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之後,閑暇就多了,一年一度的相親盛會拉開了序幕。
在南榮斐出現之前,郝甜最煩這段時間,她家的門檻都被上門說親的媒婆踩斷好幾根。
現下,郝甜是“有夫之婦”,無人問津了。
但是,這並不代表沒有媒婆上門。
不打郝甜的婚事主意,但她家還有三個小女娃啊!
眼下郝甜不止是花醴縣主,還是冉老夫人的親外孫女,有個鎮國公府如此強大的外祖家,她的身價又躍上了好幾層樓!
所以,想要攀上郝甜而飛黃騰達的人,不減反增。
上門要給三只小崽兒說娃娃親的媒婆們,踩爛了縣主府的好幾根門檻。
郝甜羨慕地吐糟一句“小禍水!”
小禍水之一的小月月在旺仔的慫恿下,拿小樹杈杈捅了個蜂窩,一群馬蜂追著四小只跑。
小禍水之二的小雪雪拿著小火把同馬蜂決斗,彪悍無懼的小模樣將馬蜂嚇飛走了。
小禍水之三的小花花撒了一把南榮斐特地給她們調制的驅蟲藥粉,馬蜂當即原地陣亡。
旺仔被小月月拉著跑,他正要感激涕零的時候,“砰——”小月月躲進假山後的一個小洞,扯著旺仔擋住洞口。
“嗚嗚嗚……”旺仔頂著一頭的包,哭唧唧地向郝甜告狀,“阿姑,月月欺負我!”
郝甜看著旺仔已經辨認不出原來模樣的臉,再看看三只小崽兒們排排站,自覺地低頭認錯小模樣,哭笑不得……
好想笑,但又得忍著。
好想哭,又感覺崽兒們要嫁不出去。
郝甜給旺仔涂了消腫止痛的藥膏,抱著他再領著三只小崽兒去冉老夫人處說明情況,準備當著冉老夫人的面,讓小崽兒們向旺仔賠不是。
結果,冉老夫人笑得前仰後合,她夸贊旺仔一句“尊長愛幼,果然書沒白讀!”
小崽兒們的輩分比旺仔高,年紀比旺仔小,這長和幼,都要佔旺仔的便宜。
哭唧唧的旺仔“……”
四小只的胡鬧之舉,經冉老夫人如此一說,郝甜還能說什麼。
當然,郝甜還是找了小崽兒們談話,好好地教育了一番,讓她們今後不要欺負旺仔。
小崽兒們老老實實、乖乖巧巧地答應了。
但是,什麼叫上行下效,郝甜很快就體會到了。
看著被旺仔帶偏了畫風,越來越男娃娃樣兒的小崽兒們,郝甜就真的去認真思考給她們定娃娃親的事情了。
畢竟現在年紀小,長得軟萌,就算看到了小崽兒們的真實一面,頂多也就覺得小娃娃活潑了些。
但是長大了,就要被說成沒有女孩家的樣子。
所以,早點給她們找了婆家,等到她們“原形畢露”之時,也就不好“退貨”了。
郝甜這麼一合計,暗戳戳地決定下次媒婆登門,她一定不把人轟走。
某日上午,守門的小廝石山來報“縣主,笑媒婆求見。”
躺在貴妃椅上看小人書的郝甜一個鯉魚打挺,“快請!”
這是即轟走第十批媒婆之後,時隔半個月才又有媒婆上門。
以往間隔不過兩三天,而郝甜上次發了大火,這才有半個月的消停。
然而這半個月,郝甜的心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苦苦等待了這麼些天,越等越著急。
郝甜刻意換了一套金光閃閃、貴氣逼人的華服,連平時根本都不戴的首飾,也盡數往身上弄。
是以,當笑媒婆見到郝甜的第一眼,只感覺看到一座行走的金山,閃瞎眼!
“見過縣主,縣主萬福。”笑媒婆向郝甜行禮。
“不必多禮,請坐。”郝甜邁著沉重的步伐,端著平易近人的姿態,坐在了花廳的主位上。
郝甜靜靜地打量了笑媒婆一眼,中等身材,略微發福,這媒婆人如其名,一張嘗過風霜的臉上笑容不散,確實當得起“笑媒婆”這個稱號。
“笑媒婆是吧!哪家派你來說親?”郝甜盡量做到語氣溫柔,吐詞緩慢。
為了小崽兒們能夠嫁出去,可不能再嚇走媒婆了啊!
笑媒婆愣了愣,心下有些疑惑。
同行的媒婆們都說縣主無比地不待見媒婆,動不動就罵人打人,所以她在接下手中這門說親的時候,心下格外地忐忑,要不是主家給的銀子多,她都不會答應。
眼下她硬著頭皮到縣主府說親,就是做了被轟出去的準備的。
誰曾想,縣主如此溫柔和善。
笑媒婆甚至懷疑,她是不是見了個假的縣主?
“回縣主,是胡員外家的小公子,去年剛中了秀才,家世、人品、相貌、才情,都是頂頂的好,老婆子我敢打包票,在咱這花醴縣,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比胡家小公子還要優秀的男子了!”
笑媒婆硬著頭皮把打了無數遍腹稿的話說了出來。
“胡員外?是開布莊繡樓的那個胡員外嗎?”
“回縣主,就是那胡員外!”
郝甜在腦海中將得知的與胡員外有關的信息搜索一番。
胡員外家的布莊生意經營到他手中是第三代,相傳他福運加身,不僅將只賠本不進賬的布莊經營得日進斗金,還有閑錢開了繡樓。
這人在花醴縣是個勵志商人,好多人都效仿他做生意,將他奉為活財神。
當然,胡家是真的在胡員外手里發了財,但是效仿他的人,就不一定咯!
郝甜覺著胡家這個暴發戶可以考慮下,遂問道“是要給我家的誰說親?”
笑媒婆答“您家的橙花姑娘。”
郝甜以為自己听錯了,再問道“誰?”
“橙花姑娘……”
原來自己真的沒听錯,怎麼不是給小崽兒們說親的啊?
郝甜愣了愣,才問道“胡秀才求娶橙花,你確定?”
橙花可是奴籍,身份上與胡秀才相比,那是雲泥之別。
要是前世,郝甜可不會有如此一慮。
“不不不,不是求娶,是胡秀才有意收了橙花姑娘做通房,因為她是縣主您的丫鬟,特意找了老婆子我上門說道說道!”笑媒婆連忙解釋。
一個賤丫鬟哪有資格要人說媒啊!
胡秀才請來笑媒婆,是存了巴結郝甜的心思。
郝甜听聞,目光驟冷。
“江湖!把人給本縣主轟出去!”
“是!”守在花廳外的護院江湖提溜起笑媒婆,將她扔了出去。
“哎喲——”笑媒婆撲在地上,頭腦發昏,不明所以。
郝甜面色冷凝地吩咐看守縣主府前門的小廝石山,“今後但凡有媒婆上門,一律轟走,你轟不走的,喊江湖上!”
※※※
胖牛被郝甜派出去擼八卦,一個多時辰後才回來。
“老大,打听清楚了,是橙花有次去胡家繡樓賣繡品,被那胡秀才瞧見了,胡秀才見色起意,當時就調戲了橙花一回,橙花是報了你的名號,才得以脫身。”
“老子的名號如此管用?還能震懾登徒子?”郝甜忍不住插了句嘴。
“老大你別插話,你听我說完!”胖牛白了郝甜一眼,敢情老大您的關注點如此的清奇啊!
“好好好,你說。”
“听說那胡秀才垂涎橙花的美貌,日思夜寐的,他就派人打听了橙花的行蹤,知道橙花隔段時間就要去他家繡樓變賣繡品,他就準備守株待兔。”
“結果橙花幾個月都不去他家繡樓,甚至都很少出縣主府的大門,他只得找了笑媒婆上門來了。”
“還有啊!外面都在傳,說是胡秀才找笑媒婆上門都是看在你花醴縣主的面子上,不然一個丫鬟,何須如此大費周章!要是尋常人家的丫鬟,直接同家主人商量好以物易物,銀貨兩訖後,收進房里就可以了。”
胖牛吁出一口氣,看著郝甜,意思是老大,你現在可以發表意見了。
郝甜道“難怪我說最近橙花格外宅,原來是有這事兒。”
胖牛又是一個白眼翻起,“老大,拜托你抓住重點好不好!”
“重點啊?重點就是老子接下來又不會無聊噠!”郝甜笑得狡黠。
胖牛“……”
不愧是我家老大,這清奇的腦回路真是棒棒噠!
郝甜把胖牛打發去做午飯,她回了主院找橙花。
橙花坐在廊下繡花,神情專注。
郝甜遠遠地就咳嗽幾聲,引起橙花的注意,免得她走近了,只顧著繡花的橙花還沒意識到,反而嚇到她,再一不小心繡花針還扎了手。
橙花听到咳嗽聲,抬起頭,看到郝甜遠遠地走來,她放下手中繡了一半的繡品,站起身來。
郝甜走到橙花身邊,認真地看了她一眼。
嗯,確實長得不錯!
橙花的骨相好,只不過之前在郝家大房吃不飽穿不暖,因此看上去面黃肌瘦,營養不良。
這幾年跟在郝甜的身邊,吃穿不愁,漸漸地就顯示出她先天優良的基因了。
橙花見郝甜看著她,心有不解,察覺到郝甜異樣的審視目光,她漸漸地感覺到局促,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
“橙花,听說你屯了好多繡品,咋都不賣出去了?”郝甜準備旁敲側擊地開頭。
“……”橙花還沒想明白郝甜這是要唱哪一出,她只好回答道“托縣主的福,我哥在酒坊能掙到從前三倍多的工錢,他讓我不要再賣繡品補貼他了,所以,我就把繡品都存了起來。”
橙花有一手好繡活,她跟著郝甜,閑暇時就會繡花,賣了繡品的銀子,全送去補貼陳虎。
橙花和陳虎在逃難時相依為命,若沒有陳虎的相護,尚在襁褓里的橙花怕是沒有命活。
所以橙花無比感謝陳虎對她幼時的照顧。
郝甜知道橙花的陳虎二人的兄妹感情深厚,所以橙花賣繡品補貼陳虎,郝甜沒攔著。
原先郝甜式微,沒有給橙花月錢,後來獲封縣主,這才每個月給橙花發一份月錢。
橙花這個老實姑娘,將自己的月錢也全數補貼給了陳虎。
听了橙花如此回答,郝甜要是不知道胡秀才惦記橙花這一事,怕是就信了。
“橙花,我給你尋個老實人家把你嫁過去可好?”郝甜試探一問。
橙花瞪大眼楮,震驚地看向郝甜,她不明白郝甜為何突然要把她嫁出去,腦中一回想,她連忙解釋道“縣主,我之前補貼給我哥的銀子,除了每個月的月錢就是賣繡品掙來的錢,我都記了賬的,絕對沒有多拿縣主府一文錢!”
郝甜噗嗤一笑,她被橙花的直心眼給逗笑,“你想哪里去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橙花更是懵圈了,“那縣主是什麼意思?”
“我是想著你也到年紀嫁人了,我總不能讓你跟在我身邊一輩子不嫁人啊!”
橙花的年紀和輩分都要比郝甜大,今年已經二十有余。
她這個年紀在這個時代,就算得上是大齡剩女了。
以前橙花跟著郝老婆子一家,郝老婆子只想著怎麼高價賣了橙花,根本不會為她找門正兒八經的親事。
橙花的哥哥陳虎雖然想給橙花找個好婆家,但他掙的銀子全被郝春和郝老婆子搜刮了去,不給他留一個銅板。
陳虎指望不上郝老婆子母女,自己又沒有私房錢,想嫁妹妹都有心無力。
並且,十里八鄉的農戶老實人家,都知道郝家大房摳唆得只進不出,都不願同她們一家做親家!
後來,橙花跟著郝甜,脫離了郝老婆子一家,她無心嫁人,郝甜也自顧不及,沒上心橙花的婚事。
並且在郝甜的觀念里,十幾歲嫁人那就是摧殘花朵,怎麼著也得等到二十幾歲之後。
要不是胡秀才派笑媒婆上門鬧這麼一遭,郝甜可能還意識不到這事兒。
郝甜前世活到了三十幾歲,所以她自認為自己的心理年齡是要比橙花大,她把輩分和年紀都要比原主大的橙花當做小妹妹來看待,至于主子和奴僕的那一套,她也沒搬出來。
這個時代不比前世,單身女子的路異常難走,郝甜就是真心覺得若是能給橙花找門好親事,橙花有良人可托付,郝甜也可放心。
“噗通……”橙花重重地跪在了地上,“縣主,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什麼都听你的,再也不拿銀子補貼我哥了,求求你,讓我留在你身邊好不好?”
橙花的眼淚瞬間就如洪水泛濫,她將頭磕在地上,猛地一下就磕出來一道血印子。
郝甜連忙將橙花扶起來,她不過是被橙花的舉動弄得啼笑皆非而愣了愣神,結果這實誠丫頭就給她來個“誓死不嫁,血濺當場”!
所以說,在三觀這個問題之上,郝甜和這個時空的本地土著女子之間,隔了一條十萬八千里的大鴻溝!
“吁——橙花啊!你先冷靜冷靜,我沒說趕你走,我就是想問問,你可有嫁人的想法?”
橙花吸了吸鼻子,搖了搖頭。
“是不想嫁人,還是不敢嫁人?”
橙花認真地思考了郝甜的問題後,才小聲囁嚅道“不敢……”
郝甜秒懂!
橙花不敢嫁人,絕壁是郝老婆子一家給她帶來的陰影!
“嫁人這事我也就問問,你別像個驚弓之鳥似的怕成這樣,你不犯錯,我絕對不會趕你走,我這縣主府你想待多久都可以,但是哪天你要是想嫁人了,我也不攔著你。”郝甜柔聲安慰還在抽抽噎噎的橙花。
“對了,下次你若被欺負了,記得告訴我,我罩著你!”郝甜霸氣側漏地道。
橙花驚訝地看著郝甜。
難道縣主知道了?
郝甜將胡秀才派笑媒婆上門的事,簡單地同橙花說了一下,畢竟這事兒從笑媒婆被轟出縣主府開始,就已經在花醴縣傳開了,橙花遲早會知道。
這事兒由郝甜說,要客觀得多,外面的流言蜚語傳起來,失真度能達到百分之九十。
橙花听聞,沒什麼大反應,只是嚴肅地向郝甜立了個fg,“縣主,我死也不嫁人!”
郝甜“……”
真是個實誠的姑娘!
我要是你,就會換個說法。
比如,死也不當通房!
再比如,死也不為妾!
“死也不嫁人”這個fg,郝甜預感橙花將來一定會被“啪啪啪”打臉。
實誠的橙花只為表現自己的堅貞、堅定的立場,卻不知自家縣主想歪到了十萬八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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