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就怪在,我居然一點都沒覺得怕,嘴角甚至掛起了喜滋滋的弧度。
    我猛地轉身,只見那塊巨石後面探出一顆亂發遮面的腦袋。
    “我去,這什麼東西?”
    嚇得我往後連退幾步,腳跟踩到河岸,要不是心里清楚那水夠深,八成就跳下去了。
    真心滲人,披頭散發躲在石頭後頭,透著說不出的陰森。
    “你……你是人還是鬼?”
    這種鬼地方怎麼可能有人?若非意外,我也不會落到這里。
    踫見陌生人或野獸,我都得更謹慎。
    呆在荒島的日子越久,膽子反而越小。
    心里滿是恐慌與絕望,救援隊遲遲不來。
    幾乎不敢指望,又仍然盼著奇跡。
    這種矛盾成了我們苟活下去的唯一火種。
    我警惕地盯住她,剛才听聲像個女人。
    她似乎更怕我,一會兒把頭縮回,一會兒又探出來。
    “我……我當然是人。你是誰?叫什麼?”
    听她說是人,我頓時松了口氣,能在這破地見到活人格外親切。
    我朝她走近,想看看她為什麼老躲著。
    “別過來!我警告你別靠近,嗚嗚嗚……”
    見我不停步,她急得哭出聲。
    我只得站住,不知咋的就掉淚,活像小女孩。
    她頭發遮臉,我壓根看不清模樣。
    看她可憐巴巴,我心里泛起憐意,多半和我一樣,是漂到荒島的倒霉蛋。
    最初見到我時,我分明捕到她一個細微動作,雖然馬上縮回去,還是被我瞅見——
    那神情像是驚喜,想沖過來,最終又退縮了。
    我想讓她安心,或許她天生怕生。
    “我叫範劍,倒霉被困這兒。你呢?”
    “範劍?”
    她像想起啥似的,突然從石頭後竄出,興奮地尖叫。
    “你是劍哥!真的是你?”
    話音未落她已撲進我懷里,哭得稀里嘩啦。
    這是誰?一時半會我沒想起,但能肯定是凌嫣她們那七個人里的一員。
    當然,排除凌嫣、藍瑤和沈蔓。
    她身子輕顫,不知是激動還是別的。
    女孩在荒島撐這麼久,突然踫見熟人,怎能不激動?
    好一會兒,她才止住哭聲,抬頭撥開亂發,露出可愛的面孔。
    依稀記得,她是活潑調皮的艾雅,安氏集團大小姐。
    “艾雅?”
    “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指了指這石洞,實在想不通她怎麼出現的。
    難道也是從上面摔下?
    那是不是說,她們先前經過這里,而只有艾雅墜落?還是全部掉下,僅她僥幸活著?
    越想越悲涼,我一把把艾雅拽進懷里。
    她真不容易,能活到現在。對照她的勇敢,我幾度想放棄顯得太懦弱。
    艾雅沒有推開,反倒緊緊摟住我腰。
    隨後,她講起這段日子的驚險與勾心斗角。
    當初分散時,她跟李思凝結伴,相依為命。
    然而物資緊缺,水更珍貴。
    一次分食時,李思凝不給她吃的,連水也不讓沾。
    當晚,李思凝趁機把她推進一個地洞,之後被水沖到此處,她便一直困在這里。
    她也說不清過了多久,所幸淡水充足,食物也湊合,就是找不到出口。
    听得我心里發沉。
    荒島能逼出人最真實的一面。
    別看李思凝平時空姐笑臉,可暗地竟干出這種事。
    當然,我理解在物資匱乏時人人自危,可她做得太過分。
    想著沈蔓,同樣自私,只顧自己。
    人人都有私心,可她們這份自利已成傷害。
    我輕嘆,把懷抱收得更緊。
    艾雅單純,雖有大小姐脾氣,可這一遭磨掉不少。
    “我想通了,對李思凝也恨不起來。那時缺吃缺喝,她那樣也是求生。”
    咦,這姑娘心胸倒開闊,我原本還琢磨咋安慰她。
    她是真的長大了,我輕拍她後背。
    環視石洞,按她說法,她不是從這里摔下,而是被沖進來的。
    本就壓抑的心緒更沉重。
    我倆擁抱良久,直到她說帶我覓食,才松開。
    我想不出洞里有什麼吃的,只得跟著。
    她領我到河邊,水面平靜,我借水當鏡,才發現自己頭發老長,胡子亂糟,臉上還帶傷。
    不仔細看,我都快認不出自己。
    艾雅在岸邊撈蝦、抓螃蟹,還有幾種水里小獸。
    可惜洞里沒木頭,生不了火,只能生吃。
    我衣服仍濕透,夜里尤其陰冷。
    “阿嚏……”
    一個噴嚏打得鼻尖發癢,似乎有什麼要流出來。
    難不成要感冒?我第一個念頭就是病了。
    “劍哥,你抖得厲害,是不是冷?”
    “其實我也冷,不如我們抱著睡吧,這樣暖和點。”
    她後半句壓得極低,幾乎听不見,好像有點害羞。
    我想了想,輕聲答應,確實能互相取暖。
    只是相擁時,不小心踫到她那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