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大姐，其實，真要說起來，你自己心里恐怕也清楚吧？”工人微微一笑。
“我不管！”周阿姨厲聲搖頭。
顯然，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做好了死皮賴臉的準備。今天就算是死，也絕對不能讓對方把這路燈給拆了。
一幫工人見狀，也都無奈了，雙方處于對峙的局面。一方想要把這路燈拆了，完成上級交給自己的任務；一邊死活要守護這些路燈，因為這些路燈對于復興社區的居民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的。有了這些路燈，以後社區的人出入也安全許多。誰都不希望走在一條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的路上，而且隨時可能發生危險。
“這……這可怎麼辦？”工人們急忙問道。
“隊長，給上級打電話吧，就說他們死活不讓拆，我們沒法施工！”
沒辦法，工作還得繼續，既然有人不讓，那就讓上級想辦法了。
一通電話過去，很快，附近派出所執勤的民警來了。
民警的到來，讓事情更加陷入了一談藻澤之中一般。民警來了，基本上是和稀泥，派出所的人誰也不想得罪，不能得罪了市政的人，也不能得罪了居委會的人。
“這……這事情你們自己協商就行了。”派出所的人笑了笑，道︰“這在我們職權管轄範圍之外。除非……”
“除非什麼？”領頭的工人問道。
“除非你們打起來了，我們就有權利介入！”派出所的人急忙解釋。
這一下，雙方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年初一，誰敢動手啊？恐怕今年一年都要倒霉了。而且，派出所的人都在現場，更沒人敢率先動手，因為一旦動手了，他們恐怕就解釋不清了。派出所的人可是親眼看著呢。
見雙方對峙了十多分鐘，派出所的人終于站出來了。
“不如這樣吧。”一名穿著警服的男子開口說道︰“現在可是大過年的，你們這樣也不太好吧？所以，要我看，不如等過完了年，你們在處理這事情，如何？”
“那不行！”施工的工人搖頭，道︰“市政的領導都說了，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把這燈拆了，否則，我們就要丟飯碗了！”
“今天不許拆，以後也不許拆！”周阿姨顯得很是霸道。
“對，誰都不許拆！”復興社區的居民抗議道。
肖寒和劉小蕾在人群之中。事情還在醞釀著，還沒有到爆發的地步。
“他們為什麼要拆？”劉小蕾有些不明白了。
“因為得罪了市政的利益。”肖寒解釋道。
“怎麼得罪了？”劉小蕾疑惑的問道。
“同樣的路燈，我們復興社區采購只需要兩百塊一盞，可是，市政的采購清單上卻花了兩千！”肖寒淡然一笑，道︰“你覺得，他們會允許我們這樣的路燈存在嗎？”
“啊？！”劉小蕾一听，頓時驚訝了︰“這……這也太不可思議吧，他們竟然買這麼貴的路燈？一樣的嗎？”
“當然是一樣的。”肖寒笑道︰“連采購單位都是同一家。最重要的是，市政的人一次采購就是幾百個，甚至幾千個。而我們才買了幾十個。人家就給我們兩百一個。你覺得……”
“天啊！”劉小蕾頓時驚呼，道︰“市政這單位的水也太深了吧？”
“何止呢！”肖寒冷笑道︰“這僅僅只是路燈，也就是說，這根本就只是冰山一角而已，算不得什麼。”
“昂！”劉小蕾深吸了一口氣，現在想想，這水確實很深，光是路燈一塊，就足以讓人震撼了。現在想象網絡上一些地方政府公布的財務清單，天價電腦，天價自行車，天價辦公器材……似乎說起來還真的讓人有些信服了。以前他只是覺得有人惡搞而已，現在劉小蕾相信了，這一切都是真的。劉小蕾一陣恍惚︰“那……那這事情可怎麼辦？”
“不怎麼辦！”肖寒搖頭，道︰“堅決不讓他們拆！”
“那……”劉小蕾看著肖寒，道︰“自古以來，民不與官斗。你就不怕？”
“怕什麼？”肖寒搖頭，然後笑道︰“現在是法治社會，一切要依法行事。”
現場情況鬧得不可開交。
兩個多小時後，市政的人派人下來談判。
因為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市政的人也怕這樣的事情傳開，所以，他們索性決定用談判來解決這個事情。
市政派來的人是主管路燈工程的科長。
劉科長一到現場，立刻擺出了一副官老爺的派頭，到了現場之後，指指點點︰“拆，誰干阻攔政府拆啊？”
“政府怎麼了？”周阿姨冷笑一聲，然後說道︰“政府的人就不應該遵紀守法嗎？”
“呃……”劉科長一愣，然後說道︰“應該。但是，政府的決策就是法律。你們這些人，不遵守政府的決策，那就是違法！”
“荒謬！”周阿姨不屑的看著對方，道︰“天子都有犯錯的時候，你們區區一個政府還能不犯錯嗎？”
劉科長皺著眉頭，然後冷笑一聲，道︰“不和你扯這些，我們找個地方談判吧。”
見對方妥協了，周阿姨也好繼續和對方來硬的。既然你要談判，那就找個地方談判吧。所以，她立刻說道︰“去居委會辦公室，那里安靜一些。”
“行，行。”劉科長點頭，暗聲罵道︰“一群刁、、民。大過年的時候鬧事，都不要過年了嗎？”
聲音雖然很小，但是，肖寒卻听得真真切切。
談判的人自然少不了肖寒，身為復興路路燈修繕的資助方，他肯定要出面了。周阿姨立刻讓居委會的人全部就位。幾十號人擁擠在了一個狹小的辦公室里，劉科長帶著幾個市政的人在辦公室落座。
沒有茶水，沒有瓜果，沒有任何招呼的東西。
會議桌上原本擺了一些招待客人用的瓜果，但是進來的時候卻被周阿姨收起來了。
“哎哎……”劉科長急忙說道︰“怎麼都收起來了？”
“我們的東西是用來招呼每一個有良心的人。”周阿姨冷笑一聲，道︰“不給那些沒良知的人吃。”
劉科長一听，臉色都綠了，就跟吃了一只綠頭蒼蠅一樣惡心。
“好好。”劉科長連聲說道。
談判正式開始。
劉科長叼著一根煙，然後說道︰“是這樣的，市政的趙主任讓我來和你們交涉。提出了兩個要求和兩個意見。第一個要求是要求你們配合政府的工作，第二個要求讓你們把財務公告從網上撤掉，要麼不要公告，要麼按照市政給出的意見繼續公告。”
“那兩個意見呢？”周阿姨問道。
政府的人都喜歡打官腔，而且，官腔打起來那就是一套一套的。
“兩個意見嘛。”劉科長笑了笑，繼續說道︰“第一個就是希望你們對外不要太過于高調了；第二個就是希望你們以後做任何事情，都要和政府做好備案工作，不要擅自行動，居委會也是政府領導下的一個單位嘛。”
周阿姨冷笑道︰“我們從來都沒有說不承認我們是政府領導下的單位。只是，這一次你們觸及到了我們的不爽的地方。”
“是是是！”劉科長無奈的點頭，然後說道︰“我承認這一次我們做的不對，但是，我們提出的要求你們必須做到。”
“這個……”周阿姨猶豫了一下。
一旁的小紅阿姨急忙說道︰“周大姐，不如答應他們吧。”
“對，答應他們吧。”一旁的人急忙說道。
這事情繼續這麼下去，也是沒完沒了的。而且，社區的人和政府作對，這肯定是不理智的。誰都明白民不與官斗的道理。和官府作對的下場，人人都知道。
而且，這事情如果繼續鬧下去，說不定還得不到什麼好的結果。不如答應他們的要求，把路燈保全下來再說。
“行吧！”周阿姨點頭。
隨後，按照市政的要求，劉科長帶著材料來了。說好听一點，叫做在工作意見上，兩個單位保持著高度統一的工作思想。說難听點，就是要求居委會的價格清單按照市政的來公示。
周阿姨讓人當著劉科長的面把網上的公示頁面取消了，然後重新掛上了劉科長他們要求的價格。一個路燈兩千塊，而且還有偽造的發票，一根路燈桿子三萬……
諸如此類，這些價格看得周阿姨目瞪口呆，心驚肉跳。
“這價格怎麼這麼貴呢？”周阿姨目瞪口呆。
“嗯。”劉科長點頭，道︰“這價格才是合情合理的。你們那價格太民眾化了。民眾化的價格容易惹怒民憤。懂嗎？”
咕嚕……
周阿姨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然後說道︰“可是，一個路燈也就兩百塊，你們得撈多少錢啊？”
“那不叫撈。”劉科長急忙搖頭，道︰“這叫辛苦費，領導們日理萬機，一個月才幾千塊錢？卻要處理著那麼多的事情，難道不應該有點兒額外的獎勵嗎？”
“不都是人們的公僕嗎？”周阿姨急忙說道︰“為什麼要額外的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