是王妃,徐珍純這個側妃就要被盛景盈踩在腳下。
若是盛景盈是個大度寬和的王妃,徐珍純還能忍,偏偏,這個從小到大都是被驕縱著長大的長公主之女,只知嬌蠻任性,不知溫良謙恭,壓根就不會善待大將軍王其余的女人!
所以,徐珍純的路只有兩條,要麼她被盛景盈踩死,要麼她一腳把盛景盈踢開。
徐珍純思慮再三,終是不再沉默,“我知道了。”
“嗯,以後有事就讓人到鎮國公府來找我,當然,我只能量力而為,我做不到的事情,就愛莫能助了。”
徐珍純點了點頭,“我會斟酌清楚。”
她已經想明白了,誠如郝甜所說,盛景盈很快就不會把郝甜當做一個威脅,王妃之位,只是她們二人之間的爭斗罷了。
“嗯,想必我已經表足了誠意,那麼,你能否告訴我,在慶王府的晚宴上,盛景盈是如何勾搭上大將軍王的呢?”郝甜的鋪墊足夠多了,才問出這個問題,她又不能說她失憶,那樣反而會被牽著鼻子走。
徐珍純明顯地一驚,再是一愣。
她沒有料想到郝甜會問這個問題。
徐珍純垂眸,並沒有正視郝甜,她幽幽道“盛景盈給大將軍王敬酒,酒里有藥。”
徐珍純只說這麼多,但她知道郝甜一定懂。
郝甜“噗嗤”一笑,“原來如此,果然簡單粗暴!”
徐珍純把頭偏向一側,她的眸中暗流洶涌,故意不讓郝甜看到。
郝甜假意不知徐珍純的小動作,“多謝告知,你先走吧!我還在這邊坐一會兒。”
徐珍純利落地起身離開。
郝甜望著徐珍純遠去的身影,目光犀利。
慶王府的晚宴上,大將軍王醉酒,原來與酒量無關。
徐珍純的話,是個突破口,郝甜就展開聯想,盛景盈與徐珍純這二位貴女之間在天家有意賜婚之時,肯定就已經開始明爭暗斗。
那麼,既然盛景盈能給大將軍王敬酒,徐珍純想必也給大將軍王敬酒了的。
那一晚,大將軍王可是把這兩個女人都收了房,女兒都有了兩個呢!
郝甜勾唇一笑。
真相越來越有趣了……
“徐冉!徐冉!徐冉……”一道活潑的聲音打斷郝甜的沉思,她抬頭,看到一個身穿粉色襦裙的嬌俏少女。
“安璃郡主?”郝甜不太敢確認眼前的人就是少女心炸裂的那位。
不是在萬毒宗麼?
“是我!是我!是我!”安璃郡主一蹦三跳地坐在了郝甜身邊的石凳之上,隨手倒了石桌上的茶,連喝兩杯。
“瞧你這口渴的樣子,你逃難出來的?”郝甜不解地問。
“哎!別說了,我是被皇後娘娘的一道懿旨給催來的,剛到昱京城就進宮來了,又是拜見太後,又是拜見皇後,好不容易才從皇後那里脫身出來的。”安璃郡主巴拉巴拉說著。
郝甜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她們已經這般相熟了麼?
連基本的寒暄都沒有了,就開始這般深入交流了?
她們先前好像是情敵來著?
哦!
對了!
老子被退婚了!
那現在二人就不算情敵了!
郝甜挑了挑眉,“你找我干嘛?就為了吐槽?”
安璃郡主和郝甜相處了兩年,已經知道郝甜說的很多新鮮詞的意思。
“昱京城的貴女,我沒幾個認識的,就來找你了唄!”
“哦!想不到我們還有抱團的一天啊!”郝甜語氣涼涼,帶著自嘲。
安璃郡主訕訕一笑,轉而卻又涎著臉,笑得格外友善,“徐冉,以前的是都是誤會,咱倆以後做好朋友唄!”
郝甜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要!”
安璃郡主繼續友善地道“你看,咋倆現在品階一樣,又是故交,在昱京城里也沒什麼朋友,咱倆惺惺相惜,本該就是好朋友啊!”
故交什麼的,不存在的,情敵還是當過那麼幾年。
郝甜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就直說你什麼目的吧!”
安璃郡主一愣,立馬笑得跟朵花兒似的,“還是你懂我!我就是想送你份大禮而已。”
郝甜看著安璃郡主這笑得別有居心的小模樣,一臉防備地問道“什麼大禮。”
安璃郡主笑得更盛,“徐冉,從前是我不懂事,老是氣你同我搶斐師兄,現在斐師兄是我的了,但我心里覺得對你有愧,所以,我就把太子殿下送給你吧!”
“……”郝甜以為自己听錯了,她問了一句,“你說什麼?什麼叫做‘把太子殿下送給我’?”
安璃郡主不笑了,露出一臉苦哈哈的小表情,“皇後娘娘要選我當太子妃,可是,我心里已經有斐師兄了啊!一女怎麼能侍二夫!對吧?”
最後的問句,像是想要尋找認同感一般。
郝甜卻不配合,直白地道“不對!”
安璃郡主的小臉焉焉的,她嘗試著說服郝甜,“徐冉,反正你被萬毒宗退了婚,你又二十二了,這個年紀不好嫁,但是,當太子妃就不同了,誰都不會說你是老姑娘的,並且啊!你當了太子妃,將來就是皇後,以後還能當太後!”
說著,安璃郡主露出一臉的顏羨,“那可是無數女人想要坐上的巔峰位置啊!”
郝甜毫不客氣地白了安璃郡主一眼,若不是相處了兩年,知道她說話一直是個毒的,郝甜可不會輕易繞過她的這番話。
說什麼“老姑娘”!
哼!
胖牛昨天說老子是老姑娘的時候,老子都沒給他好臉!
安璃郡主卻不上道,繼續叨叨個不停,“徐冉,你想想啊!你現在只是個二品的郡主,你若是不進宮,就算嫁得再好,頂多就是當個一品的誥命夫人,將來怎麼也當不了皇後太後的啊!”
郝甜“……”
老子才不稀罕什麼皇後太後,老子要真有那個野心,也是當女王!
郝甜閑閑地看著安璃郡主,“我說,既然你都說了當太子妃有那麼多好處,那你為什麼不去當?”
安璃郡主癟了癟嘴,“我這不是心里已經有我的斐師兄了嘛!我對斐師兄忠貞不二!”
“你別對著我表忠貞,我又不是南榮斐!”郝甜惡寒,這莫名其妙地就被塞了一大口狗糧。
怎麼說她也是南榮斐的“前妻”好不好!
“徐冉……徐姐姐……好姐姐……你就幫幫我吧!”安璃郡主開始撒嬌。
郝甜又是一個大白眼送給安璃郡主,連“姐姐”都叫上了!
“不管你使什麼手段,我都不會用我自己去代替你當什麼太子妃!”郝甜軟硬不吃。
安璃郡主一臉挫敗,靈動的眼珠兒滴溜溜地轉,“徐冉,如果我告訴你,那晚在我家的宴會上,你和大將軍王走後發生的事,你願意幫我麼?”
郝甜“?”
郝甜“!”
安璃郡主家的宴會?
安璃郡主貌似是慶王的女兒,她家的宴會,是不是就是慶王為了迎接大將軍王而舉辦的那一場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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