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身處水面之下，碧波寒冷而清澈，成群的劍鰭魚在她的周身遨游，銀色的鱗片閃著絢麗的光芒。她向著光亮處游去，四肢感受到了火燒似的疲憊，思緒沉醉在冰水所帶來的自由之中——
——本該死了。她本該已經死了，但沒有。
在給自己挖出一條通往甦醒的生路時，斯瓦夫尼爾這樣的思緒一直揮之不去，不知是意識主動還是受到了外界的影響。無論是從身體還是從精神上而言，這種甦醒的過程都是項令人不快的工作。
她竭盡全力，但是眼皮僅僅只挪動了一點兒。她感覺由魔法強化過許多次的心髒上不斷咆哮著，滿負荷地運行，以期強化她那本就超凡的身體活性。
本來，以一頭太古白龍的力量能夠輕松掀翻一座冰山，但她此時卻幾乎沒法挪動自己傷痕累累的軀體。在失去意識之前，斯瓦夫尼爾還記得自己身上受到了多麼嚴重的物理創傷。
但無論如何，作為一頭心志堅決的巨龍，她都將在黑暗中繼續奮戰直至勝利。
阻礙她甦醒的疲憊感仿佛粘稠的焦油，她的四肢百骸猶如烈火炙烤，藏在皮膚下的第二種空氣循環系統不斷吸納氣體，以緩解因受到大量氣體灌注而受迫的肺部。
那段瀕死的回憶又飄飄然回到眼前，想要壓倒她，拖著她沉溺于往昔之影。
“不！”
在這種記憶的反復刺激下，斯瓦夫尼爾驟然迸發了心中的凶性，她感受到自己意識之外的軀體也隨之發出了怒吼。
處于意識不清狀態卻能感知到自己的身體狀況，這種說法很玄乎，可斯瓦夫尼爾卻知道這種感受是真實的。
于是，借著這股感受，她努力地睜開了自己的雙眸。“果然，我還活著。”從昏迷狀態下甦醒，剎那間的喜悅頓時彌漫于斯瓦夫尼爾的心靈。她是如此渴望感知周邊的環境，以至于恰恰忽略了自己本身的狀況。
她看到，自己似乎是墜落在一座深井的底部。不知是在加勒哈斯塔位面還是在鋼鐵平原，可這里確實是在地底，牆壁為基岩的洞穴里積攢出一片惡臭的湖泊。
不知多少年沉積的黏液從牆壁上不斷向外滲出，銹跡斑斑。足以沒過常人膝蓋的污穢之物在她的眼前翻滾，斯瓦夫尼爾感到腹中一陣翻江倒海，但她別無選擇。污泥裹著她的身體，帶來一陣惡寒。泥水里裹挾的垃圾硌的她生疼。她渾身發抖，想要騰出一只手臂從污泥中站起來，穩住自己的身子遠離污泥，試圖減輕一點惡臭。
然而，就在她準備這樣做的時候，斯瓦夫尼爾突然不由自主地想要低頭看看自己。
燥熱開始在她的血管中急促地脈動著，盡管對于自己所要面對的糟糕情況已在預料之中，但是在此時卻是如此得令人不快。
嗜血的欲望沖擊著她的神智，鮮血沾滿她的牙齒，血腥味充滿她的鼻腔。
“我的身軀，我的手爪，我的雙翅——”
斯瓦夫尼爾發出一聲悲痛欲絕的怒吼，她發現自己沒有了健美的身軀，僅剩的肢體就只有孤零零的頭顱。而之所以這個模樣還能存活，其實是因為她變為了另外一種生物。
一種以往她根本看不上的低劣物種。
甚至不是短命種。
而是更為褻瀆的不死生物。
她發現自己轉化成了吸血鬼︰疼痛感其實只是幻肢效應；彌漫在其周圍的鐵銹味污泥其實是從她頭顱內流淌出的污血；對于鮮血的渴望則是一種吸血鬼的低劣本能。
“——怎麼會這樣！”斯瓦夫尼爾的大腦還能運轉，轉化為吸血鬼之後的她並沒有喪失施法天賦，在法術的托舉之下她的頭顱漸漸從泥坑里漂浮起來，接著就像是火箭一樣倏爾射向這個“深井”的天花板。
憤怒、沮喪、失落等一系列負面情緒讓她變得竭斯底里，哪怕她之前隕落的時候是被人殺死的，可是現在她卻絲毫不考慮這個深井之外是否還隱藏著足以殺死她的危險。
她像野獸，又或者那種混沌法師一樣野蠻地操控著法術能量，完全沒有編織塑形的過程。
不過，作為一頭曾經的太古白龍，她的法術力量其實並不弱——即便她被屠龍魔像殺死過一次，可是她真正的死因其實是格拉茲特化身的偷襲，當時她根本無法發揮全部實力。
而當悲憤欲絕的她展現出全部乃至有些超量的法術實力，堆積在其頭頂的那些泥土和砂礫完全無法對其造成阻礙，斯瓦夫尼爾裹挾著無邊的怒火直接突破了它們，沖出了地表。
不僅如此，她釋放出來的法術沖擊力是如此強大，以至于沖出地面之後還直射斗牛。
……
“就是現在！”奎斯下令道。
此時，【惡魔獵手】動力甲冑頭盔目鏡面板上，代表遠距通訊的符文開始急速閃爍。這說明，除了之前臨時構建出來的蜉蝣信標網絡通訊矩陣之外，原本被迷霧所阻礙的法術通訊系統也恢復了運作。狄摩高根對此地的信息封鎖，暫時被解開了一部分限制。
沒有絲毫猶豫，奎斯馬上用法術傳訊向守候在迷霧之外的荒原聯軍指揮部傳達了一項指令︰“立刻調集施法者部隊，結合贊喀則技術軍士給出的迷霧區域地理參數，傳送靈魂熔爐。”
在此之前，迷霧籠罩之地的除了最基本的信息被封鎖之外，遠距離空間傳送也成了一項高危行為。就算是天生就具備傳送能力、把高等傳送術玩出花來的惡魔，在這里也不敢長距離傳送。
因為失去坐標參數太多，隨意使用空間傳送很可能將自己弄得支離破碎。更不用說，如果傳送一些大型器械，那些精密的零部件很有可能在傳送的過程之中就變得四分五裂。
斯瓦夫尼爾的含恨一擊則打破了這種局面，她釋放出的法術洪流將這個迷霧罩子捅出了個窟窿。對于奎斯來說，這簡直是一個意外之喜，他必須得利用一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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