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城和揚州城、甦州城、杭州城,並稱于大運河運上的四鎮,也就是所謂“淮揚甦杭”的淮,就是指的淮安城,這里也是淮揚菜的發源地。跨過淮安城向北,便到了遍食面食以及使用齊魯語言的北方。淮安古城飲食習慣以米飯為主,為南北分界的重要城市。
在明末淮安也成了滿清和南明神武朝廷的分界點,這里駐扎了滿清六省總督、江南巡撫、江南總兵等多位高官,還有從山東、河南調來的十五萬重兵。當然這十五萬兵丁都是洪承疇逃到淮安後東拼西湊弄來的。為了維持這十五萬人洪承疇這幾年將淮安周圍各縣收刮殆盡,民間更是一點存糧都沒有,遍地餓殍。
淮安城興建于正德三年,在宋代古城的基礎上重建,雖然城牆高深,但是和揚州、南北二京相比還是不夠看的。同時淮安這里地處運河,正好是黃河水道和運河水道交匯處,明軍的那種小炮艇可以直接抵近射擊,所以城內兵丁雖多,但是守城的文武官員都對守城前景並不樂觀。
洪承疇原本以為給他一年時間就可以和揚州的軍隊持平,但是洪承疇忘了算兩邊的經濟實力。佔領南直隸、浙江的神武政權在財政上根本不是滿清能比的,有中國富庶之地的財政支撐,再加上南方並沒有怎麼損失的人口結構,神武政權以每年二個師的速度在擴充新軍。
可是洪承疇這三年恨不得刮地三尺,在本就殘破的河南和山東,好不容易才籌夠十五萬軍隊。雖然人數上和對面的明軍差不多,但是素質上就要差的老多。明軍這邊都是十八到三十的壯年,清軍那邊是從十二歲到六十歲的老弱病殘。明軍這邊一個個都標配有全套裝備,從火槍到刺刀,從襪子到軍帽,清軍那邊只有一萬多精銳才有完整的軍服兵器,其他人不要說軍服,就是武器也是分得一些殘破刀槍。這些人別說對上精銳的明軍,能不能打過以前的衛所兵都不一定。
但是洪承疇也沒辦法,滿清控制區除了陝西和南直隸有些糧食外,其他各省都是這個樣子。洪承疇已經給滿清朝廷去過多次求援文書,但是等來的無非就是中央的一紙聖旨,讓洪承疇在本地解決。
如果在五年前,滿清剛佔領南直隸的時候,淮安和山東等地還是比較不錯的,兩淮鹽場大部分都在滿清手中,雖然產的食鹽不能同廣東精鹽相比,但勝在便宜。可是神武朝廷佔領揚州後,兩淮鹽場大部分被明軍佔領,就是山東都轉運鹽使司下轄的十九個鹽場也被明軍水師破壞殆盡。糧食更不用說了,河南窮的都吃人肉了,山東雖然強點,但是也差不多。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洪承疇這三年殫心竭力好不容易湊夠這十五萬人,這已經是全部了。
洪承疇在得知神武皇帝在南京誓師北伐後,在淮安的總督衙門召開了一次全體會議,在淮安的大小官員都參加了。會上這些官員知道南明北伐在即的時候,一個個都默不作聲,紛紛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江寧巡撫周伯達是除了洪承疇以外最大的官職,他看到所有官員情緒低落,站起來說道︰“各位同僚!現在南明大軍就在眼前,正是你我報效聖上的時候,我周伯達在此立誓,城在我在,城亡我亡!”
周伯達這也是沒辦法,他一家老小都在北京,不這麼說第二天就要全家人頭落地,但是其他中級官員就沒這麼忠誠了。淮安大批的中級官員原本都是本地人,很多都是當地的士紳,這幫家伙才不管你那個皇帝坐江山,只要保證他們的身家性命就好。
洪承疇看到會開成這個樣子,站起來說道︰“希望大家激發天良,報效君恩!本督知道明軍勢大,但是有那個吃里扒外不要怨本督不講人情!好了,散會!”
馬得功是洪承疇的心腹,看到大小官員離開後低聲問道︰“制台大人,這幫家伙一個個唉聲嘆氣,莫不是想要獻城投敵不成?”
洪承疇苦笑一聲︰“哼!別說這幫家伙,就是周伯達大概也起了投誠的心思!”
馬得功剛才看到周伯達慷慨激昂的樣子,實在沒想到這麼濃眉大眼的家伙也想著叛變革命?
“不能吧,周大人全家都在京師,他敢這麼做嗎?”
“家人算什麼,妻子可是再找,兒子可以再生!周伯達是崇禎十年進士,和神武朝廷的首輔馬明遠是同科,有這層關系基本可保他性命無憂,說不定能原職留用也說不定!”
馬得功听周伯達關系這麼硬,心中急速轉動,低聲問道︰“制台大人,哪咱們。。。”馬得功的意思很明顯,現在滿清已經風雨飄搖,實在不是個好地方,俗話說得好,此處不養爺自有養爺處,不如開門投了明軍得了。
馬得功這麼想無可厚非,明末的武將字都不認得,自然不能用什麼忠君思想來約束他們。但是洪承疇可不是目不識丁的丘八,洪大人兩榜進士出身,那是有理想有道德有底線的三有官員,那能和馬得功一樣反復無常呢?
洪承疇堅定的說道︰“本官不準備投降,在遼東本官已經做了一次貳臣,難道還要本官做在做一次?”
馬得功听洪承疇這麼說有些無語了,洪大人是不是讀書讀傻了,管他投降幾次,只要能活著就一切都有可能。
“制台大人。。。”馬得功剛要說話,就看洪承疇搖了搖手,打斷馬得功的勸說。
“馬總兵,一會兒你帶上本督的手令,將城里那一萬精兵帶到濟南,這幾年本督將一半的糧草都放在濟南,在那里和神武朝廷最後決戰吧!”
濟南是北京的屏障,濟南還是山東省的中心城市,處于山東的中心地帶,同時距離大運河上最重要的中轉站東昌府只有二百多里的距離。明軍火器厲害,對後勤補給必定倚重,絕對不可能讓自己的補給線暴露在敵人眼前,所以濟南是明軍必須爭奪的要地。
洪承疇在三年前就已經規劃,他知道淮安距離揚州太近,並且就在運河邊上,城牆也並不厚重,所以淮安這里絕對不能堅守。但是濟南就不同了,濟南城牆建成于洪武四年,經過明朝二百多年六次大規模修建,現在已經成為不次于南北二京的堅固防御體系。
洪承疇從身上拿出來一封書信,交給馬得功︰“馬總兵,這時本督交給皇太後的親筆信,下一步怎麼辦都在這上面了!現在你趁著明軍還沒到,快些帶著人出城吧!”
馬得功看到洪承疇已經決定留下來等死,也就不做作,跪下給洪承疇磕了個頭,然後出門組織隊伍出發。
淮安城里就這麼大,一萬人調走很快傳遍全城,現在明軍就在揚州,洪總督還把精兵調走,立刻就讓大小官員慌了手腳。這時有很多人已經暗中聯絡揚州的明軍,準備開城投降,但是洪承疇手下的滿清密探也不是吃素的,很是抓到幾個吃里扒外的官員,用他們的頭總算將滿城的議論聲壓了下來。
滿清和南明以運河上的張家溝為界,南面的高郵州歸南明,北面的寶應歸滿清。寶應縣知縣已經得到了洪承疇的死命令,讓他堅守到底。但是命令好下,那個知縣看到城外密密麻麻的明軍隊伍,運河上一眼望不到邊的船只,早已經將洪總督的命令忘到腦後,馬上開城投降。
朱宏三打著驅除韃虜的旗號,自然下狠手收拾滿洲人,寶應城里幾個剃頭的八旗官員,也不管是不是正規滿洲八旗還是蒙古八旗,只要長得和漢人不一樣,全部全家處斬,人頭懸掛在城門上。至于那個投降的寶應縣令,朱宏三給他一個任務,讓他去給淮安城里的洪承疇送封信,告訴洪承疇自己可以既往不咎,讓他開城投降。
洪承疇看完朱宏三的信,哈哈大笑︰“我洪享九從崇禎二年領兵作戰,對付流寇未成一敗!在遼東兵敗本應身死,但是太宗皇帝對享久問寒問暖,讓享久感激涕零。入關後太後和攝政王不以享久是降臣出身,任命享久為江南六省總督,這份知遇大恩讓享久沒齒難忘!這次享久就用殘軀報效太後和陛下!”
洪承疇說完對著寶應縣令說道︰“今天你既然來送勸降書信,正好用你的頭顱祭旗,看本督如何大破明軍!”
那個寶應縣令听洪承疇要砍自己腦袋,嚇的尿了褲子,同時心中這個後悔,早知道不如辭官逃跑了,怎麼說也能保的性命!
朱宏三帶著前鋒趙國棟的二師已經來到淮安城下,正在翹首等候城里的消息。按照朱宏三的估計洪承疇反正都已經是貳臣了,一定能做三臣,但是哪想到過了半響城上扔下來一個東西,有士兵上前取回來,一看正是入城的那個寶興縣令的頭顱。
朱宏三得知後冷笑道︰“看來洪承疇準備為新主子盡忠了!狗蛋,下面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