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一臉虔誠地眨著眼楮，李牧看來這要是再伸出兩只手合十放在身前，簡直就是小市民本民了。
不過倒也沒什麼，李牧看多了裝腔作勢的人，賺著一萬多塊工資強行過著幾萬塊月收入才有的生活，反倒是毫無真實感。
這個沐春醫生，倒像是一道家常菜∼
嘖嘖嘖！
“想什麼呢？最近是不是總是會胡思亂想，不受控制啊？”沐春說。
醫生的聲音突然飄進李牧耳中，李牧這才意識到自己想了半天心事了，而且真的是胡思亂想。
“是啊，我剛才，也不知道怎麼了？”李牧老實交代。
“你睡眠不足啊，為什麼不回去睡覺呢？”沐春問。
“我睡眠不足醫生一眼就看出來了嗎？”李牧有些慌亂，這不至于那麼明顯吧。
“很明顯啊，你臉上就寫著我困。”沐春盯著李牧的黑眼圈，一直看到李牧轉過臉去。
“現在回去也睡不好的。”李牧向沐春解釋了四點半到家不能睡覺的原因。
沐春听完簡直要拍手夸贊李牧宜室宜家，出得廳堂入得廚房，能賺錢又能下廚，從此以後你我就是異父異母親兄弟，你來我家給我做飯可好的樣子。
“我不是開玩笑，做一頓晚飯沒什麼難的，有時候比穿好衣服化好妝出門吃一頓飯吃掉幾百元，再開車回家，要輕松多了。”李牧嘆了口氣又喝了一口咖啡。
“那麼你就是來這里蹭一杯免費咖啡，然後回家給老婆做飯？順便告訴我一聲，撒我一臉狗糧，然後把我扔在這里餓著肚子看綜藝節目”
沐春說完半躺了下來，索性把眼楮也閉了起來。
這醫生，有點不正經啊，哪有像他這樣做人的，想說什麼話就說什麼話，大多數人不都是盡量說一些話讓別人以為自己比較優秀嗎？
比如最常見的，人們明明就只有稅前15000的收入，非要在人前說自己的收入稅後不到20000，這才是現代人的普遍邏輯啊。
李牧搖著頭笑了笑。
“我還以為你遇到什麼恐怖的事情了，所以下班時間還跑到我這里來，但是想想維生素過敏，也不太可能啊。”沐春懶洋洋地問著。
“嗯，醫生，到底有沒有幻覺這種東西？”李牧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在高速公路旁的草叢里看到的恐怖人臉和早上洗臉的時候洗手間鏡子里出現的那張臉都告訴了沐春。
說起這些的時候李牧明顯感到自己的心跳都有些不正常，右手雖然撐著腦袋還是覺得昏昏沉沉。
“恐怖人臉嗎？”沐春坐了起來，又問道，“你覺得是怎麼回事？”
“我覺得大概是我累了，因為我是不相信這種恐怖小說里面的事情的，但是”李牧感到背後有些發涼。
“但是恐懼的感覺如此真實，雖然明明知道是假的還是經驗到了恐懼。”沐春緩慢地說著，于是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進入了李牧耳中。
“是的，很真實，那些臉很清楚，我甚至覺得，覺得”李牧看著沐春，不敢往下再說。
“你覺得那些人臉是你認識的人？或者就是你自己？”沐春小心翼翼地問。
李牧點點頭，看起來臉色有些泛白。
“我沒想過是我自己，但是看到人臉之後，我會好像不記得自己做過些什麼。”李牧也說不清楚，只是他突然想到下午在公司洗手間的時候也發生了相同的事情，他看到鏡子里的一張人臉，滿是泥濘，然後他听見了敲門聲。
咚咚咚！
拳頭捏緊，砸了出去。
接著他就出現在了公司走廊上，眼前是小迪還有站在一旁和小迪說話的打掃阿姨。
而中間那一段記憶去哪里了呢？
李牧下意識捏住拳頭查看了手指關節，現在看上去還微微有些痕跡。
“我的意思是有點像開車的時候，突然不記得自己前面十幾分鐘的記憶去了哪里，好像突然不知道是怎麼開到公司的，一路上有沒有闖過紅燈，有沒有撞到過什麼東西，完全不記得，就會特別恐懼，但是我知道這個開車的失憶狀態經常會發生，很多人身上都有發生過，一般從來也不會發生什麼事。”
李牧自我解釋著，沐春認真傾听，並且一直在點頭。
到目前為止，沐春觀察到李牧的神智很清晰，在陳述的時候也沒有出現時間顛倒，邏輯混亂的問題，並且他對駕駛中的這種【失憶】狀態的解釋也非常合理。
“這張臉出現之後，你說你會出現失憶？還是說你會忘記一部分東西想不起來？”沐春試著進一步引導李牧思考鏡子中的臉和失憶的關系。
李牧搖搖頭，“就是，我擔心，我在這段失去的記憶里，做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李牧面露驚慌，嘴唇微微有些發顫。
“可怕的事情？比如說？”沐春問。
“比如說”
李牧又下意識地用自己的左手覆在了右手之上。
“比如說什麼？”沐春小心地再問了一次。
李牧猶豫了好一會，兩次端起杯子，喝到第二次的時候，只剩下冰塊新融化出來的水。
“比如說殺了人？”沐春突然開口。
李牧嚇了一跳，連忙搖頭加上搖手，“沒有沒有沒有，太恐怖了，當然沒有，要是殺人怎麼可能還能安然坐在醫生對面啊，沒有那麼夸張。”
一番否認快如風暴。
“哦，如果不是殺人，那就是打人了？你是公司高管，又有一個粘人的愛吵架的老婆，符合八卦新聞里的那種家暴主角形象啊。”
說完，沐春不懷好意地笑著。
“啊，真的嗎？”李牧忽然有些失魂落魄。
也許我真的是打了保潔阿姨？為什麼要打她？因為我在害怕鏡子里的人影時她突然闖了進來嗎？
李牧想到美劇里那些暴力犯罪的樣子，說起來，難道真的自己也做了那樣的事情嗎？
“真的擔心的話，去問問不就好了。”沐春顯然自得地說。
“醫生怎麼知道我在擔心？”李牧抬頭問道。
沐春發現，李牧的眼楮比剛才來的時候更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