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雅剛落座，我余光瞥見她又往那邊掃了一眼，不知是不是我心里有鬼，總感覺她好像看到了什麼。
“咳，艾雅，還是老規矩，前半夜你放哨，後半夜換我。”
在這片密林里不敢大意，艾雅早就熟門熟路，點頭答應。
沈蔓大概折騰了一天，很快就沉沉睡去；我只閉目養神，暫時沒法入睡。
艾雅坐著打發無聊，東瞟西望，手指不停地揉捏著。
我感覺今晚毫無睡意，索性起身望向艾雅。
“你先去休息吧！我一點也不困，真要犯困再把你喊起來。”
艾雅撇撇嘴，沒立即躺下，而是開口︰
“劍哥，你說……咱們真能回到家嗎？”
她對重返文明的信心已然動搖，說實話，我心里也一樣。
這都過去這麼久，別說船只了，連救援的影子都沒出現過。
隨著日子拖長，我對救援也愈發不抱希望。
可我不能將這話直接攤開，打擊她求生的勁頭反而更糟。
“能的，咱們肯定能回去，別瞎擔心。”
艾雅沒再吭聲，躺倒在草地上，閉上了眼。
望著她，我心底泛起愧疚，也許這算是善意的謊言，可只要給她留一點光，她的求生意志就會更旺。
活著的人就得攥住那縷微光，相信終有破局離島、重回文明的那天。
艾雅漸漸入睡，沈蔓則睡得正香，偶爾還打著細小的呼嚕。
我起身抬頭望向滿天星斗，心想此刻的凌嫣，會不會也在注視著同一片夜空？
念及凌嫣，思緒翻涌，從來沒人能讓我如此牽掛。
“凌嫣，你現在在哪？平安嗎？我一定會把你找回來。”
我時而站立，時而來回踱步，偶爾又席地而坐，順手往篝火里添了些木柴。
“劍哥，你眯一會兒吧！”
這時艾雅醒了，對我說道。
我朝她搖頭，實在提不起一絲困意。
“你繼續睡吧！我精神著呢，明天還得趕路，多歇會兒。”
在我的再三勸說下，艾雅又躺了回去，我也收回目光。
不一會兒，一只飛蛾繞到我這兒打轉，我伸手想把它揮走，可它非但不走，反而轉得更歡。
我抬手就是一巴掌，卻撲了個空，換左手還是打不到。
它幾乎貼著我額頭掠過，害得我差點自抽腦門。
這家伙時不時在我頭頂停上幾秒，一見我抬手又嗖地飛走，真叫人煩。
我幾巴掌都落在自己肩膀上，那飛蛾還在我眼前晃，仿佛在嘲笑我無能。
“啪”——
清脆一聲，我以為終于拍到，攤開手卻空空如也，反倒把掌心拍得通紅。
緊跟著再拍，依舊落空。
“可惡，非得拍到你不可。”
“啪！啪啪……”
連著幾下，總算把那只飛蛾扇斃，手心還沾了點灰。
我把它丟進篝火，立刻被火舌吞噬。
幾秒功夫，那飛蛾就燒成灰了。
“討厭的東西，看你還狂不狂。”
我把手心的灰一吹，心情被它攪得亂七八糟。
可出乎意料的是，我一度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我去，這麼一大群。”
足有上百只飛蛾朝我撲來，我嚇得連忙後退，甚至脫了上衣，真要被攻過來也只能硬扛。
一兩只飛蛾不算事，可這密密麻麻外加後繼不斷，就滲人了。
我警覺盯著，同時叫醒艾雅和沈蔓，她倆從沒見過這陣仗，嚇得連連後撤。
我順手從火堆里抽出一根燃著的木枝，想它們真敢靠近就用火驅走。
我不信它們的薄翅能熬得過火光。
它們振翅不休，環著篝火盤旋，靠得太近的便直接跌入火中，瞬間成灰。
這時我終于見識到真正的飛蛾投火。
成群的飛蛾前僕後繼往火里沖，似乎毫不畏懼，那種赴死的架勢讓我咋舌。
後面飛蛾源源不斷，先前那百來只很快化灰，可篝火也被沖得黯淡了。
它們像是誓要把火苗徹底撲熄般，不停往里扎。
“它們就不怕死嗎？還往里沖，好可憐啊。”
艾雅心善，看著這幕只覺不忍。
“劍哥，要不把火滅了吧！”
我懂她的意思，她是心疼這些飛蛾，想救它們。
可真把火滅了，它們就會散嗎？我拿不準，也不敢賭。
我估計機會渺茫，而且火一熄，萬一叢林里的猛獸趁機靠近，我們怎麼辦？
現在可不是光講慈悲的時候，荒島上什麼意外都可能冒出來。
荒野里猛獸不缺，安全起見，我不同意滅火。
我舉著火把，注意到幾只飛蛾盯上了我，有些直接朝我撲來。
望著它們，我心里直發毛，這數量太嚇人，每只都像不要命的。
見它們愈發逼近，我讓艾雅和沈蔓退後，一邊胡亂揮舞手里的火把。
火把一開始還挺奏效，趕跑了小半。
可沒多久它們又回來了，不停逼近，落在地上的大多死掉，剩下的又撲楞起飛。
這股無懼死亡的勁頭，讓我都生出敬意。
想到我們自己，其實也像這些飛蛾，明知隨時可能喪命，還在這荒島上苦苦掙扎。
只要還活著，就得想辦法在這島上活下去。
我緩緩放下火把，甚至把火苗拍滅。
那群飛蛾這才轉向前面的篝火。
我已分不清篝火里埋了多少飛蛾，總之死得七零八落，火勢也弱了。
艾雅也于心不忍，上前把余火撲了個干淨。
飛蛾群這才停了自殺式的沖火，繞著我們兜了幾圈後散去。
我們都松了口氣，小小的飛蛾竟有這般決絕，令人感慨。
篝火熄滅，可抬頭一看，天穹壓來一片黑影，不知是什麼猛禽朝我們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