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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的門被推開了。
柯博文步履沉重地走了出來。
慢慢地將門帶上。
他面無表情，嘴唇抿得緊緊的，雙手握緊拳頭，雄壯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這昂藏大漢的步伐沒有往常那般堅定，而是變得飄忽，他的眼神在不斷變化，他似乎想轉身，他似乎想回頭，但他還是忍住了。
踏出幾步，離開身後的房門，穿過寬闊的走道，臨到護欄前。
他從這里往下看，能看到銅雀台以下七層的雕梁畫棟，他以前從未來過這里，但也知道這是京城一等一的銷金窟和風月場，他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來這種地方，但他還是來了……帶著他妹妹一起。
而今，他離開了身後的房間，卻將柔弱的妹妹留在了那里。
里面還有一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強大而有權勢的男人。
而且……是妹妹主動要求這樣做的。
柯博文心亂如麻，他咬緊了牙齒，他的拳頭攥得緊緊的，渾身的骨骼 里啪啦地爆響，他不善言辭，無法描述自己此時的心情，但可以確定的是，那感覺並不好受，那滋味很是難熬，他不該這麼做的，但這是小妹自己的意思，保護妹妹本來就是長兄的職責，可……
可他做不到。
妹妹練功入魔，身體一夜之間逆轉還童，從風姿絕世的佳人變回了小小的女童，他無法為妹妹找到妙手回春的神醫，無法為妹妹尋得內功深湛的絕世宗師，看到妹妹整日強顏歡笑，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而今也是一樣。
里面的男人，是這個世界上最有可能治好妹妹傷勢的人。
妹妹也說過，為了恢復身體，重新取得完整的人生，她會不惜一切。
但……這樣真的好嗎？
孫朗問，是不是什麼都肯做。
妹妹說，是的。
一個男人問一個女人是不是什麼都肯做，其動機大抵是不純的。
何況還要將房間的第三個人請出去，只剩下男女共處一室。
柯博文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他咬緊牙關，用力地呼吸著，憤怒和無奈啃食著他的心靈，他多麼想踢開房門，將妹妹帶走，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他無法完成妹妹的心願，他什麼都做不了，就像現在這樣，他只能這樣等著。
茫然，痛苦，又揪心。
如果，他這樣問自己，如果，如果房間里傳來了妹妹的叫喊聲甚至喘息聲，他應該怎麼做。
但他隨即醒悟……怎麼做不是問題的重點。
問題的重點是，妹妹希望他怎麼做。
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如此得明顯，明顯得讓人絕望。
他想，這樣是不對的。
但這世上的事情，不是簡單的對錯就能判明的，況且涉及到他的親人，更是讓平時堅信的道理和信念失去了立身之地。
柯博文心亂如麻，腦海里各種思緒紛至沓來，他的心中積蓄著怒氣，他的心中也沉澱著悲哀，他想去听里面的聲音，但房間里卻一片平靜，連說話的聲音都沒有，半點雜音未曾泄出。
然後他就明白，是孫朗以極強的修為布下了隔音的結界。
里面到底在發生什麼？
一念及此，他的心就一陣劇痛，仿佛有萬千蟲蟻在啃噬。
可他還是靜靜地站著，就像一座沉默的雕塑。
片刻之後，余光注意到了一點異動，柯博文慢慢看過去，是安卓和其他幾人，他們看向這里，看到了孤零零站著的自己，先是一怔，然後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了極為促狹的目光，表情意味深長。
這樣的目光更令柯博文心中翻滾著劇烈的風浪。
他感覺自己快要爆炸了。
那邊的一個年輕人向他招手，似乎要讓他過去，隨即就被他的同伴阻攔了——叫我過去干什麼？嘲笑我嗎？看我的笑話嗎？
柯博文暗自咬著牙齒。
他剛想有所行動，就在這時，身後傳來砰的一聲大響。
柯博文猛然轉身，就看到妹妹那小小的身子撞開了大門，入眼所見，是那柔弱嬌小而堅強的背影，她背對著自己，面朝房間，身體微微地顫抖著。
“果然還是不行……不能這樣。”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猶疑後的堅定，是不安中的否決。
柯楠的聲音有些顫抖︰“上將軍，請您自重。”
從這幾句話中，柯博文已經判斷出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積蓄在心中的憤怒被瞬間點爆，他發出了一聲非人的怒吼，就要往房間里沖。
但柯楠早就料到自家兄長的行動，在此之前就已經轉身怒喝︰“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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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只有一個人的聲音能撫平他的憤怒、阻止他的行動。
柯博文停了下來︰“小妹……”
柯楠深深地看了自家兄長一眼，輕聲道︰“不要亂來。”
仿佛已經知道這句話足以勸住兄長似的，說完之後，柯楠就重新回頭，面對房間里的那個人……無論對方的要求是什麼，她似乎都選擇了拒絕。
掠過柯楠的頭頂，柯博文的視線看向了房間內，那道身影已經慢慢站起，擋住了身後窗戶透進來的光，將自身的正面籠罩在朦朧的陰影之中，看起來就像是黑暗中的君王。
那是與之前的那個健談的李世民所截然相反的氣質。
強大，冷血，自傲，霸道。
這才是神策上將本來的樣子，跋扈的權臣，狠厲的將帥，絕世的強者。
柯博文听孫朗說道︰“自重？之前的事情暫且不提，你是來求我幫忙的吧？既然是求人辦事，就得付出代價，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柯楠的身子微微一顫。
上將軍的聲音冰冷而平靜，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體內手少陽三焦經受損，長春真氣反噬暴亂，累及全身，身體縮小，經絡無法承受原有之內氣，散功化氣在所難免，失去真氣滋潤，經脈必然枯萎，如此惡性循環，長此以往，你不僅不能長春不老，恐怕小命都難保。”
“你受傷得有兩年了，而且你的師父還是武侯，這麼長時間都沒復原，可見你師父的本領和人脈都沒有什麼用處。”
“也就是說，我大概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治好你的人。”
神策上將望向這邊，淡淡道︰“治療你的傷勢，並非輕而易舉，多少都要費些手腳，如此麻煩，難道不能索要報酬嗎？況且對于你來說，這是脫胎換骨的再造恩德，如此大恩，你難道就不知道報答嗎？”
柯楠咬牙道︰“我願為您出謀劃策……”
孫朗嗤笑了一聲︰“出謀劃策？我麾下智者還少嗎，別的不說，外面的龐籍嚴嵩蔡京，哪個才學在你之下？你一個小小的捕頭，要在天元戰帥的面前賣弄你的學識嗎？為我出謀劃策？你師父來還差不多，你也配！”
毫不留情的打擊。
彼此之間的差距太大了。
柯博文望著小妹那柔弱而顫抖的身軀，眼神變得猙獰起來，他的妹妹從小聰穎無比，天資絕世，從小到大，何時受過這樣的奚落與蔑視。
孫朗平靜道︰“我不是開善堂的，沒有義務去治你的傷勢，你想讓我幫你，就得拿出讓我心動的報酬。想讓我白干活兒，那也可以，把你師父叫來，讓他開口求我一句，我肯定二話不說幫忙，武侯的面子，我肯定兜著。”
“但你不肯，我懂，你覺得我孫朗名聲臭，不肯讓白玉無瑕的恩師跟我這亂臣賊子扯上關系，我也理解，畢竟這是願打願挨的買賣，你不肯做，我也不會勉強你……所以我提出了另一個供你參考的抉擇。”
“不願去請你師父開口，是你身為徒兒的孝心，不想讓恩師為你的事情拉下老臉，那麼……”神策上將的語調沒有絲毫波動，“你自己的身體，總能自己做主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對你的才學和智慧不感興趣，但你的身體，倒是有點意思，這就是我的交換條件。”
“我覺得相當劃算，當然，只是我覺得。”
他似笑非笑地望著柯楠︰“你不願意，那也拉倒，只是療傷之事，再也休提，于是，你剛剛拒絕了我，我不會勉強你，我姑且將剛剛的拒絕視作少女本身的自愛和自矜，所以我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他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將身子前探，湊近了柯楠，深深地吸了口氣，滿臉的陶醉之色，看起來就像是個色-欲燻心的變-態蘿莉控。
“我再問你一次，你願不願意向我奉獻你的身體？”
柯博文再也按捺不住了，咆哮道︰“無恥！”
“放肆。”孫朗眼神一冷，森然殺氣驟然蔓延，“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柯博文心中悲憤莫名，對李世民那一丁點的好感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他雙眼通紅，怒吼道︰“想不到你是這種人！”
孫朗冷笑道︰“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譬如說……”
他重新將眼神看向柯楠︰“譬如說，哪怕是這樣的要求，你也不知道，你的妹妹到底有沒有勇氣拒絕。”
神策上將露出了平靜的笑意︰“做決定吧，少女，是走出去，還是把門關上，你自己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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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第一更，三千字。<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