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響動，海狼王馱著背上的人游了過來。
“廖杰！”莉木然的眼神里出現一絲光彩，洛洛西卻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能驅使海狼王？你是一位雙生者？不不，你的能力不是替山中之神掌御樹木和鹿群，只有雙生者——山中之神的僕役才能驅使海狼王，你究竟是什麼人？”洛洛西捂著傷口，臉色鐵青地問。
“我是什麼人，你不是已經打听地很清楚了嗎？”廖杰拍了拍海狼王的腦袋停下來，看了一眼洛洛西淡淡地說。
“你是山中之神的使者！所以才能馭使海狼王！”莉忽然搶著大聲喊道。
這話在怪人們中間掀起了軒然大波，讓木然的人們睜大眼楮，不可思議地望向廖杰。
“使者大人，您會幫助我們守護這里，對嗎？”莉看向廖杰，眼神里充滿渴望，甚至是卑微的乞求。
看著莉乞求的目光，廖杰心中默然。他明白，那個一直喊著“我們是朋友”的少女再也回不來了。
“如果他們威脅到我或者是我的族人，”廖杰嘆了口氣，肯定地說，“我會向它們宣戰。”
“多謝使者大人。”莉單膝跪倒在地。
“你不必如此。”廖杰搖了搖頭，若有所指地看向洛洛西，“對朋友我們向來仁慈，對敵人我們向來冷酷。”
“大人，我們安排人送您回營地歇息吧？”莉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問。
“不用了，有事來黑山找我。”廖杰說罷，在怪人們愕然的眼神里，騎著海狼王朝黑山的方向奔去。
難道偉大的山中之神真的選擇這個異族作使者麼？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怪人們開始緩緩撤向營地，但是表情已經不再那麼絕望木然了，虛幻的一點希望卻給他們注入了巨大的勇氣和活力，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洛洛西腹部的傷口處，一團水草般的東西在那里蠕動著想要將撕裂的肌肉粘合在一起，可某種神秘的力量卻依然讓傷口流血不止。
他臉色陰沉地將邁克喚進獸皮篷車，對他低聲說著什麼，讓邁克脫離了隊伍朝著營地飛奔而去。
“你想要干什麼？！為什麼現在準備祭品？”莉有些憤怒地推開篷車的門來到他跟前，低聲吼道。剛剛她就在不遠處運用能力驅使著駝鹿群馱著傷員，隱約听到一些洛洛西的低語。
“我要親自覲見山中之神，咳咳——”
洛洛西臉色蒼白地咳嗽了兩句，聲音低沉又堅定地說。
“你沒有看過族窖里的獸皮卷軸，這一代的海狼王其實剛孵化出不久，它還屬于幼崽，而幼崽最容易被哄騙。那個可惡的人類，他一定是從山中之神那里騙取了什麼信物，博得了海狼王的信賴。不然，曾經神靈的坐騎，又怎麼會屈從于凡人？”
“你瘋了？！”
莉瞪大了眼楮“你看看族人們，現在那個人就是他們最後的精神支柱，是打贏這場仗的底氣。不管是人，是豪豬，不管是什麼東西，只要展現出神跡就足夠了。而你現在要把族人們最後的希望都毀掉嗎？”
“我是酋長，不能看著海狼王落入外人手中。”洛洛西斬釘截鐵地說。
“還是說，你不想把榮耀給其他人？”莉嘲諷地笑了，“你這個自私的家伙，想要拿族人們的生死當賭注嗎？！”
她憤怒地叫了起來，忽然緊緊地抱住了洛洛西，骨刀鋒利的刀尖從他後心扎出。
看到鮮血汩汩流出來，莉的眼神卻變得茫然又慌亂，她松開雙手喃喃道“為什麼不躲？”
“你啊，傻瓜。”
沒有憤怒，沒有失望，也沒有不可置信。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洛洛西的表情卻變得溫柔下來，仿佛以前的冰冷殘酷都是偽裝的。他用一種復雜又寵溺的目光看著莉，解脫似的慢慢閉上了眼楮。
莉顫抖著抽出了骨刀，傷口卻不再有什麼血流出來。原來，洛洛西渾身的血液差不多已經流干淨了，他早已是強弩之末。
“混蛋。”莉如遭雷擊，呆立在了篷車里，而外面族人們的聲音卻越來越有生氣，營地已經不遠了。
……
白色的海狼王在黑山上緩緩奔跑，不時停下來等跟在後面的孫浩孫浩他們。
這兩天孫浩和陳海生帶著救出來的幾個俘虜藏在黑山腳下的密林里，好在怪人們都忙著上前線，倒也沒被發現。
“廖杰，等等我啊！”孫浩跟在後面大喊，“跑不動了，馱我一段吧！”
每到這個時候，海狼王就像听懂了一樣扭頭向他發出一聲齜牙的低吼，嚇得幾個俘虜直打哆嗦。
越接近黑山山巔的宮殿，海狼王就越激動，它再也耐不下性子等後面磨磨唧唧的人了，嚎叫著沖向了山頭。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快要暗下來，山風吹得人身上有了冷意，恨不得下一刻就能回到家里。遠方的天際線變得模糊，淡淡的晚霞漸漸飄散，頭頂的大星發出愈加柔和的光線。
宮殿就在前方了，大門敞開著，門前站著一個粟色頭發的高挑女子，正望眼欲穿地看著山下。
見到一只巨大無比的白狼竄了上來，她先是一驚，戒備地抬起手指，等看清狼背上的人後，這才露出開心的笑容，使勁揮舞著手。
“嗨，甦珊。”
廖杰從海狼王背上跳下，拍了拍它的頭顱，望著站在山風里的女子。她粟色的頭發波浪一樣飄舞在風中，臉頰被吹得蒼白，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異樣的情愫忽然從他心中悄然生起，心髒和第二顆心髒開始不爭氣地劇烈跳動。
“又不是不認識我。”見到廖杰這一副傻樣，甦珊教授掩嘴笑了笑，腮上泛起一絲嫣紅，她的眼楮像是小月牙一樣彎了起來。
“哎呦臥槽，累死老子了！”就在這個時候，孫浩孫浩粗重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接著又夸張地大叫，“乖乖啊！這就是你說的宮殿？太霸氣了吧？！”
甦珊教授恢復了那副高冷的樣子，杏眼圓睜地瞪著孫浩，讓他的氣勢不由自主地弱了下來，連聲音都變小了，可憐巴巴地看向廖杰。
廖杰搖了搖頭，朝著背後的宮殿揮了揮手。
剎那間，宮殿里燈火通明，看不見的僕人們將血腥狼藉的地面清理地干干淨淨，將物資都歸類擺放整齊，讓待在大廳里的人們和監視他們的寧筱筱都不可思議地瞪大眼楮。
“我們進去吧。”廖杰對著跟著來的人們揮了揮手，眼楮卻看向甦珊教授。
他忽然覺得有好多話想跟面前的女子講，講自己是如何落入巨人子嗣的圈套，講自己是如何掙扎在死亡的邊緣上，是如何在黑暗森林里面和樹妖搏斗，講黑夜是如何親吻黎明的嘴唇。
所有這些，都像是糖果一樣想向她炫耀和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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