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早已有了心儀之人,已經同她訂了婚約。”
百里羨的這句話,如冷水濺入油鍋,“霹靂吧啦”就炸開了鍋。
到嘴的鴨子又飛了!
冉家二房的人都黑了臉。
吃瓜群眾們的心思各異。
要說百里羨,除了他連中三元的新科狀元之名,再就是一個花醴縣前任縣老爺遠房表親的關系戶名號。
關于他的身份背景,模糊不可查。
所以,如冉平康之流,想要巴結百里羨,也是看中了他是個可造之材。
當然,也有眼皮子淺的,覺得能巴結上縣令大人,也是莫大的榮耀了!
眼下百里羨自曝他已有婚配之人,也就直接扼殺了那些想當縣令岳父的人的白日夢。
不過也有不死心的,還暗戳戳地打著主意想要給百里羨塞偏房妾室。
冉平康扯出的話題,他悻悻收了個場,“沒想到大人年紀輕輕就已經有了婚配,恭喜恭喜啊!”
一句“恭喜”說得言不由衷。
百里羨從善如流地說“多謝,到時請冉老爺過府喝喜酒。”
根本就不想去喝喜酒的冉平康“……”
這個話題就這麼尷尬地翻了篇,那些還想給百里羨房里塞人的,見冉平康在場,不敢在他傷口上撒鹽,便暫時收斂了心思,想著日後找機會偷偷地塞。
冉香冉巧姐妹倆不得不重新坐回原來的位置,二人在路過旺仔身邊的時候,被他攔住。
油乎乎的兩只小手分別扯上冉香和冉巧的紗裙,“香姑姑,巧姑姑,你們家沒有余糧了嗎?”
冉香和冉巧的紗裙被旺仔的小油手弄髒,姐妹倆也不敢發作,只能默默地心疼自己這套最喜歡的衣裙,而她們听了旺仔的問話,又面面相覷,二人不解地回問“旺哥兒為何這麼問?”
“要不是沒有余糧,窮得都沒有飯吃了,你們的阿奶和阿爹怎麼會要急著把你們送別人家去吃飯啊!”旺仔用他滿了六歲的小腦袋瓜思考分析,得出這樣的一個結論。
“噗嗤……”
好幾個被旺仔的話語逗笑的人,沒忍住。
冉二老夫人正在喝茶,被嗆得連連咳嗽。
冉平康喝了酒,重心不穩,直接從椅子上跌到了地上。
其余的冉家二房之人也慌亂不已。
冉家二房的“司馬昭之心”,在場的人都知曉,但是冉老夫人假裝不知,其余的人也就都假裝不知。
而旺仔一個六歲孩童如此單純直白地說了出來,誰也沒有預料到。
冉家二房的眾人,臉上都掛不住了。
而外人看著二房的人變臉、慌亂,只覺好玩有趣。
冉香和冉巧已經到了及笄的年紀,小姑娘面子薄,被旺仔這麼一說,羞愧得落荒而逃。
百里羨伸手虛扶了扶跌坐在地上的冉平康,一本正經地道“冉老爺,明日縣衙開倉放糧,您帶著一家老小都來,多拿幾個麻袋。”
“噗嗤……”
“噗嗤……”
“噗嗤……”
更多的人憋不住笑了……
莫名其妙成了貧困戶的冉家二房所有人“……”
郝甜夾了個酥藕肉丸送旺仔的嘴里,“獎勵你的!”
壓根不知道自己“立了一功”的旺仔鼓著小嘴巴,“吭哧吭哧”地嚼著肉丸。
“阿姐,我也要!”小月月朝著郝甜“啊”地張開了小嘴巴。
郝甜夾起酥藕肉丸送進小月月的小嘴里。
小花花和小雪雪沒說話,只不過是神同步地朝著郝甜“啊”地張開了小嘴巴。
郝甜一一夾起酥藕肉丸送去。
郝甜這麼一輪喂過去後,已經咽下肉丸的旺仔又朝著郝甜“啊”地張開了小嘴巴。
這小吃貨怕是覺得這般被投食很好玩!
郝甜的眼角抽了抽,想著今兒是旺仔的生日,就暫時縱容他一回。
于是——
四小只乖乖巧巧地排排坐,張著小嘴巴,等著郝甜的一一投喂……
這樣的畫風在旁人看來挺有趣,因為四小只實在是太軟萌了。
但是——
在四小只吃得津津有味的同時,郝甜夾菜夾得手抽筋……
冉老夫人被逗樂了,笑得好不歡暢。
她越瞧越喜歡,越瞧越稀罕。
心里的小主意又“滋滋”地往外冒。
要不把三只小的也認回家好了,反正家里余糧管夠!
……
宴席過後,管家領著一眾丫鬟婆子小廝招待賓客。
冉府別院里臨時搭了個戲台子,很多賓客去听戲了。
不想听戲的賓客就被請去花廳喝茶,也有被請去客房午休小憩的。
有事要忙的賓客就道了告辭,離開了。
百里羨就急著回縣衙處理公事去了。
冉老夫人有午休的習慣,她的身體又還未完全康復,被丫鬟婆子扶著回了房休息。
郝甜也不打算留下,就回了縣主府。
旺仔像個小尾巴似的跟著郝甜一行人去了縣主府。
縣主府與冉府別院相鄰,冉老夫人特意交代了伺候旺仔的那一群丫鬟婆子,只要旺仔是跟在郝甜身邊,就不要去打擾。
冉老夫人對郝甜實在是放心。
就因為郝甜在不認識旺仔的時候都能盡心相護,眼下認了干親,那定然是只會更加盡心相護了。
一行人回了縣主府,就各做各的事去了。
郝甜給四小只擦了臉,洗了手,哄著睡了午覺,她在一旁拿著扇子,時不時地扇幾下。
不像是扇風,更像是趕蚊子。
好在屋子里四個角落都放了冰塊,沁涼舒適。
扇著扇著,郝甜把自己也哄睡著了。
阮氏也去午休了。
胖牛進了自己的屋子,鑽研醫書去了。
橙花坐在廊下繡花。
桃枝和桂枝也湊了過來。
……
四小只睡了大半個時辰,紛紛被尿憋醒,不安分地扭著小身子。
她們中午吃得多,茶水也喝得多,沒在夢里尿褲子已經是很給力了。
郝甜早已醒來,她給四小只穿了鞋子,喊來門外的橙花幫忙。
小崽兒們都有自己的小恭桶,就在里屋。
郝甜一個個輪流帶著去尿尿,橙花就在外間守著,畢竟還沒完全清醒,不讓人守著,容易磕著踫著。
等四小只都尿了尿,又被郝甜丟到床上去睡了個回籠覺,迷迷糊糊地睡著,越睡越清醒。
清醒之後,要在床上玩鬧一會兒,然後嚷著肚子餓餓要吃的。
郝甜對小崽兒們的套路,摸得門兒清。
今日多了一個旺仔,四小只鬧騰了好一會兒才嚷著“肚子餓餓”。
橙花將胖牛做的小點心都端了來。
兔兔包、貓貓糕、龍龍酥、風爪爪、蝴蝶餅……
旺仔喜歡的那幾樣都有。
他過生日,他最大!
小點心都是胖牛回來後現做的,還殘留著余溫。
小崽兒們知道今日是旺仔生辰,因此都不同他搶,都讓著他先吃。
“哇哇哇!好好吃!”小吃貨一邊吃一邊發出幸福的喊叫聲。
小崽兒們也跟著喊叫。
郝甜只覺得家里多了一群鬧騰騰的小豬崽。
……
冉府別院準備了豐盛晚宴招待不急著走的賓客。
郝甜讓胖牛送了旺仔回去吃晚飯,她卻不準備再去。
中午的一頓飯又是坑又是波折,晚飯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再去。
冉老夫人也沒有刻意要求郝甜出席,她知曉郝甜還需要冷靜冷靜,好好消化被認作干孫女這件事。
旺仔回家吃了晚飯,又來了縣主府報到。
郝甜無可奈何地看著這個小壽星。
今天好歹是你過生日啊喂!老這麼明目張膽地往別人家跑,真的合適嗎?
旺仔可不會管別人怎麼說怎麼看,他就知道他過生辰,他最大!
“阿姐,阿姐,阿姐……”旺仔拉著郝甜的袖子,纏住了她撒著嬌。
二人已經是“干姑佷”的關系,但旺仔不知道要改口,而郝甜還沒意識到這事。
“阿姐,帶我去放花燈好不好?曾祖母不放心我一個人出門,說是阿姐帶我去才可以。”旺仔扯著郝甜的衣袖,撅著小嘴巴,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小表情。
郝甜“……”
你出門哪里是一個人,明明跟了一群人好不好!
郝甜現下是看出來了,那腹黑小老太和旺仔是都打算賴著她了!
“過生辰還要放花燈嗎?”郝甜都不知道還有這個習俗。
“縣主,今兒是七夕乞巧節。”橙花適時地提醒一句。
“所以?”郝甜依舊不解。
“乞巧節,擺香案、放花燈,祈福乞巧。”橙花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小臉已經紅透,她還是個未嫁的女兒家,說到此事,會不由自主地害羞。
“哦!這樣啊!”郝甜若有所解,她拍了下旺仔的小腦袋,打趣道“想不到你竟然是個小情種!生在七夕這天不說,還小小年紀就想放花燈學人家過情人節哈!”
對于郝甜的話,旺仔似懂非懂,他依舊扯著郝甜的衣袖,“阿姐,阿姐,帶我去嘛!”
“去……去……”
“去嘛……去嘛……”
小月月和小雪雪也跟著湊熱鬧。
“去!”頗有些高冷的小花花只單單地說了一個字,以表達她的想法。
四小只都嚷著要去,郝甜無法拒絕了。
郝甜給四小只穿戴整齊,她們各自背上了自己的小書包。
整裝待發。
郝甜喊了阮氏、胖牛還有橙花一道出門。
崽兒太多,她一個人搞不定。
花燈什麼的因為事先沒有準備,所以出門直接去買。
郝甜對節日無感,她前世連生日和除夕都不過。
阮氏對風俗節日也很淡漠。
母女倆如此態度,直接導致這些年也就正兒八經地給小崽兒們辦過幾次生辰,再是過了幾次年。
至于七夕節,母女二人誰都沒放在心上。
郝甜一個都生了崽兒的“未婚少女”,過什麼七夕乞巧節?
四個大人各自牽著一只小的,旺仔的護衛、丫鬟跟在後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了門,去到正街上,紛紛有些傻眼。
這這這……街上的人也太多了吧!
這是整個花醴縣的人都擠到這一條街上來了麼?
郝甜默默地收回了讓四小只自個兒撒丫子走的小打算,她將牽在手里的胖乎乎、圓滾滾的旺仔塞給了胖牛,交換了胖牛牽著的已經抽條兒的小月月。
“嗯,你辛苦了。”郝甜給了胖牛一個安慰的小眼神,然後認命地抱起小月月。
胖牛的眉毛跳了跳,也抱起了旺仔。
旺仔在胖牛的懷里掙扎,小嘴里喊著“阿姐,阿姐,我要你抱抱。”
郝甜遞給旺仔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你多哄著點牛牛叔,畢竟兔兔包、貓貓糕都是他給你做的。”
“好吧……”旺仔吸了吸小鼻子,抱著胖牛的脖子,小嘴兒彎彎,奶聲奶氣地道“牛牛叔,我最喜歡你了!”
胖牛的眉毛又跳了幾跳。
小吃貨你這話說得如此勉強,如此言不由衷的,誰信?
阮氏抱起了小花花,橙花抱起小雪雪。
一行人艱難地穿越人群,走到一個賣花燈的小攤前。
各種花燈琳瑯滿目,旺仔見一個要一個,拿了就不放手,恨不得每個都要,郝甜發現這小吃貨還是個有選擇困難癥的。
好在有一群人隨行在旺仔身後,這些人就負責替旺仔掏銀子和拎東西。
買了花燈,順便還買了些小點心。
眾人又是艱難地擠出人群,去往縣里唯一的一條澧水河邊放花燈。
澧水河流經花醴縣,縣民沿河而居,再向周邊擴展。
郝甜讓旺仔的一個護衛前去探路,找個人最少的河岸邊放花燈。
越靠近繁華街市的河岸,放花燈的人越多。
護衛找的那一處,有些偏僻。
一行人趕到的時候,已經有一波人放了花燈離開。
四野還算空曠,郝甜就把小月月放了下來,也算是解放解放她已經酸脹不已的雙手。
旺仔的護衛和丫鬟將帶來的花燈整理一番,紛紛擺在河岸邊。
郝甜不懂放花燈的規矩,就在一旁看著。
阮氏和胖牛也在旁邊看著。
倒是橙花,主動過去幫忙。
旺仔買的花燈實在是多,人手一個還多出很多。
郝甜讓丫鬟們分給沒準備花燈只是來瞧熱鬧的旁人一些。
七夕乞巧,圖個熱鬧。
“哇哇哇!放花燈咯!”
“花燈……放花燈……”
四小只吵吵嚷嚷,興奮的小聲音此起彼伏。
郝甜想起,這還是三只小崽兒們第一次過七夕,放花燈。
見她們如此高興的小模樣,郝甜有些自責。
民俗節慶,郝甜不感興趣,人又疲懶,所以沒有慶祝過。
她還未完全融入這個時代,不過節日也無妨。
但小崽兒們是土生土長屬于這個時代的人。
她不帶小崽兒們去體會這個時代的風俗,也就是剝奪了她們的一個融入機會。
哎……
沒有為小崽兒們考慮全面,自己真的是太自私了。
如此一反思,郝甜決定今後一定認真對待民俗節慶,讓小崽兒們很好地融入屬于她們的時代。
郝甜不過是一眨眼的走神,卻意外橫生。
排排蹲的四小只湊在一起看著花燈順流而下,卻被突然冒出來的一條大狼狗的“汪汪”兩聲犬吠給嚇到。
驚嚇之中滿地打滾……
河岸邊的地勢是向著河道傾斜的,所以,四小只順著傾斜的地勢“咕嚕咕嚕”地向河里滾去。
“花花——”
“雪雪——”
“月月——”
“旺仔——”
幾乎是同時,阮氏,胖牛還有郝甜,三人飛身而出。
阮氏撈起了小花花的小身子。
胖牛抓住了小雪雪的小腿兒。
郝甜一手拉住了旺仔的金腰帶,另一手扯住了小月月的衣角。
“撕拉——”
布料碎裂的聲音劃破郝甜的耳膜。
“月月!”
小月月在郝甜的驚呼聲中,往河里掉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