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熠眸光閃了閃,忙問道,“陰謀?什麼陰謀?你從哪里听來的?”
雲舒說道,“剛才在大殿之上審問宇文恆時,他神色古怪看了我一眼,用唇語說了幾個字。”
“說的什麼?”
雲舒抿了抿唇,“他說,趙國皇宮有個陰謀,想知道就保他不死。”
宇文熠抓著雲舒的手,冷笑道,“他怕死,想活命,故意賣關子罷的,阿妮,你別信他的。”
“可是,我怎麼覺得,這不像是假話?”雲舒看著宇文熠,“我想去問問他,那所謂的陰謀,是真是假我會判斷的,再說了,我有鬼琵琶,這世上沒有瞞得住我的真相。”
“阿妮……”
“去看看吧。他被關著,還能傷我不成?”雲舒笑道,“還是,你在吃醋?”
“呵呵,怎麼可能?”宇文熠干干笑一聲,“本王用得著跟他吃醋?他是誰?”心中在吃醋,口里不說。
雲舒往左右看看,這處宮巷里,前後都沒有人來,宮牆太高,擋著頭頂朦朦的月兒,使得宮巷里黑漆漆一團。
宇文熠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卻只隱約看得到他的臉頰,眼神看不清,得知他心中在生悶氣,還是從氣息不勻上猜出來的。
她笑了笑,說道,“將頭低下頭。”
宇文熠眨了下眼,“什麼?”
“照著做,快,低下頭來。”他個兒太高,夠不著。
“嗯。”宇文熠照著做了,彎下身子,將頭低下頭。
雲舒伸手勾起他的脖子,宇文熠一怔,沒一會兒,又輕輕一笑,心神蕩漾,甜蜜心情在心里彌漫開來。
他的唇角忽然被覆蓋住,有香香甜甜的什麼在碾壓著他的唇,而且,還不老實拿舌尖撬開,掠取。
這明明是他該做的,怎麼她倒做起來了?
反了!
宇文熠伸過手去,一手攬著她的縴腰,一手托起她的頭,發起反功,他比雲舒的勁力更大,更加肆意地攻城掠地。
雲舒被他碾壓得快要窒息了,伸手推著他,心中又好笑又好氣地含糊說道,“行……行了……,快停下吧……”
“你主動的,把人的火挑起來,還不準好好燒一把?”宇文熠帶著怒氣哼哼著說道。
雲舒被他氣笑了,“別鬧了,還有正事呢。”
“對于我來說,沒什麼比抱著媳婦還要正的事情了。”
雲舒正笑了,“我現在,還不是你媳婦,咱們婚期都沒有定呢。”
提到婚期,宇文熠這才抬起頭來,認真想了想說道,“現在是七月末了。明天起程回京的話,最快得八月中才回到京城,那麼……十月大婚吧,那時候秋高氣爽,天氣適宜,你看怎樣?”
“這麼急?”雲舒好笑道,“都沒時間準備嫁妝呢。”
“本王的一萬梟龍萬,閑著也是閑著,讓他們辦吧,不出十天,你的嫁妝就會安排好。”他說的雲淡鳳輕。
能不急嗎?
只有娶進門了,才能光明正大的摟著她睡在一張床上,現在,不行,最多只能摟一下,再更進一步,他不敢,雲舒也不讓的。
宇文熠說十天的時間能準備好?雲舒馬上黑了臉,“那些壓箱底的錢物,一天之內都能準備好,可是嫁衣呢?能隨隨便便買一套做婚服?兩個月時間根本辦不了。十天時間更是不可能縫制得出來。”
宇文熠這才想起來,女孩們對嫁衣是十分看重的,他听說,他娘親曾花了半年的時間,來給自已縫制嫁衣和喜帕。
雲舒倉促著出嫁,要是嫁衣準備得不夠好,將來未免遺憾。
他便說道,“的確是倉促了些,那就……等你的嫁衣縫制好,我們再大婚,你什麼時候縫制好,我們什麼時候大婚吧。”
這還差不多。
雲舒笑著點頭,“好。”不過,她知道宇文熠早已等得心急,不想讓他漫長地等下去,便又說道,“我加快時間做就是了,不會叫你等太久的,總之,不會拖延到明年的,今年我會陪你過年。”
今年年底嫁,也只是延期了兩月時間而已,這個時間能接受。
宇文熠心中的那一絲絲小惆悵,立刻又消失無痕了,但他依舊板著臉,傲驕著說道,“那咱們就這麼說好了,你若是年底還不上喜轎的話,本王就帶人上門搶親。”
雲舒又被氣笑了。
她踮起腳尖,輕輕親了他的唇一下,“是,說好了。”她笑著道,“現在,可以去帝都府衙門了吧?咱們再說下去,天就快亮了,萬一那人活不到明天呢?那件事就再也問不出來了。”
宇文熠斂了神色,“好,走。”
……
宇文熠和雲舒來到宮門口坐馬車,如今他們立了大功,不必再藏著身份了,宮衛們見到他們,不僅不詢問,反而是十分恭敬地行禮。
“熠王殿下,舒公主。”
雲舒的常用馬車,是笙曜送給她的,小皇帝盡管年紀小,這點卻想得周全。
並且,馬車也是僅次于笙曜的大馬車,還是雙匹馬拉的,趕車的是宮里的一個大太監。
雲舒和宇文熠坐進了馬車里,大太監向兩人問了安,問了聲去哪里,就將馬車飛快趕上了御街。
帝都的治安,由金城王管轄。
金城王辦事十分的認真嚴謹,這時候雖然是半夜三更天了,但大街上不見游蕩的混混,只有偶爾經過的齊整的衛隊。
繁華的街區,則亮著明亮的燈籠,生意興隆熱鬧著。
馬車穿過熱鬧的街區,到了帝都府衙門。
雲舒亮了身份腰牌後,衙門牢房的主事不敢攔著,馬上將二人請了進去。
宇文恆的身份特殊,被關在一處最隱蔽最堅固牢房里。
這處牢房,十分的陰暗,因為窗子很高且十分的窄小,挨在屋頂處,只有一尺見方。
不會武的人,根本爬不出去。
宇文恆被關在鐵柵欄後面,手腳都掛著鏈子。
他靠在牆角里,正在閉目養神,听到有腳步聲停在了他的面前,他馬上睜開了雙眼。
牢房過道里牆壁上的油燈光,照在來人的臉上,他看清了他們的面容,他的目光跳了跳,沒一會兒,唇角輕輕地揚了揚,“是你們啊。”
那牢頭沉聲喝道,“這是趙國熠王殿下和本朝舒公主,還不快起來行禮問安!”
“行禮?問安?呵呵——”宇文恆冷笑一聲,坐著不動。
“你想死嗎?”牢頭大聲怒道,揚了揚手里的鞭子。
“不必了,他的禮,本公主不想接受。你出去吧,在外面候著。”雲舒朝牢頭點了點頭。
“是,公主。”牢頭恭敬地行了一禮,走出去了。
牢房這里,只有雲舒宇文熠,和鐵柵欄後面的宇文恆。
宇文恆望向雲舒,忽然笑了笑,“阿妮,朕以為,朕到死你都不會來見朕。”
他還自稱“朕”?可知他再也回不了趙國了?
雲舒眯了下眼,“有件事,我要問你。”
宇文恆看一眼宇文熠,“他走,我就說。”
“宇文恆,本王是她的未婚夫,你不要忘記了。”宇文熠袖中的手指握了握,目光凌厲。
雲舒握著他的手,望著宇文恆,笑了笑,“宇文恆,你是不是忘記了,我有把鬼琵琶,我通過琵琶音,能知曉天下真相?你不說,我可以猜。”
宇文恆輕輕揚了揚眉,輕笑一聲,“我也領略過你的琵琶音了,你的琵琶,必竟只是琵琶,不是人,不會判斷,只能讓你整段的回憶過去,可有些事情,有些真相,不是整體的記憶,是要靠分析的,阿妮,你懂我的意思嗎?”
雲舒眯了下眼,靠一些線索,一些支離破碎的記憶得出一件事的真相,鬼琵琶的確做不到!
而且,她也不能將所有人的所有記憶全都調出來,進行拼湊分析,那個難度太大,太復雜。
也不可能實現得了。
宇文熠眸色一沉,“是什麼事?”
“朕為什麼要告訴你?”宇文恆哈哈哈一笑。
宇文熠冷笑,“那好,那你就將消息爛在肚子里好了,阿妮,我們走,只要事情發生在宮里過,本王就有手段,將皇宮翻個底朝天的查!”
說完,他拉著雲舒就走,走了幾步後,頭也不回地說道,“另外,宇文恆,有件事要告訴你,本王已經派人送了親筆信回京了,跟薄太皇太妃說了,要她扶持太子登基為新皇,就說,你失蹤了。國不可一日無君,你懂的,宇文恆。本王不會讓你死,你會老死在這里!明明是趙國帝王,卻受著奴隸的待遇!呵呵——”
不知被宇文熠的哪句話刺痛了心,宇文恆忽然變了臉色,大驚失色說道,“回來!朕說!”
雲舒和宇文熠同時回頭。
“哦,你怎麼又想說了?”雲舒眯了下眼,望向宇文恆。
宇文恆的臉色,浮著些驚惶,“宇文熠。”他道,“太子登基,你可以做攝政王,若他無能,你罷了他殺了薄太皇太妃,你登基。千萬不要讓薄太皇太妃掌權離太子太近。”
這話說得奇怪,哪有不讓兒子登基的?另外,他為什麼要讓宇文熠殺薄太皇太妃?
“什麼意思,宇文恆?你說的這些,跟趙國皇宮的那個陰謀,有什麼聯系?”雲舒眯著眼問他。
“你和宇文熠能保太子不死嗎?若太子不死,朕便說。”宇文恆牙關打著顫,一瞬不瞬盯著雲舒說道。
雲舒往他的左手方向看去,那里正在汩汩冒血。靛藍色的衣衫上,有些深色的污漬,想必也是血漬干涸的,他被北相的刺客刺殺,沒被殺死,但傷勢並不輕。
雲舒怕他馬上死了,她得不到秘密了,再說了,她可沒想過要殺宇文恆的兒子,便點了點頭,“好,我保他不死。”又看向宇文熠。
宇文熠也說道,“可以,本王跟他又無仇,何必為難一個佷孫兒?”
“說吧,是什麼事?”雲舒又說道。
“薄太皇太妃這個人的佛堂里,有秘密。”宇文恆咬著牙,忍著肚子上傷口的痛楚,說道,“那佛堂里有只長明燈,她從不敢熄滅。”
“佛堂燃長明燈,沒什麼稀奇的。”雲舒說道。
“不,長明燈,不是人們常見的長明燈,而是一個人的頭蓋骨。”宇文恆望向宇文熠,神色莫名地笑了笑,“你們難道,沒有注意麼?”
雲舒心底暗吸一口涼氣,佛堂的長明燈,是一個人的頭蓋骨?她以前,怎麼從沒有听說過?“那長明燈,在佛堂里的哪里?”她又問道。
“懸于佛堂房梁處,已經燃了二十年了,宇文熠。”他似笑非笑望向宇文熠,“你自認趙國第一聰明之人,怎麼就沒有發現,雍華太子妃的棺木里,沒有她的頭顱?”
提到頭蓋骨的時候,宇文熠的神色就變了,臉色蒼白無色,袖中手指發涼。
雲舒發現他的異樣,忙喊著他,“阿熠?”
宇文熠的目光直直盯著宇文恆,“你是怎麼發現,那個隱秘之處的長明燈的?”
他的記憶中,佛堂的長明燈,有一對,是赤金蓮花型的,一直燒于佛像的兩側。
至于屋頂處的長明燈,這是他頭一次听說。
宇文恆望向雲舒,“這還得歸功于阿妮的黑巧。阿妮,你成了殷四小姐後,黑巧不听話四處游蕩,跑進了薄太皇太妃的佛堂,躍上了房梁不肯下來,所有人都拿那只貓兒束手無策,是朕親自躍上房梁,趕走了貓兒,這才發現,那個地方,放著一只長明燈,是頭蓋骨頭做的,而且那里的油……,像是尸油。”
“如果有一個字是假的,宇文恆!朕會對你鞭尸!”宇文熠咬牙冷冷說道。
“朕的兒子還在宮里,朕還要靠你護著他,防薄太皇太妃暗中加害他,怎會騙你?”宇文恆慘然一笑,望著宇文熠,“朕是階下囚徒了。”
宇文熠大吸一口氣,平復著心情,“好,本王答應你。”
噗——
宇文恆再也堅持不住了,大吐了一口血,他倒在牆壁,張著染了血的嘴,大口喘著氣,慘然而笑,“宇文熠,朕敗了之後,該用個什麼法子,才讓驕傲得不可一世的你,頹敗沮喪呢?一直在想,想得頭發快掉了,就在這時候,朕想到了頭蓋骨,想到了雍華太子妃失蹤的美麗的頭顱……,想到了薄太皇太妃提起過不少宮里的女人,卻從不得雍華太子妃,這幾件事情聯系在一起,一定有著故事,越想越覺得是那麼回事呢,宇文熠,你說,薄太皇太妃佛堂里藏得及隱秘的頭蓋骨長明燈,是雍華太妃的嗎?”
噗——
這回,是宇文熠大吐了一口血。
“你閉嘴,宇文恆!”雲舒怒得大喝一聲,“不準再說。”
如果事情是真的,宇文熠的養母將生母的頭顱做成長明燈,這件事對宇文熠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雲舒听了,心里一陣毛骨悚然加惡心,何況是宇文熠?
宇文恆卻不理會,依舊笑著,“怎麼,朕跌入塵埃了,還不準笑一笑他嗎?哈哈哈哈……”他放肆地大笑起來。
宇文熠再也支持不住了,靠在了雲舒的身上。
雲舒心疼地安慰著他,“阿熠,你別他的,他瘋了,他失敗後得了失心瘋。咱們走吧,離開這里,別理會這個瘋子了。”
“朕沒有瘋,朕也沒有說謊話,你們不信,可以到趙國的皇宮查一查,到薄太皇太妃的佛堂里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一只頭蓋骨,骨頭里,裝著滿滿的尸油,哈哈哈哈……”宇文恆大笑著,笑得太激動,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咳著咳著,又吐了幾口血,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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