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兩大陽神找到白鵝之後，白鵝的身體控制權便被李良搶了過來。
李玄鶴的情況不容樂觀。
元神修為盡失，生機如風中殘燭，然而幸運的是，李玄鶴基礎的肉身強度還在，不然李良還真沒法施展出來什麼拿得出手的本事。
不過……
這瘋女人說她就是李玄素？
對方看上去並不像是在說謊，事實上她說自己就是李玄素也沒什麼毛病，終于在心中接受了李玄素是女性的設定之後，李良卻又轉念一想，總覺得哪里好像不太對勁。
……
……
現場的空氣安靜得有些詭異。
生離死別歷經八千年時光之後的沖鋒，本該是喜極而泣的相認，誰知李良壓根沒有回顧前世的想法，李玄素和夏慶也因為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邏輯還正處于一片混亂之中。
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嗯？”李良注意到地上撒了不少奇怪的東西。
他控制著白鵝的兩只腳掌一搖一晃走了過去，昂起脖子，觀察起了地面上堆成了小山似的文字。
這些血淋淋的文字有大有小，就跟血栓凝固後雕刻出來的模型差不多，雖然文字的語種不是地球上的漢語，但在李良看到這些文字之後，文字上輻射出來的精神污染還是令他讀懂了意思。
“七情六欲是我的阻礙，它們影響我的判斷，擾亂我的想法……”
伴隨著李良理解了文字中的內容，一種血肉飛升的癲狂思想也開始順著這股信息流涌向了他的識海，然而他卻像是沒感覺到一般，一邊用腳掌扒拉著這些文字，一邊觀摩文字傳遞的訊息︰“我看到好寶貝會情緒激動，做出錯誤的判斷，所以我要挖掉自己的眼楮，我看到漂亮女人會產生身體沖動，所以我要挖出自己的生理器官，我感受到疼痛以後會疼痛恐懼，所以我要挖出我的腦垂體和脊椎……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這些瘋癲的理念根本影響不了李良。
一直沉默不語的夏慶听到李良這句評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時而目露凶光時而咬牙切齒，這可都是她歷經漫長時光成就至高至強的理念，是她親身驗證過的血肉飛升，李良居然把她引以為傲的理念貶的如此一文不值。
李玄素已經听不下去了。
與夏慶不同的是，李玄素對年少時期的扭曲經歷並沒有多少認同感，拜入師門之後才是真正屬于他的人生，所以在听李良念出這些血肉飛升的理念時，他莫名感受到了一種被李良當眾處刑的難堪︰“別再看了……”
“夠了！！”夏慶一聲厲喝。
二人不約而同阻止了李良繼續念下去。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李玄素為何會失去理性成為噬星者，必有其緣由，萬事皆有法，萬般皆是緣，李良控制著白鵝轉過身來，回身望向這一男一女。
說實話。
這兩個人很難搞定。
女的看上去瘋瘋癲癲的，完全是個一點就炸的火藥桶，她能忍到現在還沒對李良出手已經是個奇跡了，男的看上去情緒比較穩定，然而他這看似穩定的表象之下，卻隱藏著一種極其深邃的偏執。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單打獨斗，我或許能壓制住你們，但你們兩個要是一起上，那我只能拼上李玄鶴的性命了。”李良通過白鵝開口道︰“開個條件吧。”
“……條件？”
“？”
二人的視線落在了白鵝身上。
在此之前夏慶還正打算送李玄鶴最後一程，但當李良的陽火附身于白鵝之後，夏慶的心態就發生了些許微妙的轉變，連帶著李玄素也是如此，殺死李玄鶴已經不是他們第一優先級的目標了。
今日發生了太多事。
龐大的信息量以至于他們兩個一時半會兒難以捋清。
李玄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從噬星者恢復成人形，又為何能施展出李玄鶴的太上六神通。
夏慶同樣也不清楚自己為何會恢復人形，然而比這個更令她在意的是，眼前這位附身于白鵝體內的仙家，恐怕正是她本已死去多年的授業恩師。
“你要我暫時放李玄鶴一馬，也不是不行。”夏慶眯起了一雙攝魂奪魄的美眸。
她凝視著白鵝的眼楮，視線仿佛穿越白鵝看向了其身後的附身之人︰“可你一開口就要我放過李玄鶴，憑什麼？”
“他不就是……”李玄素皺了皺眉。
夏慶一聲厲喝︰“你閉嘴！”
瘋子就算是暫時恢復了正常，也改不了瘋狂的本質，李玄素根本沒有要慣著夏慶的意思，不動聲色間，他手背上的毛孔羽化出了一根根銀色利刃。
這是千幻的施羽成兵。
“把手指放下。”李良瞥了李玄素一眼。
銀色利刃剛剛羽化到手指上的玄衣男子頓時一滯，聞言，李玄素遲疑片刻，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指。
兩個人雖然同出一體，但是李玄素的敬畏只對李良一人而已，並不包括夏慶，如果夏慶敢在師父面前放肆，李玄素連招呼都不打就會出手，他可不會容忍這個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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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素沒有父親。
他只有師父。
“……”夏慶深深刮了李玄素一眼。
比起對于師父的執念與情感，她和李玄素是一樣的，只不過夏慶生性狡詐多疑，她無法接受自己熱情似火的信任托付給虛假的欺騙，所以她必須確認這個“李良”確實是師父轉世而來，不容半點差池。
夏慶的嘴角幾乎咧到了耳根處︰“只要你能在我最擅長的領域斗贏我，我絕不二話！”
沒錯，夏慶這身本事都是師父教的，如果李良真是師父的轉世，即使是夏慶最擅長的變身神通只怕也會略遜對方一籌，真金不怕火煉，沒有什麼能比真功夫更能驗證真假了。
看著夏慶臉上病態的潮紅，李良只覺得一陣不適︰“你想怎麼斗？”
“很簡單。”夏慶眼中泛起了興奮的紅色︰“虎鶴猿龍鹿，你我只能在這五種形態中來回轉換法相，而且只能施展法相自帶的本領，不可使用變身以外的無關神通，只要你能用法相打贏我，你盡管帶走這頭家禽！”
李玄素冷哼了一聲︰“不自量力。”
“你說什麼？！”夏慶的眸子一瞬間變得猩紅可怖，臉上的皮肉也跟著蠕動了起來。
殺死李玄鶴早就不是李玄素的第一目標了，此時他更關注師父消失了八千年的這段經歷，以及他識海中突然多出來的知識與神通，若是帶走李玄鶴是師父的意思，李玄素自然不會多說什麼。
既然夏慶要找打。
李玄素才不會多管閑事。
他兀自閃身退後了十幾公里，找了個地方盤腿坐了下來，既是表明了不會插手的態度，也是趁此機會消化恢復人形之後的記憶與知識，想要搞明白李玄鶴究竟對他做了什麼。
“不是斗法麼？”
這一男一女的精神狀態似乎不太正常，李良擔心遲則生變，于是他主動上前一步︰“來。”
早就克制多時的夏慶再也忍不住。
她嘶吼著就向李良撲了過去。
身體前傾之際，夏慶上半身兩條手臂化作了獸爪，整具身體如行雲流水般膨脹成了一頭兩米高的巨虎。
巨虎通體暗紅漆黑，黑紅相間的毛發上散發著血與火的味道，只見黑虎撲上去就是一爪子照著白鵝腦袋拍了下去，那比白鵝還要大了兩圈的虎爪，撕出了凌厲的破風聲。
然而就在下一刻。
天外猛地劈下來了一道耀眼的雷霆。
明明都已經說好了不用變身以外的神通，誰知李良竟是從天外引來雷光劈了下來，正當夏慶驚怒交加時，只見那九天之外的雷光豁然劈在了白鵝身上。
狂暴的能量沖擊當場震退了黑虎。
“咯吱咯吱——”
在雷光閃爍的能量之中，一條百米長的爬行類生物緩緩抬起了頭顱，黑虎的視線跟著這頭龐然大物一點點上移，直到這頭生物把腦袋抬到了距地二十多米的高度，才堪堪停下來。
巴蛇冷冰冰的蛇瞳鎖定了地面上那只黑色小貓咪。
“原來他並不是在用無關的神通。”黑虎怒目圓睜瞪著這頭恐怖的巴蛇。
人體能夠凝練出的生機能量是有極限的，想要在戰斗開始的瞬間突破自身能量上限，從而創造出體型更大威能更強的法相真身，那就需要消耗龐大的能量儲備，沒有什麼是比陽屬性生機之雷更純粹的能源了。
“吼！”黑虎厲嘯一聲。
隨著黑虎逐步凝練體內的生機，她的體型越發壯碩，同時皮毛也跟著撐開了許多，然而即使是從數百斤的體型增長到上千公斤，身形拔高到了五米，但是對比巴蛇上百米的巨大體型，黑虎的體格也仍舊不夠看。
戰斗還沒正式開始，雙方已是高下立判。
“不自量力。”李玄素就像是早已預料到了斗法的結果，他冷笑了一聲。
然而夏慶這個時候已經顧不得李玄素嘲諷自己了，她不甘心還沒開打就認輸，于是一邊提煉著體內的生機，一邊率先搶攻，面對體型數十倍于自己的龐然大物，夏慶很清楚決不能與對方拉開距離，于是她在沖向巴蛇的同時，張嘴便是一聲呼嘯。
肉眼可見的聲波犁著地面吹向了巴蛇。
能把地表刮出深坑的沖擊波轟到了巴蛇身上，就像普通的風一樣從蛇軀鱗片上滑過，半點影響沒有，巴蛇冰冷的蛇瞳默默注視著黑虎接近了過來，不見巴蛇有什麼大的動作，只是張開了頭顱兩側眼鏡蛇般的側肌而已。
如果夏慶只有這點本事。
那麼她連巴蛇的二階段變身都逼不出來。
“……嗯？”李良正要噴出一口帶著強酸的呼吸時，他忽然失去了黑虎的蹤跡。
黑虎宛如灰燼一般隨風而散。
其實這並不是消失，而是一種脫離信息素鎖定的遁法。
這場斗法原則上是不允許使用變身以外神通的，但是李良感知他人視線屬于持續性被動能力，所以他一瞬間就察覺到了黑虎的位置，公平起見，李良沒有因為發現了黑虎而立刻做出應對，放任黑虎往自己的蛇鱗上來了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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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翼傳來的劇痛令李良多少判斷出了黑虎的性質。
這家伙的體型不夠大，面對巴蛇無從下口，但是黑虎的爪子上附著著一種很詭異的腐蝕性，當那利爪撕開蛇鱗間的縫隙時，一條條仿佛寄生蟲似的腐蝕便滲入了巴蛇血肉之中。
黑虎的體型越來越龐大。
在爭取到這片刻的提煉時間後，黑虎的體型已經膨脹到了十米之高，終于是有了能對巴蛇下嘴的角度，在陣陣虎嘯之中，黑虎不斷撕咬著巴蛇的身體各處，就在黑虎以為能夠依靠這種高速行動能力封鎖巴蛇中遠距離攻擊時。
巴蛇原地滾了一圈。
在地動山搖之中，黑虎不得不躲開巴蛇的翻滾，而當黑虎再次欺身而上，卻沒想到她剛要下嘴，面前的蛇鱗忽然鑽出一只拳頭，一發上勾拳就打在了她下巴上，直接叫她當場閉嘴。
一襲青衣的踞神從蛇鱗上鑽出了半個身子︰“再不拿出真本事，戰斗可就要結束了啊。”
似乎是沒想到鱗片上會突然鑽出個人來，黑虎結結實實挨了這一拳，略有些茫然的看了踞神一眼，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附身于白鵝體內的仙家陣容，以至于她不由呆滯了片刻︰“師父……”
眼前這個似笑非笑的青年忽然被蛇軀拽著拉遠。
“我要開噴了！”隨著踞神一聲落下。
巴蛇轉過蛇頭，面對著黑虎猛然張開了嘴，只見巴蛇一口便嘔出了散射狀的消化液，遮天蔽日的朝著黑虎淋了過去，若是黑虎但凡被這消化液沾染上一絲一毫，黑虎原地就能化成液體。
黑虎再也不敢托大。
眼看無法逃過這天幕一般灑來的消化液，她在一陣血肉瘋狂扭曲中極速收縮體型，化身為一條拇指般大小的生物，細小如蠕蟲一般，扭動著軀體一頭鑽進了地面，竟是打算遁入地下來躲避消化液。
只可惜夏慶終究還是低估了巴蛇的消化能力。
不論是有機體血肉還是無機體砂石，都在巴蛇的消化範圍之內，當那墨綠色液體接觸到地表的一瞬間，整個大地都開始爆發出劇烈的嗤嗤巨響，那些被消化液觸及的土壤，全都液化融入了消化液之中，形成了一汪墨綠的湖泊。
躲進地底是沒用的。
消化液不斷向下滲透，大地被消化液腐蝕的越來越深，儼然要向地幔滲透而去，若是得不到遏制，這消化液只怕會直接改變大夏王朝的自然生態。
李良沒打算滅世。
念及此，于是他施展出了巴蛇的第二形態。
由消化液組成的地中海之內，巴蛇直接把嘴張大到了極限，只見那巨蛇之口竟是離譜到張開了上百米之寬，幾乎等同于自己的體長，好端端的蛇形巨物竟是變成了個不可名狀的詭異存在，仿佛世間萬物都能被一口吞下去。
這還沒算完，在把口腔張開到體長的極限之後，巴蛇猛地一嘔。
他就像是把自己吞進去了一樣。
體內的腔壁與體外的蛇軀隨之完成互換。
可以理解為巴蛇把自己吞進了體內，也可以理解為巴蛇把體內的消化腔道翻出了體外，當巴蛇完成內外翻面之後，他緩緩閉上了嘴，此時的巴蛇，全身上下盡是由消化腔與黏膜組成的結構，好似一條沒有皮膚的巨大肉蛆。
寓言故事中有著巴蛇貪心不足蛇吞象的典故。
現實中的巴蛇噬日傳說，指的便是巴蛇的第二階段變身。
這不只是里外翻了個面而已，巴蛇最強韌的根本不是外在的蛇鱗，而是他能夠承受住自己消化液的腔道，當巴蛇進行二階段變身之後，別說是想破它的防，尋常刀柄砍上去只怕須臾間就會被這腔道肉壁消化掉。
消化腔壁相較于消化液的消化能力更恐怖。
不僅如此。
進入了二階段的巴蛇便可通過翻面後的消化腔壁，自由分泌或是吸收消化液。
只見巴蛇完成變身之後，重新落入了墨綠色消化液組成的地中海內，他在綠色海水中游動著，開始快速回收消化液，以免消化液徹底破壞掉這顆星球的生態平衡。
“嗖——”
就在二階段巴蛇吸收消化液的過程中，高空忽然攢射下來漫天的血箭，這些血箭在產生物體踫撞的瞬間，全都炸成了猩紅的扭曲蠕動之物，瘋狂破壞著周遭的一切。
一頭血腥撲鼻的母鹿緩緩從半空中現出了身形。
在六根回歸之後，無根鹿的眼耳口鼻相應器官重新長了回來，雖然不如之前那般強大，可這依然是夏慶目前最強的法相。
“師傅好厲害，我從沒見過師父這般形態。”無根鹿眼神狂熱的注視著巴蛇。
鹿形的軀體上不斷滴落著腥臭的液體，這些充滿侵蝕性的污血在沾染到地面上時，便會誕生出一條條沒有理性的觸須，無差別攻擊著附近的一切，這還只是無根鹿對于外界的被動影響。
見到夏慶換了法相。
巴蛇也是收回了所有的消化液，隨後便爬出深坑，在深坑的邊緣就地石化。
片刻後，一頭孤高而絕世的神鹿從巴蛇頭頂走了出來。
神鹿通體的雪白色皮毛，體表氤氳著顏色各異的神光，金木水火土陰陽，七種能量散發著七種如夢似幻的神光，既然夏慶轉換成了鹿形法相，那麼李良自然奉陪到底，這一具法相便是李良的七色神光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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