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翎打完人還不算,又故意在對方面前揉了揉手腕,比起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郡主,她顯然更加懂得怎麼羞辱一個人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讓自己身心愉悅。
只見穿著打扮無一不是普通的女子輕輕掀起眼皮,分明該是在郡主面前裝乖賣巧的下等人,可她看著西平月,眼中卻是無比的囂張。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在我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再有下次……”
御翎說話的時候起承轉合相當有韻味,可話里的內容卻是讓西平月渾身一涼。
站在對面的女子眼楮輕輕眯起,看著她的眼神像是在打量,又像是不屑。
即使御翎那句話還沒有講完整,然威脅意義也已溢于言表。
郡主大人雖然只是單戀鄒承闢,可憑著她的身份,哪一次到將軍府來不是千人哄萬人供,生怕惹怒了她,哪里受過這樣的委屈。
“你……你……”
模樣嬌俏的郡主伸手指著御翎,眼眶中已經蓄滿了淚水,似掉不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盡管西平月向來任性,但眼前這副樣子也是惹人憐愛的緊。
“我要告訴鄒哥哥,說你欺負我!”
她自以為拿出了對方應該很害怕的殺手 ,誰知御翎听了後並沒有露出一絲害怕,甚至,眼眸中的興味更盛了些。
“哦,這麼說你要去告狀?”
“沒錯!怕了吧,只要你現在跪下來,老老實實給本郡主磕幾個響頭,再說點好听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放過你。”
年紀不大,可已經懂得怎麼打一鞭子再給顆甜棗的西平月揚了揚自己的下巴,宛如施舍般跟御翎說道,然而她的眼眸中還掛著淚光,這樣看上去倒顯得有些滑稽起來。
就在西平月的話音落下後,一道輕微的笑聲突兀響起。
郡主大人臉上一繃,誰?誰敢在她面前這麼放肆?
她的目光流連一圈,才發現發出笑聲的人就是站在自己面前的御翎。
對方听了她的話後像是听到了什麼笑話一樣,一開始只是低低的笑著,到後來連掩飾都沒有,越來越大聲。
盡管笑聲很大,可女人依舊十分得體。
哪怕是在做著故意嘲諷別人的事情,御翎的舉止間流露出來的也還是一股尊貴之氣,硬生生將西平月襯得黯淡無光。
御翎那雙丹鳳眼實在太過有神,當它們看著你的時候,你會覺得這世間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只剩下你自己。
而現在,西平月就有這樣的感覺。
還不等她被蠱惑,御翎同樣刺耳的聲音就已經響起了,“你這鄒哥哥叫得好生親熱,我卻不知,鄒將軍還有你這樣一位情妹妹。”
御翎說完後又掩唇笑了起來,話里滿是譏諷“就是不知,你去告狀的話,鄒將軍會不會見你?”
“鄒哥哥定然是會見我的。”西平月被御翎這句話一激,連她是在故意嘲諷自己都沒注意到,只是有些跳腳的道“倒是你,一副下賤胚子,也敢動手打我,到時我便向鄒哥哥討要過來,看我怎麼處罰你。”
西平月說著,好像已經見到了御翎落在自己手里的場景,臉上也添了抹惡毒,破壞了原先的幾分美感。
“是嗎,可你怎麼肯定鄒將軍會把我送給你?或許,是鄒將軍會把你送給我呢。”
御翎的臉上又出現了了剛才那樣令人難以捉摸的笑意,既囂張,又放肆。
西平月這一次冷靜了一點,听清了御翎的話後幾乎快要被氣笑了,“你是什麼身份,本郡主又是什麼身份,鄒哥哥會幫誰自然不言而喻。”
“那也未必啊。”
這句話低得近乎嘆息,可西平月卻突然有一股不安的感覺。
“既然都看了這麼久的戲,不如請鄒將軍出來說一說,會幫誰吧。”
等御翎這句話說出來,西平月才知道那股不安的感覺是出自哪里。
她猛然回頭,果然就見到鄒承闢不知在身後站了多久,等御翎讓他出來說話的時候,他才動了動腳步,往這邊走過來。
西平月的心已經涼了半截。
她知道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糾纏的鄒承闢,對方根本不喜歡自己,而且如果鄒承闢真的有心想要幫自己的話,剛才就不會任由自己被那個賤女人羞辱。
所以她不確定,鄒承闢會不會幫自己。
可西平月隨即又想,不要緊,她是鎮安候家的郡主,就算是鄒承闢對她再不滿,看在鎮安候的面子上,對方也不會為難自己。
約莫是這一點給了西平月信心,讓她抬了抬頭,將自己臉上分外對稱的巴掌印故意露在鄒承闢面前,人還沒走近,她就已經指著自己的臉喊了起來“鄒哥哥,你要為月兒做主。”
說著,她不等鄒承闢開口,就三言兩語將雙方之間的交鋒全說了出來。
當然,關于自己對御翎的嘲諷,她只是美化為對御翎的問候,關于御翎對自己的羞辱,她完完全全,甚至還有些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西平月本以為穩操勝券,安枕無憂,誰知鄒承闢听完她的話後連眼楮都不眨一下,徑直走到御翎面前,而後那張一向對女人不假辭色的冷面上竟然泛起溫柔之色。
西平月從未見過這樣的鄒承闢,他看御翎的時候,好像全世界最溫潤的泉水都流進了男人的眼楮里。
被這樣對待的御翎讓西平月嫉妒,同時,被鄒承闢忽視更讓她生氣。
“鄒……”
“府里下人伺候的還好嗎,有沒有哪里不習慣?”
鄒承闢的聲音比他的臉更加溫柔,此時此刻西平月才意識到白日里听到的關于鄒承闢對御翎的態度的流言,什麼叫捧在手里怕摔了,這便是了。
也因此,西平月的話才喊出了一個字,就有些難堪的堵在了喉嚨中。
她看著那個低賤而放肆的女人即使在面對鄒承闢的溫柔細語時也仍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好似自己的垂眼對鄒承闢來說都是一種殊榮。
簡直太過分了,她求而不得的人,對方卻不屑一顧。
她恨不得掏出一顆心的人,偏偏把自己的心掏出來捧到別人面前。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鄒哥哥,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喜歡,她不僅身份下賤,竟然還敢打我,你要為我做主!”
西平月說出了剛才沒有說的話,她忍不住走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拉開鄒承闢,可被對方躲開了。
男人的目光不僅冷,還有一種久經沙場的戾氣,叫郡主大人都為之一驚,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往後退了好幾步,甚至臉上還有未曾消退的害怕。
這樣的鄒承闢她從來沒見過。
身為吳喜國年紀最輕,戰功最赫的將軍,鄒承闢雖然不怕鎮安候,可平日里也會給幾分面子,因此他對于西平月的態度算不上多好,也算不上多差。
可就是這份算不上多差,讓郡主大人以為自己在鄒承闢心中是特別的,動了一顆少女心,更是找遍了借口登上將軍府的門。
幾次下來後,世勛貴族都以為將軍府和鎮安候府可能要成其好事,哪成想半路殺出了程咬金,御翎出現了。
“鄒哥哥怎麼不給我介紹一下,這是哪里來的情妹妹啊。”
御翎沒有回答鄒承闢剛才的話。
她身子一軟,帶了些力道靠在了鄒承闢的身上,一股女兒香瞬間就飄到了鄒承闢的鼻子里,女子聲音又似在耳邊響起,嬌嬌軟軟,一曲三折,讓人想叫心都送了去。
鄒承闢伸出手微微扶住御翎的身體,擔心她摔倒,並沒有其他不規矩的舉動。
男人的面龐上看不出其他顏色,只是在那雙眼楮接觸到御翎近在咫尺的笑容後,耳根隱隱有些發熱。
同樣的稱呼,西平月叫起來鄒承闢只覺得厭煩,而御翎叫起來的時候,他還想得寸進尺的多听幾遍。
“我同她之間沒有什麼。”鄒承闢第一句話先撇清了自己和西平月之間的關系,而後才向御翎介紹了對方的身份,“這位是鎮安候府的郡主,西平月。”
言盡于此,男人並沒有要將御翎介紹給西平月的打算。
而後者在對方說了“我同她之間沒有什麼”時就睜著一雙難以置信的眼楮看著鄒承闢,臉上悲痛欲絕“鄒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話里盡是幽怨。
“這個女人有什麼好的,竟讓你這般護著,難道我們之間多年的情分還比不上她嗎?”
郡主大人手指著御翎,眼楮看的卻是鄒承闢。
她只知道這個男人是自己喜歡了許多年的人,至于剛才被對方嚇到的事情,不過是意外罷了。
“好吵啊。”
不管西平月怎樣憤憤不平,御翎好像都沒有看在眼里。
“鄒將軍請我來這里,就是為了看一個潑婦在這里大吵大鬧嗎?”
女子看著西平月,眼帶挑剔,似乎是覺得站在這里和這麼個人對話降低了自己的品格。
她眼中的審視和戲謔讓本就怒火中燒的西平月失去理智,郡主大人剛想走上前再給對方一個教訓,就被鄒承闢命人拉住了。
與其說是拉,倒不是說是押更貼切。
這麼多年來,西平月從沒有像今天一樣面子里子都丟干淨了,為的還只是一個身份不如自己的女人。
“把人拉出去,今後將軍府不歡迎鎮安候府的人。”
這是沖冠一怒為紅顏,連鎮安候府的往來都斷了。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還不敢輕易得罪鎮安候府,可鄒承闢是誰,吳喜國的勝仗十個里面有八個幾乎都是他打下來的,更別提他和新帝從小的主僕之情。
就算他今天和鎮安候府的人斷絕了往來,明天也會有鎮平侯府、鎮襄侯府,多得是人想要和將軍府結交。
故而听到他說的話後,西平月第一個臉色大變。
此時的她還沒有想到自己會拖累鎮安候府,仍舊是將目光聚焦到御翎身上。
在西平月看來,御翎竟然將鄒承闢勾引得連鎮安候府的交情都不顧,也要為她出頭,雖然事實也的確如此。
“等等。”
眼見西平月就要被將軍府的人拉下去,御翎不輕不重地出聲道。
她的視線往對方已經腫起來的臉上流連了一會兒,“這位郡主大人方才毫無緣由,就辱罵于我,實在是……令我心中難受不已。”
御翎捂著胸口處,眉微微蹙起,眼中流露出恰到好處地難受與脆弱。
她本就長得極為好看,能被西平月表達出三分的效果,放在御翎身上卻是十分的效果。
沒有人不知道她是故意的,可看到的人仍舊為她蹙起的眉頭而心疼。
鄒承闢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眼,而後對著下人道“好好招待一下郡主,再將人請出將軍府。”
這話里的“招待”不言而喻。
下人們領了命後,再次將西平月連同她帶過來的人一起押了下去。
等郡主大人連同自己的手下都走了後,御翎才有些懶散站直了身體,臉上又是高不可攀的冷艷之色。
“想不到鄒將軍對待女兒家,也是如此不客氣。”
沒了外人後,御翎對鄒承闢的態度又恢復到了剛開始的時候。
這段時間以來,男人已經見識過了御翎這副變臉如翻書的樣子,可能她前一秒還對你言笑晏晏,下一秒就會當場翻臉,怒目而指。
因此鄒承闢對于御翎的表情變化見怪不怪。
“郡主過于任性了點,早些教教道理對她也好。”
鄒承闢對于自己讓人“招待”西平月的事情十分不上心,“翎姑娘剛才還沒回答我,有沒有哪里不習慣的地方。”
“不習慣的地方?”御翎再次將那喜怒不定的性格發揮得淋灕盡致,她笑著看了一圈對方特意派過來保護她的人,“鄒將軍派來的人我可用不起,不知道的還以為郡主是他們的主子呢,呵。”
冷笑。
笑得這些人渾身一顫,當場便跪了下來。
御翎看著這些跪下求饒的人,原本平靜的臉色倏而大變,是極度的飛揚跋扈,極度的囂張妄為,西平月那點本事和御翎比起來,完全不夠看。
“鄒承闢,你若想折辱我,大可不必這般費心,也不用拿他們的性命來威脅我,要殺便殺,不過幾個護衛罷了。”
人命在公主殿下的眼中是那樣不值錢,他們護主不周,自然要有懲罰。
原劇情里的男主角用女主角的親人來威脅對方,而現在鄒承闢對御翎的淪陷速度很明顯比對女主角的淪陷速度要快,所以他對對方的算計也在每一步中。
鄒承闢看著跪在面前的人,並不否認剛才剎那間心里的想法。
他想讓御翎妥協。
明知道是無用功,可鄒承闢還是任由那些人跪在御翎面前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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