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市,凌晨一點。
一條這座城市最古老的街,大概要追溯到封建王朝時期,這條街有著它獨特的底蘊,老舊的青石板露面坑坑窪窪,隱約都能從其中找到滋生的黑綠相間的苔蘚,一只懶洋洋的黑貓,正窩在一座老院子的磚牆上,對著悄然靠近它的花貓發出了淒厲的叫聲,宣布著這里是它黑貓的地盤。
這是南城市有名的古董街,雖然比不上國都的潘家園、琉璃廠等,但還是有它風韻猶存的味道在里邊,其中不乏藏著一些不問世事的老家伙,這些人曾經輝煌過,殺戮過,愛過,也恨過,只不過到頭來卻是一場空,他們早已經看破了世間的一切,沒有了欲望,也就沒有了追求。
台風走在古董街,到了這個點,他並不期望還有一家古董鋪開是開門的,只是他喜歡這種氛圍,他仿佛能夠能听這條街年邁的呼吸聲,文化底蘊隨處可見。
但是,讓台風意外的是,在前方幾百米處,一家鋪子的燈還亮著,門口擺著一張四四方方的桌子,三個兩鬢發白的老頭,正在用小酒盅,喝著自己釀的美酒,他們不再是大塊吃肉,大塊喝酒的年齡,小酌也能怡情。
台風一個閃身,猶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三個老頭的身後,沒想到的是,三個老頭居然同一時間轉過了頭,看向這個突然出現的獨臂男子。
一個額頭上有一道類似閃電傷疤老頭,笑吟吟地看著台風:“小伙子,大晚上逛古董街,你還是第一人,相遇便是緣分,坐下喝一杯老家伙們自己釀的酒,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台風坐在了最後一張三足木凳上,另外一個胡子長而白的老頭子,親自給他倒上酒,他客客氣氣地說:“謝了。”
接下來,剩下的那個老頭,輕輕捏了一下台風空蕩蕩的袖子:“年紀輕輕,怎麼就少了一臂呢?”
台風抿了口酒,起初辛辣,但馬上就是甘甜回味無窮:“一言難盡。”他也看向了這個老頭:“那您是的手臂是什麼少的?”
獨臂老頭笑道:“為了曾經認為生命中最重要兄弟,到頭來卻是一場空,都過去了。”
台風也跟著笑了:“如此的相似,不過我的兄弟還在我身邊,我為他能斷一臂,他為我能豁出性命。”
胡子老頭摸著他的長胡子,由衷地感嘆道:“年輕真好。”
遲疑了片刻,台風問:“幾位老先生,深夜應該是睡覺的時間,為什麼還在這里小酌,真夠有閑情逸致的,多注意身體才是。”
接下來,三個老頭談著都是《三國演義》中的典故,台風不像某些人學歷粗淺,對于這部古典著作里邊的故事,他也略知一二,不過他並不能插言,因為三個老頭談古卻折射著現代社會一些東西,比如說帝王之道這類,難怪都說少不看水滸老不看三國呢,都有點老人精的味道了。
台風只是說了一句話:“帝王之道,無非就是一人為天,大權在握,審時度勢,物盡其用,人盡其才,心寬以容天下,胸廣以納百川,說白了就是身為王者,要有氣魄,動的知人善用,這就是我對這四個字的了解。”
三個老頭緩緩點頭,覺得這青年年紀不大,居然能夠用簡單的一句話來概括何為“帝王之道”,確實是不多見的人物。
差不多半個小時,由傷疤老頭把話題轉移到了黑道方面,他看向了台風:“年輕人,你應該就在這條道上吧?”
台風也不想跟三個半截身子已經入土的人打啞謎:“是的,我所屬天門。”
哦,原來是天門的人啊,這個幫會我有所耳聞,當初由一個混混建立起來的,好像叫夏宇,這家伙現在也應該快五十歲了,是個劍走偏鋒的黑道奇才。”胡子老頭一臉的微笑。
獨臂老頭說:“我听說現在是由他兒子掌控整個幫會,他這個兒子更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幾乎拿下了華夏四分之三城市的黑道控制權,了不起的年輕人。”
傷疤老頭喝了口酒,由衷感嘆道:“歷史的車輪滾滾而來,誰也擋不住,像曾經華夏第一大幫龍氏,第二大幫蕭氏,都淪落到了自保的下場,更有像天鳳、古門這類幫會,不是被滅就是成為附屬幫會,都是很出色的幫會,只是可惜了啊!”
台風心頭一動,即便他已經置身于天門很多年,但每當人提起天鳳的時候,他心里都會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雖然天鳳現在已經徹底消失在黑道的舞台上,但他當初加入天門,就是為了他的老大楊嘯報仇,可是隨著事態的發展,罪魁禍首蕭氏王牌依舊還活的好好的,這就相當于他心頭的一根刺。
胡子老頭摸著他的長胡子:“但是,像我們都知道,天門的強大只是表面的,比起隱藏在華夏最大幫會洪門,天門就像是個強壯的嬰兒,而洪門才是身材魁梧的成年男人,不過我想天門用不了多久就會觸及到洪門的利益,到頭來天門會和曾經那些其他的幫會一樣,也消失在歷史滾滾的車輪之下。”
天門不會敗的。”台風站了起來,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那種自信絕對不是裝出來的,而是刻在骨頭上的。
獨臂老頭問他:“你為什麼敢這樣說?難道是因為你不知道洪門的恐怖之處嗎?那我來告訴你,即便是你們天門里邊,也混有很大一部分洪門的成員,洪門不主動出擊的話,他們也許會在天門一輩子到死,但是只要洪門一搖旗,那他們會立馬倒戈,這才是洪門最可怕的地方。”
台風笑著說:“我不知道是不是真這樣,但是天門有像我這樣的無數忠臣、高手,所以我並不覺得天門只是個強壯的嬰兒,而是一個少年,而洪門只是一個年邁的老者,已經沒有了多少血腥,這個少年終將出頭,替代掉洪門,成為整個華夏真正的黑道霸主。”
獨臂老頭苦笑著搖頭:“年輕人有自信是好的,但千萬不要盲目自信,不過我很欣賞你的這種勇氣,今晚在這里能夠踫上,也是極大的緣分……”說著,他站了起來:“這樣,我送你一件小禮物,對于我來說它很雞肋,對你來說很可能是極大的助力,你跟我來。”
老家伙,你真的舍得?”傷疤老者皺起了眉頭,顯得他的傷疤更加的深。
摸著發白的胡子,那胡子老頭嘿嘿地笑著說:“看來這家伙是看到了一個同病相連的年輕人,知道他也沒有幾年好活了,與其讓那件寶貝跟著他一起埋入土中,還不如送到一個潮氣蓬勃的年輕人來的有用。”
台風不知道是什麼,但听他們的對話,就覺得可能是一把絕世名刀,對于刀的喜愛,他絲毫不在子龍之下,而且他不就是奔著這個來的,但是他並不準備白拿人家的,肯定會給出一個令對方滿意的價格。
走進了充滿了年代感的古董鋪子內,里邊有好幾排的架子,上面擺放著各種各樣的古董,當然其中很可能也有贗品,三面牆上掛著古今大家的墨寶名畫,一股股檀香的味道,不斷往台風的鼻子里邊鑽,他很喜歡這種味道,所以不由地眯起了眼楮。
不知道沉浸在這種氛圍多長時間,但絕對不會超過三分鐘,那個獨臂老頭單手抓著一個黑漆漆的盒子,只有巴掌大小,盒子上面雕龍畫鳳,一看就價值不菲,但是台風有些失望,因為那並不是他想象中的絕世名刀,而除了刀之外,任何東西都提不起他太高的興趣。
獨臂老頭請台風坐下,然後將盒子輕輕放到了桌面上,緩緩地朝著台風推了過去:“小小禮物,能幫到你最好不過了。”
謝了。”台風並沒有去接那個盒子:“但是我無功不受祿,這里邊的東西或許對你很重要,但是對我來說,也許一文不值。”
話不要說得太早,你先打開看看是什麼東西,然後再重新跟我說話。”獨臂老頭居然有點生氣,或許是因為台風把他的寶貝,說出一文不值的緣故。
台風漫不經心地打開了那個精致的盒子,開啟的一瞬間,便有一股淡淡的霧氣從縫隙中冒出來,霧氣中帶著深入骨髓的寒意,但還沒有到他不能忍受的地步。
盒子完全打開,里邊是那種如玉般的晶瑩石塊模樣的東西,寒氣就是由它散發出來的,但這東西並非是里邊的主要之物,在中間凹槽的地方,有一顆透明的珠子,有核桃大小。
最奇異的是,在這顆核桃大小的珠子內,有一根猶如枯枝般的黑色小枝丫,正隨著里邊流轉的某種液體,以三百六十度緩緩旋轉著。
這是什麼?”台風抬頭看向了獨臂老者。
獨臂老者笑道:“一種很古老的丹藥,是我花了很多年經歷才搞到的,你吃掉它,然後就會有你夢寐以求的東西出現。”
什麼東西?”
你不敢吃嗎?你怕吃了會死,對不對?”
我不怕死,只是怕不明不白的死。”台風說著,伸出手指已經捏住了這顆珠子,然後直接丟入了口中:“但您說的對,這是緣分,如果上天就讓我死在這里,那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獨臂老者沒有說話,而是用更加欣賞的目光看著台風,他從來沒有踫到這樣的年輕人,如果對方是他的兒子,他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