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父皇，兒臣確實有些事情需要和父皇您商量。”太子躬下身子。
“你決定就好，不必要來問朕。”皇上擺擺手，要太子走開。
“父皇，此事事關重大，必須要詢問您的意見，”他不依不饒“您下旨要汪直在半月之內回京，但是他竟然殺死了兒臣派去催他回來的使者，並且逃逸回到了京城。當年曾經因為玩忽職守而導致數千人被殺害也被揭發，如今已經眾怒難消了。”
“朕既然已經說了全權交由你處置，就以你的意思為準。”皇上說。
“那，兒臣告退。”太子退了下去，一刻不敢停留。
軍隊已經集結完畢，整齊嚴肅地站在教練場，太子來到教練場的高台，火把已經點燃，火油的味道刺鼻。他掃視著站在台下的黑壓壓的人頭。
大營人馬大量虧空，只有在禁衛軍中抽調，才有可能形成足夠的打擊力度。
一路人馬去守住城門，不讓任何人進出；一路人馬守在宮外；一路人馬守住主要街道；一路人馬守住朝臣們聚居的地方；一路人馬守衛東宮；一路人馬盯著西廠。
軍隊開始有條不紊的撤退，偌大的教練場瞬間空空如也。
信號彈升上天空，相依顆鎮長的禮花一般，綻放出精美的花朵。
他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只覺得瞳孔猛地一縮，連忙帶上身邊的人王東宮的方向趕去。
太子他們還沒走多遠，暗衛幾個人從遠處跑過來，他們都是女人，遠遠的看起來特別的瘦小。
走近了才看到，他們身上都穿著一身純黑色的衣服，但是一站定就聞到劇烈的血腥味，他們額頭上的冷汗一顆顆滾落，臉色發白︰“殿下，不好了，有人圍攻了東宮，人數眾多，我們不敵對方，娘娘，娘娘為了保護小殿下，一個人跟他們走了。”
“什麼？”他失去了冷靜和理智，厲聲問道︰“是誰干的？他們現在在何處？這麼多人都沒能防住他們？”
暗衛們不敢亂說話，听著太子的胸腔里的喘息聲。
太子大概是看到了他們身上的血跡，聲音降低了一些︰“把孩子給我吧。”
他們連忙把還在沉睡中的照兒交給他。他把孩子抱在懷里，把衣服脫下來蓋在他的身上。
李富頭上蒸發出白茫茫的霧氣，著急的聲音都變了︰“殿下，您快去看看吧。”
他不再言語，雙手握成拳頭，轉身就走，像刮過一陣狂風，身後的親兵們小跑著跟上。
走到東宮，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景象，暗衛們的尸體橫七豎八的躺著，每個人的身體上都有或大或小的血窟窿，血跡像詭異的畫筆，在地上勾勒出鬼魅的痕跡。
他們是剛剛斷氣，時間並不長，身體還有余溫。
這是何人所為？已經留下很多的兵力來保護東宮，但是為何會出現這番景象？
身後跟著的士兵們看到這番景象，紛紛舉起了手中的武器︰“為夫人報仇！為夫人報仇！”
太子大喝一聲︰“閉嘴！去找找還有沒有人活著的？”
士兵們馬上開始在各個角落里搜尋幸存者的蹤影，打翻東西的聲音此起彼伏，一波接一波的襲來。他听著這觸目驚心的響聲，看著這黑沉沉的暗夜，這黑色的幕布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的左手按住了右手，看著握著刀的右手可怕的顫抖，看著手臂上的青筋突起，似乎看見憤怒的血液在血管里汩汩流過。
他們還活著嗎？
“殿下！沒有發現活人的蹤影。”
“殿下，我們听到，他們把娘娘帶走，是想要威脅您什麼。所以娘娘應該還活著。”
新組合而成的軍隊已經散布在全城，已經各就各位，更加需要他的指揮。
禁衛軍如狼似虎的沖進西廠大門，把還在沉睡中的西廠頭目們控制起來。
他的幕僚們曾經反對過這個計劃，說會打草驚蛇，但是他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選擇立馬行動，就算是暴露也在所不惜。
唯一的目的就是讓汪直和西廠斷絕聯系。
“殿下！我知道了！我知道娘娘和小殿下在哪里了！”一個宮女打扮的人忽然沖過來，他在和這些人的接觸之中發現了什麼。
正當他們納悶的時候，那個宮女說︰“娘娘和小殿下被萬安抓去了！”
“那人剛剛來找我，說我可以自由了，說萬安已經把娘娘抓走了，說我已經自由了！殿下，他們可能還活著，您快去救他們呀！”
他咬咬牙，看著宮外的方向，發出了一聲清晰的命令︰“走！”
人馬浩浩蕩蕩的開始朝著萬府開拔，最後在萬府門口形成黑壓壓的一道人牆。
投石器開始朝著里面投擲石頭，得听見石塊在地上碎裂的聲音，還听到石頭砸在人的肉身上的鈍響，但是就是毫無聲響。
“里面的人听著，立刻投降，看在你們是皇親國戚的份上，可以對你們免于死刑，只要你們乖乖的把她交出來！”
太子站在人群的中間，看著這一道牆，只想只身闖進去。
有人在小聲說︰“打吧，我們踏平這座宅子。”
“不可！若是他們把夫人捏在手上，我們一打豈不是娘娘的命就要沒了？”
似乎過了很久，火把橘紅色的火苗閃爍，黑色的煙塵紛紛揚揚。馬輕輕地打著響鼻，木頭燃燒的聲音 啪啪。
這一夜，他沒有片刻的分神，一直盯著萬府的大門。煎熬的滋味就像是把心挖出來，生生的用手來回揉捏，知道拍感謝所有的血液，費勁最後一絲力氣，仿佛是至死方休。
指甲早就深深地嵌進了手掌里，血痂也已經干涸。
他盯著一朵雲，從東方走到西方，又從西方的天空退出視線。漸漸地，東方已經泛出了一絲白色，天就要亮了，人們模糊的臉看得越來越清楚。這場大半個夜晚的守候幾乎耗盡了所有人的耐心。
“我想你們一定等不及了，我這就把主角請出來！”萬安身穿一身黑衣，嘴角含著一絲笑意，出現在門口。
弓箭手默默的把弓拉滿，牛皮弓弦被拉開，發出沉重的呻吟，羽箭蓄勢待發，隨時都要命中目標。
“別沖動！太子殿下！只要你的人一動，我就不敢保證的你的女人能夠完好無損。”
太子揚起手，示意士兵們稍安勿躁，不要輕舉妄動。
輪椅被推出來，木制的輪子壓過崎嶇不平的地面。
是阿沅。她的雙手被綁在輪椅扶手上，雙腿也被一條繩子綁成了麻花，一塊白布塞住了她的嘴。
隔著遠遠的人群看見阿沅臉色平靜，仿佛這只是一場游戲而已。
阿沅臉上和身上有很多青紫的痕跡，想一想就知道，這一夜，她是遭受了多麼慘烈的折磨。
“你的女人還真是烈！硬是扛下了所有，沒讓你的兒子受到一點傷害，我真是佩服佩服！”
“萬安！我必屠你滿門！”
阿沅昏昏沉沉的，繩子勒進肉里，把皮肉磨出血來。嘴里被塞上了什麼東西，連呼吸都不能順暢地進行。
透過模糊的視線看著跳動的火把，群情激奮，看見他盛滿焦急的眼。
“你一心想要把汪直抓獲，卻沒想到汪直只是我的一顆棋子，你的人去抓汪直，我的所有力量都直奔你的東宮而去。即使你有再多的暗衛，也是抵擋不住的。太子殿下，哦，你很快就不是太子殿下了，你現在有兩條路，要麼打進來，看著你的女人和你的孩子死，要麼，到皇上面前承認萬貴妃之死和你有莫大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